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希伯来文明”之类让老一辈想起来就要激动掉泪的远大理想离他们已很遥远
19世纪末20世纪初接连好几次“阿利亚”(流散犹太人回迁巴勒斯坦)产生了特拉维夫。在犹太人眼里,特拉维夫代表的是民族的“今天”,只需看看成片的包豪斯建筑---都是希特勒掌权后逃来巴勒斯坦的德国犹太人造的---再看看繁荣的夜生活,就知道特拉维夫在很大程度上是属于年轻人的。
身为《国土报》编辑的作家约书亚·凯纳兹就是这城市的一员,他最知道特拉维夫的“新”,与祖祖辈辈大流散记忆之间构成的张力:在这里生长起来的年轻一代,逐渐形成了一支对抗代表“老”的耶路撒冷的力量,“复兴希伯来文明”之类让老一辈想起来就要激动掉泪的远大理想离他们已很遥远,甚至铸造了“五次中东战争不败”的荣耀的那些元素---不论是政治民主、军事高效还是精神文化上的同仇敌忾---都不再能引发年轻人的激情了。
于是,凯纳兹在小说《爱的招魂》里写了一个名叫埃雅尔的男孩,他在服三年兵役时开了小差,放着夜夜焦心的父母不管而在外游荡,这与人们对那个时刻备战备恐的国家的普遍印象相比,委实有不小的反差。
苦寻儿子不到,找到了儿子又不肯回家,埃雅尔的父母埃兹拉和鲁娣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埋怨义务兵役制度这种“历史遗留”的东西。作者似乎在暗示,埃雅尔与父母之间的隔阂是没有具体来由的,犹如特拉维夫与耶路撒冷的对立,只是时间上先后参差的客观后果。
在《爱的招魂》里,特拉维夫的老一辈普遍受着“out of place”式的煎熬,除了埃兹拉夫妇外,另一主角、年过半百的阿威冷生活在南区一栋老式公寓楼里,单身一人;年轻人海奇把阿威冷隔壁的一间房子租下,用作与情人嘉碧幽会的场所,他们同样不与任何人说话,小心避开左邻右舍的耳目---主要是所剩不多的久居此地的老人以及外来租客。他们也在“新”与“老”之间建筑一堵高墙;而那些外来户多是社会中下层分子,代际矛盾与阶级矛盾在这里重叠,抬头低头见到的都是些和自己一样的边缘人。一部分边缘人之间发生冲突时,另一部分边缘人往往在旁边不声不响地走过。
大概每个陷入窘境的犹太人都会惦念他们的上帝,世俗化的“犹太之城”也没有脱离古老信仰的体系,然而它的纽带作用显然已经十分微弱。小说中最惊人的一幕,是沉默寡言的阿威冷突然闯入邻家,杀死菲律宾女佣。对于以色列国境内多达20万的非法外籍劳工来说,他们最大的居留地特拉维夫也实在算不上一个太友好的城市。■
《爱的招魂》
【以色列】约书亚·凯纳兹 著
黄福海 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1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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