神话“嫦娥奔月”的演变

  文|杜明明

  关于上古神话传说“嫦娥奔月”的记载,目前能找到的最早的记录是在湖北江陵王家台出土的战国秦简《归藏易·归妹》卦辞中载:“归妹曰:昔者恒我窃毋死之药于西王母,服之以奔月。”从中不难发现,“嫦娥”起初被称作“恒我”。

  “恒”古从月,表示上玄月渐趋圆满;“我”表示兵器;“恒我”连起来的意思就是与月有关的兵器——子宫。在母系氏族公社时期的影响下,“恒我”与更古老的女娲混同,“恒我”成为女娲的变体,她们均是先民心目中反映子宫和生育的生命之神。

  上古时代,男人与不死之药无缘,掌握不死之药就等于掌握了宗教大权。“恒我”作为代表着女性的兵器,不甘心宗教权利易手,而“恒我”窃药且奔月反映了父权替代母权时男女间的决裂、斗争和反抗。另从古音上考察,女娲的“娲”音呙,古韵属于歌部,与我、娥同部,娲、娥叠韵对转,可通用,女娲实际就是女娥,于是“恒我”后演变为“恒娥”。

  至西汉,“恒娥奔月”的故事情节日趋丰满,如在马王堆汉墓帛画上方左侧绘制有一轮镰刀型弯月,弯月下方则有一位人兽合体的女子作奔月状。据《淮南子》(西汉淮南王刘安等著)卷六“览冥训”记载:“譬若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逵吉校云:“逵吉按姮娥诸本皆作恒,唯意林作姮,文选注引此作常,淮南王当讳恒不应作恒,疑意林是也。”再结合河南南阳市西关汉墓的“嫦娥奔月”汉画像石,可见汉代人身蛇首的女娲和恒娥的形象并未完全分化开。

  逵吉所言“淮南王当讳恒不应作恒”,是刘安所处的汉文帝时期,汉文帝姓刘名恒,为了避文帝讳,又因为“恒娥”使用频率较高,所以使用避讳手段最为普遍的“改字”(还有如空字、缺笔等方法),故将“恒”称作“姮”。

  关于嫦娥的雏形,还流传有《山海经·大荒西经》里的月神常羲,她是黄帝曾孙帝俊的妻子,羲、娥在古汉字中音形相同。有趣的现象是,在南阳汉画像石上捧月的常羲也是人首蛇身。另有说她名常仪,是东夷部落中娵訾氏的女子,该部落擅长占月,而仪,古音从我,读娥。

  《世本·帝系篇》云:“帝喾下妃娵訾氏之女”,帝喾即帝俊,帝喾之妻常仪与帝俊之妻常羲实则一人,又称尚仪。《吕氏春秋·勿躬》载“尚仪作占月”,毕沅注“尚仪即常仪”。又据《说文解字注》记载“恒”“常”均属于十部,而“恒”与“常”意义相通,所以“恒娥”多称作“常娥”。

  或许是受到“姮”字及其偏旁的影响,人们根据“常娥”的性别,在“常”的左边加上

  了女字旁,于是“常娥”又被写作“嫦娥”。后来,由于“恒”字反复重名犯讳,在唐代避穆宗李恒讳,又在宋代避真宗赵恒讳,于是,“恒娥”这个写法逐渐减少。

  宋代涌现出大量文人,但是在政治、经济改革中,文人学士逐渐失去了往日的重要地位,他们的人生观也逐渐改变,内心开始产生失意、彷徨、郁闷的情绪,便在“嫦娥”的形象中找到了精神的契合,对“嫦娥奔月”的遭遇寄予了深切的同情。

  宋人中秋赏月玩月沿袭唐人的风气,写下了许多好诗好词。随着儒学复兴,文人心态和思想观念的变化,“嫦娥”的身份地位亦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嫦娥奔月”的故事内容也有了进一步拓展,人们更愿意把对于月亮的美好向往和“嫦娥”的美丽可爱结合在一起,加以歌颂和赞美。在华夏民族传统阖家团圆的中秋节俗里,“嫦娥”始终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古有“嫦娥奔月”神话,今有“神舟”问天、“嫦娥”揽月、“祝融”探火、“羲和”逐日、“北斗”组网……中国人对太空的想象和好奇从未停下探索的脚步。

……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
阅读完整内容请先登录:
帐户:
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