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中国:一个无法进行精确叙事的社会——述评《乡土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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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25-01-07 15:50
李乔楚
(《世界华文文学》副总编辑 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硕士)
本文将费孝通先生所描述的乡土中国定义为一个无法进行精确叙事的社会。何谓乡土中国?费孝通先生用一本书中的十四篇文章来描述它:它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国,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的国度,坐落在广袤的农村地区之上,其最主要的行为体是数量庞大的农村人民。何谓精确叙事?能够对一片土地进行精确叙事,意味着能以自然科学的严谨性和逻辑性来解构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各种事件,能系统性地观察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行事的规则与他们相互交往时达成的契约,能用标准化的语言叙述其社会特性和文化特性。然则,笔者认为,乡土中国是一个处处都展现着模糊性的社会,试图对这样一个复杂的社会进行精确叙事,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本文将在对费孝通先生《乡土中国》进行述评的过程中,深入探讨以下几个核心问题:乡土中国的模糊性主要体现在何处?是什么因素造就了这种模糊性?这种模糊性又对社会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在进入现代社会后,是否已经摆脱了这种模糊性,变得更加易于进行精确叙事?笔者希望能够通过对这些问题的探讨,更深入地理解乡土中国的独特性及其复杂性。
一、模糊的规则与契约
费孝通先生在书中提到:“乡土社会的信用并不是对契约的重视,而是发生于对一种行为的规矩熟悉到不假思索时的可靠性。”a 很多人引述这句话,并借此判断说中国人不重视契约。但事实上,在人与人之间的社会互动或社会交往中,一定会存在契约,只是契约本身在不同的社会中有所不同。在乡土中国是存在某种契约精神的,只不过这种契约精神是很模糊的。西方人的契约是需要条条款款书写明白的,但是中国人的契约往往是口头约定,比如借钱时,双方不会开具欠条,而是以情面为抵押,说:“我们都是熟人,何必打欠条”。这里隐含着的意思是,借款双方因为相熟预先假定对方会遵守契约的规矩,因为遵守契约是正当的,也是常态化的。所以绝不能说中国人没有契约精神。但是,这种在形式上十分模糊的口头契约的束缚力很低,签订契约的双方可以很容易地撕毁契约,所以“中国人拥有契约精神”和“中国人容忍屡屡失信现象出现”这一对矛盾也就出现了。
情面,或者说熟人关系,之所以能够成为组建契约时可兹抵押的资源,是因为乡土中国中的社会是熟人社会。“乡土社会在地方性的限制下成了生于斯、死于斯的社会。常态的生活是终老是乡。假如在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是这样的话,在人和人的关系上也就发生了一种特色,每个孩子都是在人家眼中看着长大的,在孩子眼里周围的人也是从小就看惯的。这是一个‘熟悉’的社会,没有陌生人的社会。”b 在这样一个社会里,人们自觉地、严格地将“熟人”与“陌生人”划分开来,用这种方式来分配自己的信任,同时以此结群保卫安全。费孝通先生描述了一个“陌生人”成为“熟人”的条件:“大体上说有几个条件,第一是要生根在土里,在村子里有土地。第二是要从婚姻中进入当地的亲属圈子。这几个条件并不是容易的。”a 正因为在最初划分人际关系时秉持了严格的态度,人们愿意信任自身的“信任”。于是,熟人关系也就成为了一种资源,是可以作为契约的抵押物的。
如前所述,中国人的契约精神的基础是对于某些行为正当性的价值判断。这些价值判断构成了一套规则体系。有一些事情,人们必须这样做,如果不这样做就是在违背一种更广义上的契约:人们要进入这个社会就必须接受的社会规则。这些约定一方面是属于约定俗成,其具体的细节与实际的社会文化生活状况息息相关;另一方面实在是细如牛毛,涉及中国人生活的每个角落。因此,这些约定也就不可能一一落实在纸面上。而由于这些约定并不是白纸黑字写下来的,所以违反它们并不会遭到法律性的惩罚。所以,除非意识到违反契约会彻底丧失周边人的信任,人们对于契约都不会产生太强的敬畏心。
关于乡土社会中的中国人不使用文字这一点,费孝通先生进行了更具体的分析。他提出,文字诞生之初是为了打破空间和时间的界限,在不能当面讲话的时候用来代替语意。但是在乡土社会中,中国人生活的圈子比较小,空间和时间的界限基本是不存在的。而且比起文字,语言更能作为区别“熟人”与“陌生人”的试金石。乡土社会中的人越相熟,对语言的使用就越简洁,简单的话语就会承载越多的含义,语意也就会越模糊。显然地,语意的模糊性也是规则和契约的模糊性的重要来源。
总之,无论是在微观的个体实践之中,还是在宏观的社会安排之中,乡土中国里的契约都是无法精确叙述的,中国人的契约精神都是非常模糊的。
二、差序格局造就模糊性
费孝通先生对于差序格局有这样的描述:“……在我看来却表示了我们的社会结构本身和西洋的格局是不相同的,我们的格局不是一捆一捆扎清楚的柴,而是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中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挤的就发生联系。每个人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所动用的圈子是不一定相同的。”b 差序格局的“波纹特征”和“自我中心”这两个特点正是造就乡土中国的模糊性的关键点。
如前所述,熟人关系是乡土中国里的重要资源,用波纹推及的方式达成目标是中国人办事的重要手段。对这种现象进行价值判断是不合适的,在本文中,笔者仅会关注这种现象对于乡土社会模糊性的影响。显然地,差序格局里波纹的方向和范围是模糊的。一方面,人们会根据自己当下的需要来判断自己将要动用的熟人圈子,而在波纹蔓延的过程之中被推挤到的个体又会对情势做出自己的判断。在这个过程中,波纹蔓延的方向就逐渐模糊化了,而且人们也不能对波纹的范围进行精确描述,因为它可能在任何一个节点上被打破。另一方面,“……中国人也特别对世态炎凉有感触,正因为这富于伸缩的社会圈子会因中心势力的变化而大小。”c 总之,“波纹”这种模式使得中国人的社会生活的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变数,难以进行精确叙事。
事实上,中国人使用“波纹”的做法更应该被看作是划分“熟人”与“陌生人”的一种表现,本质上还是为了更好地分配自身的信任、保卫自身的安全、实现自身的利益。中国人划分“熟人”与“陌生人”的习惯的另一种表现就是根据对自身与所面对的对象之间关系的判断来选择处理事情的方法。“一切普遍的标准并不发生作用,一定要问清了,对象是谁,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之后,才能决定拿出什么标准来。”a 比如,当一个人要携家庭去别人家拜访的时候,家庭这个概念其所指代的范围是不确定的。“家庭”可能只包括了夫妻二人,可能还包括了孩子,也可能指代一个大家庭。总之,要视拜访的对象在自身差序格局中的位置来定。总之,中国人的社会生活是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在我们中国传统思想里……所有的是自我主义,一切价值是以‘己’作为中心的主义。”b 这种行为模式无疑使中国人的社会生活方式显得几乎完全是主观的,任何一个客体都没办法轻易地对一个人的某段社会经历进行精确的叙事。
三、传统在模糊中稳定延续
乡土社会中的很多其他的特点其实都是由模糊性衍生的,比如乡土社会最重要的特点之一:稳定延续性。在探讨乡土社会的稳定延续性的时候,中国人好古的民族特征经常会被提及。事实上,笔者认为,这个链条的起点还是乡土社会的模糊状态。
正因为乡土社会中规则与契约的模糊性,人们在行为处事时往往会陷入困境。在不知道该如何作为的时候,遵循先例就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前人用来解决生活问题的答案,尽可抄袭来作自己生活的指南。愈是经过前代生活中证明有效的,也愈值得保守。于是‘言必尧舜’,好古是生活的保障了。”c 而最终,接受传统也变成了一种传统。另外,在以自我为中心的差序格局中,绝大多数中国人要做的不是自己去划定波纹波及的范围,而是去互相感受彼此在对方的差序格局中处于怎样的位置,这也是一种被动的姿态。除了这两点,乡土社会中还有特殊的手段可以消解想要变革传统的势力,也就是长老统治。总之,中国人没有去改变传统的强烈欲望,他们只是静静地等待社会继替。整个社会因此也就具有了很强的稳定性。
四、结论与思考
笔者在阅读《乡土中国》之后,意识到乡土社会其实是一个模糊的、难以进行精确叙事的社会。一切对于乡土中国的分析都必须贴近这片土地,用近似于绘制晕染画的方式去描绘它。在这篇文章里,笔者试图抓住模糊性这个特征,并从这个角度去理解费孝通先生在书中的论述。当然,笔者的解释是很片面的。对于模糊性本身的探讨只涉及了规则和契约这一方面,对于模糊性和差序格局、模糊性和稳定传统之间的关系的解读的信度也有所缺失。由于时间限制,笔者也未能完成对“现代社会中模糊性的变化”这一问题的回答。在未来,笔者将通过更多的比较阅读和实证考察来进一步完善这篇文章。
参考文献
费孝通. 乡土中国. 人民出版社, 北京, 2015.
作者简介:李乔楚(1999-),女,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硕士。所在地:英国伦敦(London, UK)。单位地址:Houghton Street, London, WC2A 2AE, UK。邮编:WC2A 2AE。联系电话:(86)15901062931。电子邮箱:qiaochu_li@126.com
摘要:红色文学作为新疆当代文学作品的重要组成成分,集中反映了新疆各族人民的抗争、奋斗史及其中展现出的百姓的美好品格。新疆当代红色文学作品借助作品中人物对于中华民族的身份认同、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认同展现出共同体意识,对在现实社会中提升民族自豪感,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有积极意义。
关键词:新疆文学;红色文学;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