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事

　　壹

　　清明节前后，下早稻。将稻种浸在池塘的春水里，三四天便会长出肥肥的白芽，将出芽的稻种撒入秧田里。然后赶着牛，用犁将大田破开。这时候，天气暖和，油菜开花，可以脱去棉衣与棉裤。两三周之后，秧苗长高变绿，有七八厘米高的时候，就可以插在大田里去。说是不插五一秧，也就是在五一节以前，早秧就应插完。

　　我的印象是，青蛙开始在水塘里黏黏地产卵的时候，下秧，它们开始在晚上叫唤的时候，插秧。当然，布谷鸟对这一点也很清楚。插早秧时脱下袜子，将赤足踏进水里，被泥水滑滑地吞没，还是觉得非常冰凉，不过一会儿也就习惯了。

　　早稻插入田地里后。小麦已经黄头。青黄相接的时候，应将棉籽撒到麦垄中间。那么六月份割去冬小麦的时候，麦垄间的棉花秧也有半尺来长了。毛毛糙糙地收小麦，不小心就会踩到棉花苗，当然会被父母骂了。割小麦正好是六月响晴的天气。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已经可以穿着衬衣挥动镰刀了。这是一年中第一次用镰刀，所以父亲要将镰刀一把一把地找出来，磨上整整一天，将上面的锈磨掉，使它发出闪闪的青光。割麦子的前几天，一定不要刮大风，不然麦子倒伏到地上，再收入怀中一点一点割就非常麻烦。麦子长在干爽的地上，麦秆也是光滑而空薄的，所以镰刀扫过去的时候，轻快而平稳，就像一阵风由水面上刮过去一样，比割水稻要来得爽快。只是麦芒如针，手与脚都得紧紧地扎起来，免得令无孔不入的麦芒咬到。

　　贰

　　一片一片的麦子像大海。南风吹拂，麦浪起伏，也像海水的波浪。麦收快结尾的时候，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小块，提着镰刀看见，心中会觉得很痛快吧，就像头上留了长长的头发，三伏天里又黏又痒，剃头的师傅来了，飞快地剪掉，心头顿时觉得清凉爽快。

　　七月份收早稻，收完之后即翻田灌水，将晚稻插入水田里。整整一个月，人都在泥水里，或是在打稻场上。乡间最辛苦的也是这一个月。收早稻的时候，常常会遇到暴雨，这是最倒霉的事情。一边看着天上越来越厚的云，一边一家人拼命将稻束收拢捆好，汗水滴到眼睛里，都没有办法睁开眼睛，最后雨还是哗地一下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