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兽的愿望

　　文/ 孟嘉鱼　图/ 朱梦瑶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星期一，孟里医馆迎来了四只小怪兽。四只小怪兽长得一模一样，圆圆的臀部，健壮的四肢，宽阔的胸膛支撑起沉重的酒壶。

　　“一二、一二、一二。”他们喊着整齐的口号，却迈着凌乱的步伐，原来他们扛着两只酒壶被卡在了大门口。

　　领头的小怪兽龇牙咧嘴地喊道：“老三，你往左边去一点儿！”

　　叫“老三”的小怪兽不乐意地回道：“老大，还是你往右边去一点儿！”

　　哪怕只隔着一只酒壶，他们也使出了全身最大的力气，发出最大的吼声。医馆的帐篷被他们的吼声震得摇摇晃晃的，孟里奶奶紧张地拦住他们，用恳求的语气说：“别再使劲啦，我的帐篷就要塌啦！”

　　四只小怪兽只好把酒壶放在帐篷外的空地上，一个挨着一个坐下来。小獬豸一会儿朝左看看，一会儿朝右看看，无法分辨他们谁是谁。

　　“我们是四兄弟。”一只小怪兽气喘吁吁地说道。他指着自己和身边的兄弟们，骄傲地说：“我是老大，这是老二、老三和老四。”

　　“打工兽”的抱怨

　　“累死我了，为什么出门度假还要带着它？”老三接着说道。他用不太友好的眼神瞪着地上的酒壶。

　　“刚刚是上坡，明明是我们最累。”刚才一直走在前面的老二擦了擦汗，说。

　　小獬豸贴心地端来四杯茶，又拿起一把大蒲扇，对着他们扇呀扇。

　　“我可真羡慕你。”老三接过茶杯，对小獬豸说，“虽然你们脊兽生活在屋脊上，可总体上还是很轻松的。”

　　小獬豸摇摇头，他想起了夏天的烈日，冬天的风雪，春天、秋天不期而至的大风。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再也没有一个屋脊可以让他坐在那里啦。

　　“你们知道它们有多重吗？”老四指了指一旁的两只酒壶，悲伤地说，“加上底座一共240 公斤啊！这还是没有装满酒的重量，要是装满了酒，我都不敢想象。”

　　他抬起自己的右脚，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的爪子都快要嵌进地砖里啦。”老四说完，便一头扎进小獬豸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小獬豸探出头，只见那脚掌又红又肿，令人心生怜悯。

　　“别哭啦，老弟。”老二搂住老四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他，说，“咱们身上都有伤，老大肩膀不好，我的膝盖有问题，还有三弟的腰椎……”

　　“肉体上的痛苦是其次，”老三找了块干净的草地躺下来，慢悠悠地说道，“有人把我们的照片发到了网上，好多人都来看我们，说我们的腰身呈现优美的S 形，说我们是‘最惨文物’。我们明明这么辛苦，可他们只觉得好笑……”

　　“他们还说我们是‘打工兽’。什么是‘打工’？我们明明是在扛酒壶呀！”老大做了一个向上扛的动作，挑着眉说道。

　　太想换工作啦

　　孟里奶奶笑眯眯地坐在他们中间，她用手指挨个儿点了点小怪兽们的脑袋，说：“既然这么辛苦，换个工作如何呀？”

　　老四见状，连忙说道：“那自然是好极了。我看楚王熊章镈（bó）钟上蟠（pán）龙的工作就很好，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优雅地蹲在横梁上。”

　　“镈钟地位高，做蟠龙的工作咱们一定不会受欺负。”老二赞同地点点头。

　　“然后被钟声震得眼冒金星？”老三摆摆手，说道，“我可不喜欢。你没瞧见那两对蟠龙的样子——我跟他们说话，声音稍微小一点儿，他们就听不到了，都是被钟声震的。”

　　“那你想干什么？”瓜棱执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了过来，他歪着头问道。

　　“你的工作就不错，倒倒茶，倒倒水，其他时间只需要站在展柜里。我的好兄弟兽形觥（gōng）就是这样。”老三跷起二郎腿，摸着下巴说道。

　　“我不喜欢兽形觥的工作。”老四平复了心情，认真思考起来，“他是一种酒器，应酬太多，我常常见他喝得醉醺醺的。”

　　“这倒也是。我上次碰到他，他把我当成了老三，我和老三长得像吗？明明一点儿都不像，他一定是把脑袋喝坏啦。”老二双手抱在胸前，气鼓鼓地说道。

　　“老二，你也常常喝酒呀。每次等管理员把大门锁好，你准会第一个钻进酒壶里……”老大站起来，指着酒壶说，“这么高的酒壶，你一下子就爬上去了，我们都追不上你。”小獬豸和瓜棱执壶对视了一眼，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老二涨红了脸，他看了看笑成一团的老四，一把把他推开。

　　“我觉得兽形觥挺好的。他喝酒，那是为了交朋友。他的朋友可多啦，有饕（tāo）餮（tiè)、夔（kuí）龙、凤鸟，还有蜗牛和小蛇呢。”老三羡慕地说道，“如果我们有这么多朋友，他们一定可以帮我们分担辛苦的工作。”“分担工作的叫‘同事’。”老大说，“来参观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艰难的抉择

　　“你呢？”小獬豸问老大，“你的心愿也是换工作吗？”

　　老大腼腆地笑了，说：“我们和酒壶相处了这么多年，感情一直不错。”

　　“哪里好了？！”老三哼了一声，扭过头。

　　老大走过去，摸了摸老三的头，继续说道：“我问过许多文物精灵，他们都说自己的工作很辛苦。雁鱼铜灯告诉我，做一盏灯也不容易。有的时候，热滚滚的灯油会洒在她的脚上，可疼啦！而且灯油被点燃时还会产生大量的白烟，她说她的肚子里全是厚厚的烟尘。”

　　“我从出生起就一直扛着这两只酒壶，已经2000 多年啦。”老大神情温和地说，“我们一起服务过古代的许多贵族，还在黑暗的地下生活了很久，现在，我们给游客带来了欢乐。但是你要问我想做什么，我也答不上来。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什么愿望呀？”孟里奶奶问。

　　老大的脸上泛起一团红晕，他小声地说道：“孟里奶奶，您能不能施个魔法，让两只酒壶变得轻一点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