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巴纸的背后隐藏了什么

  文|范斌

  历史脉络:穿越千年的文化记忆

  东巴纸的历史可追溯至唐宋时期,相传在公元829年(唐大和三年),南诏将军王嵯巅率兵攻破成都后,把造纸工匠带到纳西族所在的南诏地区。对东巴纸的最早文献记载是元代《元一统志》:“通安州(今丽江)土产有纸”,明确点出“土产”。现存所见最早的东巴纸实物是公元1668年(清康熙七年)的东巴经。传统东巴纸主要用来书写东巴经和绘制东巴画,这些经书和绘画是纳西族在历史、文学、艺术、哲学等方面的重要文献。古代纳西族的历史、艺术和生活,很多就承载在这种古朴耐用的纸上。

  多民族交融:文化多样性的体现

  东巴纸不仅是纳西族的文化象征,更是多民族文化交融的产物。陈登宇在《纳西族东巴纸新法探索》一文中指出,东巴纸是汉、藏、纳西多元文化交融的产物。这些交流不仅丰富了东巴纸的制作工艺和技术原理,还为其注入了多元的文化内涵。东巴纸的重要产地是丽江的大研镇、大具乡和香格里拉的三坝乡,三处都位于金沙江畔,民众以纳西族为主,还有藏族、傈僳族、彝族、苗族、汉族等。这三处自古也是纳西族与藏族、白族、汉族等文化的交汇之地。大研古镇多采用抄纸法,接近大理鹤庆白族白绵纸工艺,与内地汉族造纸同属一个体系。三坝乡是传统纳西文化的核心区,很多东巴纸制造者本身就是东巴人,从香格里拉其他藏族乡镇学来造纸工艺,所用原料也是相同的瑞香科荛花,工具与工艺俱同,因此受藏族藏纸浇纸法影响较大。大具乡造纸工艺类似三坝乡,不过增添了一些新的做法,因此所造之纸色更白一点。这种文化交融使得东巴纸成为一种独特的工艺形式和文化现象。

  工艺流程:手工与自然的交响乐章

  东巴纸的制造过程是一首手工与自然的交响乐章。从原料的采集到成纸的晾晒,每一步都凝聚着工匠的心血和大自然的馈赠。原料主要是瑞香科的荛花,属于多年生直立灌木,树高1米左右,纤维丰富且质地坚韧。造纸工匠一般在夏季五、六月份选择树径较大且分叉较少的树枝,其树皮面积更大,也更好剥离。将这些植物采集后,经过浸泡、蒸煮、漂洗等工序,将植物纤维变成纸浆。然后把特制的纸帘置于水槽中,再将纸浆倒入纸帘之上,轻拍、抹平,随即捞出纸帘,待稍微滤水后取下纸帘框,将覆盖纸浆的纸帘反扣在晒纸板上,再轻轻揭下纸帘,湿纸平铺于板上,利用阳光和风力使其自然干燥。当纸半干后,用砑纸棒在纸上反复用力碾压,确保帘纹不显、纸面平整。干后,纸色牙白。在工匠们的巧手之中,这些原本普通的植物纤维变成了一张张厚实而坚韧的东巴纸。这些纸张不仅具有良好的吸墨性和防蛀性,还散发着淡淡的植物香气,能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清新与宁静。

  科学原理:物理与化学的携手共舞

  东巴造纸的科学原理涉及物理的纤维交织、水的表面张力以及化学的纤维素稳定性和天然胶质的黏合作用等多个方面。在物理方面,通过浸泡、蒸煮等工序使植物纤维(荛花、青檀皮等)软化并分散在水中形成纸浆,然后依靠水的表面张力作用使纤维均匀附着在纸帘上形成纸膜。这相当于水分子把两个纤维素紧紧拉在一起,不过力道有限,因此纸膜物理强度不大、韧性不足。在晾晒过程中,随着水分的蒸发,逐渐干燥,纤维素受到强大的表面张力的作用,相互间的距离大幅缩短,导致纸张收缩,当间距进一步缩减到一定程度时,纤维素分子之间形成一种氢键,能量较大,不易分离,最终纤维素紧密结合在一起,形成坚固的东巴纸。在化学方面,植物纤维主要由纤维素组成,具有良好的化学稳定性。在制造东巴纸的过程中,纤维素保持了其形态和强度,使得纸张具有良好的耐久性和抗老化性能。此外,植物中的天然胶质在蒸煮和打浆过程中部分溶解并起到黏合作用,有助于纤维之间的结合和纸张的形成。这些物理与化学原理的相互作用共同赋予了东巴纸独特的质感和优良特性。

  生态内涵: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东巴纸的绿色生态文化内涵主要体现在其原料的采集和使用、生产过程的环保性以及产品的可持续利用等方面。首先,荛花作为主要的造纸原料,生长在无污染的滇西北雪山地区,在海拔2 000米左右的金沙江河谷山间分布较多,其生长过程中没有使用化肥和农药等化学物质,是一种纯天然的绿色植物。其次,东巴纸的生产过程完全依靠手工和自然的力量完成,没有使用任何化学添加剂和机械设备。这种传统的生产方式不仅减少了对环境的污染和破坏,也降低了能源消耗和碳排放量。生产过程中没有产生过多有害物质和废弃物,因此也不会对环境造成危害。但是,造纸原料荛花本身具有轻微毒性,长期接触可能出现皮肤过敏、手肿、脸肿等症状。荛花经过高温煮透之后,毒性大大减弱,成品的东巴纸不至于对人体产生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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