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敦煌艺术 播撒灵动之花

　　常沙娜：敦煌艺术之花的播撒者

　　年三月春暖花开之际，我随同靳尚谊、詹建俊、钟涵、全山石、邵大箴等几位年过八旬的中国艺术家元老从巴黎前往里昂，前往里昂的目的是为了踏访在20世纪中法关系中占有重要地位的“中法大学”。在那所绿荫掩映的学府里，我们不仅看到了中国革命先驱和知识分子前往法国求学求知的经历，更欣喜地看到了一大批艺术家的名字。美术留学生在中法大学的人才队伍中，显得十分突出，而在那个校史陈列中，列举了六位从中法大学走出来的“特殊学生”，其中就有著名的油画家常书鸿，并且注明常沙娜出生在那里。似乎是一种机缘——里昂是古罗马帝国的属地，两千年前从敦煌西出阳关的道路就通往那里，因此它也被誉为丝绸之路的终点站，这不禁让我想起，常书鸿在里昂和巴黎学习后带着常沙娜回到中国，回到的是敦煌，这意味着他在到西方“朝圣”之后，回到了中国艺术的“圣地”，这是20世纪许多中国艺术家的文化选择。对于常沙娜来说，父辈的选择奠定了她一生的事业。

　　从里昂重返巴黎，再次参观蓬皮杜艺术

　　中心，我注意到蓬皮杜中心的固定陈列换了模样，他们以“多样的现代性”为主题，对20世纪的现代艺术史进行了重新梳理，把目光延展到比西方范围更大的世界。在这次新的固定陈列中，常书鸿先生所画的常沙娜肖像就在其中。看到这些，使我深感20世纪中国艺术家从西方求学、研究到回到本土展开创作的道路值得我们进一步研究，这不仅是充实中外艺术关系史的内容，更是体认传统艺术如何通向现代创造的视角。看到常沙娜老师的形象，让我想到她继承父辈艺术信念的人生。

　　回到北京，就听到常沙娜老师的展览将在今日美术馆举办的消息，这真是让人高兴。以往多次见到常沙娜老师时，我都向她提及，应该在对她的艺术做更深入的研究和梳理的基础上，以全面的展览反映她从法国回到中国，从敦煌走向北京的丰富艺术历程。作为美术界的长者，特别是美术教育界的师长，我们都从她的艺术业绩和亲切的为人中深受感染，她在中国设计艺术继承传统和推陈出新上所做的贡献，是新中国艺术重要的财富。

　　20世纪初，敦煌莫高窟藏经洞的发现，使得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股“敦煌热”，也形成了著名的“敦煌学”。敦煌作为中国古代社会的百科全书，为不同领域的学者研究中国的文化艺术提供了宽广的路径，但敦煌的发现，更为闪光的是敦煌艺术的发现，或者说是对敦煌壁画、彩塑和建筑的发现，才使得敦煌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和普遍向往的地方。“看”得见的敦煌艺术使敦煌成为一个形象的敦煌，成为可以引发对中国古代艺术想往的灿烂画卷。2008年北京举办奥运会的春天，中国美术馆和敦煌研究院共同主办了“盛世和光——敦煌艺术大展”，展览开幕之后堪称盛况空前，两个月时间吸引了超过60万观众，成为中国美术馆历史上最高而且至今未被超越的数字，足见敦煌艺术的魅力。

　　常沙娜老师是在敦煌艺术的滋养中成长起来的。遥想当年，大漠深处的生活条件是何等的艰苦，现实世界的贫寒与莫高窟的艺术瑰宝形成鲜明反差的两极，因此我始终觉得，常沙娜老师在吮吸着敦煌艺术养分之时，受到的是最纯粹的艺术熏染。在敦煌这个文化母体中，她不仅在感受上贴近艺术的原作，更在精神上建立起对真善美的追求。她对敦煌艺术的弘扬，是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把握的过程，也是一个从领会敦煌艺术神韵到研究敦煌艺术造型体系的过程，更是一个不断把临摹转化为创造的过程。

　　依我浅识，从常沙娜老师的艺术中，可以看到三个突出的特点：第一是她对敦煌艺术整体情境的领会和运用。她在多次的临摹中显然体会到敦煌艺术结构性的价值，特别是壁画与彩塑、壁画与建筑的整体关系。在她的理解中，敦煌壁画不是孤立的画面，而是用造型的图像形成与建筑和彩塑有机的视觉艺术世界，也可以说是一种总体艺术、空间艺术、场景艺术，由此可以理解后来在人民大会堂、民族文化宫等许多重要的设计任务面前，她不是孤立的考虑图案、图形的设计，而是把整个建筑空间当作一种艺术空间来把握，使图案的设计、造型的设计与建筑的空间有机交融、发光发色、浑然一体。这是常沙娜老师和他们那一代工艺美术家把握传统、弘扬传统精髓的重要贡献。

　　第二个特点是把装饰图案生命化、灵动化。在常老师的摹本中，可以看到极多精彩的图像，那是敦煌艺术世界才有的丰富形象，就像贯穿在“欢乐颂”中跳跃的音符，其中的飞天、动物、云气以及大量的树木花卉尤其成为满壁的生机。这些图案从壁画落入常老师的纸面，带上了她的观察与表现。可以说常老师在选取这些壁画细节进行临摹的时候，一方面为大千世界、万物生灵的动态与生命力而感动，用流畅的线条和典雅的色泽画出了动物与植物的生机，另一方面，在这部分临摹中，常老师突出地研究了敦煌艺术线条造型的特征，将对线条的把握转换为自己的艺术语言。从她长期大量的设计作品中都可以看到，她是运用中国线条和中国色彩的高手，从而使装饰性的图案图形充满生命的动感，洋溢出生命的张力。这其实就是中国图案最根本的魅力，上起远古彩陶，沿至楚汉帛画、壁画、漆画，再到敦煌壁画，中国的图案就是天地运行与万物有灵的形象表达。常老师把握到生命的根本，她的设计因此有了永恒的美。

　　第三个特点也即常老师对花的钟爱。纵观常老师几十年的临摹与创作，花的容颜与生命始终是她关切的对象，这是女性艺术家的心理情愫。她既临摹了大量的花卉图案，又在生活中细心体察花卉的仪态，从年幼到年轻，从青春到晚年，对花卉的写照始终是她的课题。在她的花卉作品中，透溢出一位伟大艺术家关爱自然，吟咏生命的情怀。

　　图片创作者 / 常沙娜 图片资料提供 / 拉斐尔艺术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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