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非洲斑鬣狗

　　斑鬣狗和狮子同为非洲顶级掠食动物，但两者在气质上却相差很大。斑鬣狗前腿比后腿长，站立时前高后低，有点像熊的姿势。它们走路时习惯低着头，伸长脖子，尾巴夹在两条小短腿之间，屁股夸张地一扭一扭。斑鬣狗毛色棕黄，带有乌褐色斑点，毛蓬松，不光滑。白天它们喜欢泡在泥水里，浑身沾满黑色泥浆，显得十分肮脏。总之，斑鬣狗的整体形象很糟，很难赢得人们的好感。

　　斑鬣狗虽然名字中带有“狗”字，行为模式和犬科也有相似之处（比如群居、善于奔跑等），但它们在亲缘关系上和猫科动物更近，在分类学上属于猫型亚目鬣狗科斑鬣狗属。坦桑尼亚最著名的国家公园——塞伦盖蒂国家公园生活着约15000只斑鬣狗，几乎在任何角落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

　　在当地原住民文化中，斑鬣狗总是和懦夫、窃贼、乞丐联系在一起，动画片《狮子王》里那几只搞笑的土狼就是以它们为原型的。塞伦盖蒂国家公园周边的一些部落认为，斑鬣狗是巫师们的宠物。巫师们能够从斑鬣狗身上提取一种神秘的汁液，用来炼制害人的毒药。巫师们还把斑鬣狗当成坐骑，到千里之外取人性命。还有一些原住民相信，斑鬣狗是鬼魂的化身，它白天化为人形，夜里恢复狰狞的面目，在荒野中寻找迷路或者落单的人分而食之。

　　斑鬣狗的负面形象，除了长得不好看，大概还与其怪异的叫声有关。据研究，斑鬣狗能发出11种不同的叫声。当它们和远处的同伴打招呼时，能发出吹口哨一样的声音，最远可传播到5千米之外。落单的斑鬣狗常发出尖叫和咯咯的笑声，表示恐惧或屈服。当斑鬣狗成群进攻时，则集体发出一种低沉的呼噜声，侵略性十足。排队等待吃猎物时，斑鬣狗竟能发出巨大的牛叫声，表示它们极不耐烦。

　　几年前，坦桑尼亚塞伦盖蒂国家公园附近的一个村庄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个醉汉深夜回家，听见有人冲着他不停地笑。他以为被人嘲笑，正要扑上去给对方一点教训。不料两只斑鬣狗突然从黑暗中蹿出，张嘴撕咬他的大腿和臀部。幸好有一个骑摩托车的人经过，才把他解救下来。我也有过遭遇斑鬣狗的亲身经历。2008年，有一次我和巡逻员在塞伦盖蒂国家公园住帆布帐篷过夜。在夜里，大群斑鬣狗在帐篷外簇拥徘徊，整夜在我耳边发出阴森森的奸笑声，有几只竟然隔着帐篷帘子窥探，吓得我汗毛倒竖、惊恐万状。我生怕这群嗜血成性的家伙撕开帐篷，跳到床边，把我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一根。幸好和我一起的巡逻员有枪，这群斑鬣狗才知难而退，最后离开了。

　　然而，随着和斑鬣狗接触的深入，我发现它们的世界并非我想象中的那么恶劣。比如，我曾经以为斑鬣狗是纯粹的投机分子，总是跟随在猎豹身后，靠抢夺他人劳动成果为生。实际上，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在有些地区，譬如塞卢斯，斑鬣狗数量少，它们的确常抢夺其他食肉动物的猎物，比如抢夺花豹的；在大多数地区，斑鬣狗是自食其力的。在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斑鬣狗的数量是狮子的4倍还多，斑鬣狗获取食物的成功率远高于狮子。在这种情况下，斑鬣狗反而成了被打劫的对象，狮子则是恃强凌弱的“恶霸”。

　　斑鬣狗体格强壮，但很少硬碰硬斗狠。它们性格开朗，遇事灵活，能屈能伸，受了欺负也能很快忘却不愉快。斑鬣狗和狮子的领地相互重叠，彼此经常发生冲突。单只斑鬣狗无法与狮子抗衡，遇到狮群拦路，它们会知趣地走开。但如果己方数量远多于狮子，它们就敢于主动出击，把狮群撵得像兔子一样狼狈逃窜。可是一旦雄狮出马报复，它们又会立即化整为零，一哄而散。

　　斑鬣狗富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为了寻找食物，母斑鬣狗经常行走上百千米。找到食物吃饱后，母斑鬣狗立即掉头返回巢穴哺育幼崽，其中艰辛自不待言。斑鬣狗喜欢集群生活，有很强的社会组织性，团队意识强烈。大部分时候家庭成员分散在草原的各个角落，一旦发现食物，会马上通过尖叫声通知其他同伴。斑鬣狗捕猎的成功率很高，一旦锁定目标，就会锲而不舍地追逐猎物，绝不轻易放弃。斑鬣狗能连续奔跑一两个小时，待猎物疲惫不堪之际再将其围歼。斑鬣狗没有狮子那样锋利的犬齿，无法靠“锁喉功”使猎物顷刻毙命，只能像牛皮糖一样咬着猎物的臀部、肚皮或大腿不放，利用猎物挣扎的反作用力，撕扯下血淋淋的肉，囫囵吞下，这是名副其实的生吞活剥。在斑鬣狗的围攻下，猎物拖着肠子逃命的场景屡见不鲜。猎物还在喘气哀嚎时，斑鬣狗已经在血泊中狂笑着大口撕咬吞食，现场血流满地，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斑鬣狗的食量很大，一次可以吞下25千克的肉，但它们很少滥杀，填饱肚子即可。

　　斑鬣狗对食物的来源毫不在乎。新鲜肉当然欢迎，腐肉也来者不拒，它们甚至可以津津有味地咀嚼腐烂一周以上的动物尸体。斑鬣狗的胃酸浓度很高，足以杀死腐肉中99%的细菌和病毒，堪称一部高效的清洁过滤机器。斑鬣狗对于净化草原环境，消灭有害物质有重要作用。有研究指出，如果没有斑鬣狗等食腐动物，人类患传染病的概率将比现在高出30%。

　　斑鬣狗是母系社会，母斑鬣狗在群体中占绝对统治地位。公斑鬣狗遇到母斑鬣狗时，总是一副低眉顺眼、唯恐被暴打一顿的样子。在斑鬣狗的家庭中，地位最高的公斑鬣狗，其地位也比地位最低的母斑鬣狗低下。母斑鬣狗体内雄性激素很高，性情凶猛。更奇特的是，它们居然也长着一个“雄性”生殖器，其实这是母斑鬣狗阴蒂的形状比较特别的原因。著名作家海明威在他的小说里曾把斑鬣狗描述为雌雄同体的动物，这是他被母斑鬣狗的生殖器外形弄迷糊了。

　　斑鬣狗白天通常在洞穴里或者灌木丛中歇息，躲避强烈的阳光，夜幕降临之后才出来觅食。我住在塞伦盖蒂国家公园游客中心附近的小石屋里，每晚都有斑鬣狗跑到垃圾桶边寻找游客丢弃的食物。尽管垃圾桶是封闭的，但还是有些鸡肉或者牛肉残渣掉落在附近的草地上，这些都成了斑鬣狗的小点心。我有时候打着手电筒，站在不远处看着它们争抢食物的滑稽样子。斑鬣狗们对我的存在似乎毫不关心，它们相互追逐嬉闹，有时甚至从我身前不到3米远的地方蹿过去。

　　每年一到四月，百万角马盘桓在南部短草平原，大量斑鬣狗也尾随而至，猎食老弱病残以及刚出生的小角马。这时是观察斑鬣狗的最佳时间。大批来自不同家族的斑鬣狗聚集在此，不可避免地狭路相逢。但这些斑鬣狗却能和平共处，利益均沾，甚至有时还会互致问候，不会像陌生狮子相遇时那样大打出手。实际上，斑鬣狗的生存法则就是：领地诚可贵，尊严价更高；若为生存故，两者皆可抛。

　　文/非洲的青山 责任编辑/杨朝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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