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从何而来

  • 来源:海外文摘
  • 关键字:焦虑,过敏,反感
  • 发布时间:2015-06-16 15:38

  在为《斯莱特》杂志的答疑解惑专栏“亲爱的普鲁登斯”撰写了9年文章后,艾米莉·约夫注意到读者来信中一些反复出现的话题,诸如“难缠的岳母、迷恋色情网站的丈夫、难以忍受的同事以及疯狂的新娘”等问题。

  约夫说,有时来信人说他们准备无论如何都要接受她的建议。“曾有人写信对我说‘我曾以为我们要3个孩子,但我意识到我目前喜欢两个,然而我的配偶想再要一个孩子,你认为呢?’我认为呢?你知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好吧!”尽管约夫拒绝就此类问题作答,但是人们仍然继续向她抛来千奇百怪的问题。这些问题中既有怎样为生命的终结做准备这样的大议题,也有什么时候开始让女儿剃腿毛这样的小疑问。

  寻求建议的人需要一个中立的第三方,一个他们信任的人,来对他们生活中的矛盾做出评断。这些信件通常是以“我应该怎么做?”的问题收尾的,诸如:我应该怎样解决这些问题?我应该告诉她吗?我做了正确的决定吗?一旦读者们有了答案,他们就可以采取行动,不必再在急切的期待中生活。

  人类意识最可怕的消极现象之一便是为未来担忧。我们知道存在着未来。但我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对其他动物而言,变幻莫测和捉摸不定的情况会使它们提高警觉。但人类的独特之处在于,人类拥有能够认识到未来是未知和不可预测的能力,”美国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的心理健康研究专家丹·格鲁普说,“正是这种能力,这种对不确定性的认知给人类带来了许多痛苦。”

  人们通常更喜欢确定无疑的事物,对捉摸不定的情况比较厌烦。有研究显示,人们宁愿即刻遭到电击,也不愿未来未知的某一刻遭到电击。在等待一个不可预测的电击或其他任何令人不快的刺激时,神经系统活性比等待可预测的电击时要大,因此人体的反应也更强烈。而不确定性影响人们的程度亦因人而异。这就是不确定性不耐受级别(IUS)理论所要判定的内容。

  1994年魁北克的一群研究者创建了不确定性不耐受级别(IUS)理论,对人们是如何期待并寻求事物的可预测性,以及他们在捉摸不定的情况下的反应过程做出了评估。IUS理论的创建者之一、魁北克大学心理学教授米歇尔·杜加斯指出:较严重的不确定性不耐受症(IU)是一种认知脆弱的表现。该研究团队已经把严重的不确定性不耐受症与几种焦虑性障碍及饮食失调和抑郁症相联系,做了许多关于泛焦虑症(GAD)的研究。其结论是,不确定性不耐受是临床焦虑症及日常焦虑的诱因。

  需要明确的是,人们常说的“担心”和“焦虑”这两个词在心理学上是存在细微差别的。“担心”一般指的是考虑到未来可能存在的威胁,伴随着情感上和身体上焦虑的感觉。如果担心的对象是完全可预测的,或目前正在发生的,即不存在捉摸不定的情况,人们不会为此而着急,往往会感觉害怕。当人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的时候,则会产生焦虑。而焦虑的程度则视每个人对不确定性的容忍度而定。

  心理学家通过研究发现,在临床症状不明显的焦虑症患者和确诊的焦虑症患者之间不存在清晰的界线,而是由一道连续光谱表明二者之间的关系——不可预测之事不断增加了人们患病的可能。泛焦虑症患者是一些忧心忡忡的人,但那种担心不同于正常状态下的担心,他们担心的程度更甚。”

  极端的不确定性不耐受症是一种病态的异常反应。杜加斯说:“如果你对坚果过敏,当你看到顶部有几颗杏仁的生日蛋糕,你就会产生剧烈的生理反应。对大多数人无害的物质,却在某个人身上引起了剧烈反应,这是一种心理过敏。”

  在心理过敏的情况下,大脑运作的过程更加复杂,格鲁普经过研究得到了大脑在心理过敏之下的运作模式理论,并把它发表在2013年的《神经学自然评论》上。格鲁普说,大脑没有专门负责处理不确定性不耐受症的区域,不确定性不耐受很可能链接几种不同的大脑信息处理过程,其中可能包括:情感规范、威胁探测和安全探测。在模糊不清、不可预测的情况下,大脑将在环境中寻找线索,把过去的经验与威胁或者安全相联系。如果这样做不成功,大脑不能分辨什么危险,什么不危险,那么任何事情似乎都可能带来威胁。

  尽管一般人更喜欢确定性的事物,但未知的东西并非总会引起焦虑。“不确定性有它的好处。”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医学、生物和环境学院教授迈克尔·史密森谈道,“我们不会想马上知道正在阅读的书籍及正在观看的电影的结局,也不想马上知道我们将会收到什么圣诞礼物。人们在偏爱确定性事物的同时,也喜欢一种自由和自主的感觉,一种有无限可能性及自由选择权的感觉。”

  在有些情况下,不确定性可能调动人的积极性,而不是引起不安。研究发现,人们在完成任务时,如果奖赏的内容是未知、不确定的,执行任务者会更激动,工作也会更努力。但研究者同时指出,当赌注并不大时,这个任务才更吸引人。人们会努力将赌注压低,以避免激动的干劲在某个时刻变为一种恐慌的情绪。此外,人们始终希望他们的工资收入是确定和稳定的。也就是说,人们只欢迎赌注较小的不确定事物。

  如果一个人未知的悬念太多,他通常可能采取某种策略:要么面对,要么逃避。举一个答疑解惑专栏中人们常问的问题:我的配偶欺骗我了吗?对伴侣产生怀疑的人要么试图通过变得确定——直接发问来驱散自己的疑惑,要么根本不考虑或处理这件事。毫无疑问的是,不确定性不耐受也与犹豫不决有关。

  严重的不确定性不耐受者更可能拿自己与别人作比较。研究显示,这是另一种面对问题的手段。如果你不确定你有多成功,或者你与人们的关系有多好,你可能会通过弄明白自己是如何与别人相处的来获得明确的答案。或者,如果你倾向于选择逃避策略,你可能会请别人来告诉你答案。这也是答疑解惑专栏的魅力及存在原因所在。“我已经为此想了很多次,”约夫说,“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发电邮请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为其答疑解惑?”

  几乎所有人都使用这些策略。“每个人都有精神寄托。”杜加斯说。但如果某个人像泛焦虑症患者那样对不确定性过敏,他们就更容易怀疑自己的伴侣。他们可能会在本不存在威胁的地方看到威胁。他们可能会在一天里多次提问伴侣是否爱自己,仅仅因为担心他们会改变主意,“这些就是寻求确定性的行为,而且是有害的行为。”而过分的逃避倾向很容易在诸如拒绝升职这样的事情上显露出来。原因就是新工作的不确定性被不耐受者人为放大了,而其本身知道自己可以胜任当前的工作。

  避免其中一种焦虑情绪的做法恰恰是迎头而上。举例来说,当你需要参加一场聚会时,你可能会担心:人们看着我,我会很尴尬,但当你真的来到一个聚会,你就会发现这种担心根本没必要,焦虑症状也会减少很多。使心理过敏状态逐渐转化为正常状态,便是心理脱敏。

  如果对不确定事物的反感开始给你的生活带来负面影响,还可以积极地实施第三种策略:带着反感生活。

  杜加斯和他的同事们已经发展出一种针对泛焦虑症病人的认知行为疗法。人们在应对焦虑的策略选择上,各不相同。有的人选择逃避,有的人选择面对,还有的人可能两种策略兼顾。对于一个无法停止查看股市行情的职业妇女来说,杜加斯的解决办法是让她一天查看一次,然后每隔一天看一次,以此类推。对于担忧子女学习成绩不稳定的父母来说,他会要求他们慢慢减少检查孩子作业的次数。“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不耐受者学会体验不确定的事物,明白虽然它会给自己带来不适,但自己是可以容忍它的。”杜加斯说。

  专栏作家约夫也建议人们学会接受生活中的不确定事物。她记得最近有一位妇女写给“亲爱的普鲁登斯”专栏这样一封信。信中说她直到快结婚的时候,才见到丈夫的父母。而一见到她的公公婆婆,她就意识到他们与她的丈夫一点都不像。她的丈夫实际上更像他的姨妈。

  “她在信中说,‘很明显是他姨妈生下了他,然后把他给了他现在认为是他父母的人。我应该告诉他这个想法吗?’”约夫建议她不要这样做,他告诉她:“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疑惑不解了,这里面并不存在原则性的问题。你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可能与你当时的心理状态有关。”

  事实上,除了接受并忍受不确定的事物外,别无他法——这一点适用于所有人。无论你怎样同别人做比较,怎样频繁地查看电邮或浏览新闻,无论你多么忧心忡忡,你永远都不知道未来将会怎样,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真正看待你的,不知道若干年后你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因此,与小的不确定性和谐共处不失为明智之举。至少,你将会对它习以为常。

  朱丽·贝克/文 吴涛/译

  [译自美国《大西洋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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