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音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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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10-20 11:37
栾树的石景山乡村马术俱乐部开创了中国私营俱乐部参加全运会的先河,之后,马术俱乐部和政府、体育部门之间,有了更加良性的沟通。
栾树工作室的墙上,贴着很多他和朋友们的合影。照片中有他在音乐圈和马术圈的朋友,有来自他们的祝福,还有他心爱的马。
大多数人知道栾树是因为他曾是黑豹乐队的主唱,或是他制作人的身份。他参与制作了许巍、田震、罗绮、唐朝乐队等很多歌手的专辑,以及《非诚勿扰2》《私人订制》等电影的主题曲和电影配乐。
但栾树还有不为人所熟悉的另一面——在马术圈,他和石景山俱乐部,是中国马术早期发展的一股不可忽视的推动力量。他们开创了中国私营俱乐部参加全运会的先河,为中国骑手的生存和发展,不断寻找着可能。
一人一马石景山
“它就是一匹憨厚勇敢的小母马。”谈起他现在的这匹叫做快乐武士的马,栾树充满温情。
这匹来自丹麦的温血马,在2010年来到中国,开始陪伴栾树,“它1岁多来的时候,比较虚弱,大家不是很看好它,感觉它碰碰就能倒。”
但之后,快乐武士越来越健康,在哈达铁教练的训练下,2013~2015年间,它一直活跃在马术赛场上,从中国马术场地障碍巡回赛到浪琴表中国马术巡回赛。在多场比赛中,它和骑手栾树、哈达铁或王允允密切配合,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这匹几乎完全在中国调教训练的马,也展示着中国马术训练水平的提升。
快乐武士是栾树的第三匹马,他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一名骑手在一生当中能够遇到让自己记忆深刻、和自己脾气相投,让自己觉得天衣无缝,骑乘舒服,互补性又特别强的马的机会并不多,可能也就一两匹。”
这几乎是大部分骑手的共识:好马难求,但最难的,是遇到适合自己的那一匹。每个人的骑乘习惯,都深刻影响着马,一人一马需要长久的磨合。
栾树从1989年开始接触马术。还是小男孩的时候,跟许多看多了《佐罗》这类英雄片的孩子一样,他也迷上了电影里骑着马的英雄们。但那时候对骑士,他更多是羡慕和崇拜,“老想接触马,但没有机会”。
直到认识哈达铁和他的妻子,栾树才开始接触马术。哈达铁和妻子刘燕是内地最早的一批骑手,那时内地刚刚开始组建现代五项国家队,练习其他项目的二人被选入国家队。
也正是1989年,石景山乡村马术俱乐部成立,后来的很多马主都出自这里。组建了俱乐部的栾树,开始和巴纳等人一道,买马、养马、不断学习马匹知识,直到组队去参加比赛。
在这里,他遇到了他的第一匹马——弓箭。这匹一岁多就从东北运来的奥尔洛夫马,陪伴了他好几年。1995年,弓箭因病被安乐死,这点也一直让栾树很难过。
石景山俱乐部和成立于1985年中国第一家私人性质的马术俱乐部北京稻香湖马术俱乐部一样,开始时相对简陋,但还是尽量建立起相对专业的马房、场地和会所。
栾树也开始不断通过各种途径搜集国外马术的资料、录像带、马具等。他从最基础的骑术要领、饲养知识和钉掌学起,“那时候我在石景山的家有一个关于马术的资料馆,每天晚上在我家,骑马的朋友都会去我那儿翻资料、看录像。”
跟早期大多数马术俱乐部的创始人一样,巴纳和栾树等人创建石景山俱乐部也是因为兴趣,对市场并没有太多的预计和期待。“我是完全不懂经营的人,就是喜欢马。我当时最大的工作就是买马、训练,去不断结识教练和骑马的朋友,再做一些小型的比赛。”
从私人俱乐部到全运会
1994年,黑豹乐队在乐坛如日中天时,栾树却选择离开乐队专心学习马术。当时乐队也常常会在马场排练,但为了更好地备战,加上比赛都在周末,“那时候会有人开玩笑说我是‘玩物丧志’,而且时间上对乐队确实有影响,我就选择离开了乐队。”
为了备战比赛,他们的训练相当艰苦,每天要练好几个小时。好在从俱乐部到训练,一切都在慢慢步上正轨。
但这个过程是艰辛的,体系建设从无到有,而资金、教练、马工、兽医等一系列的问题都需要去解决。在这个阶段中,他最不能忍受的,是其他人对马的不尊重。
马需要钉掌,当时钉掌都要去农村,先给马绑起来上桩,防止它乱踢。“他们意识里还是把马当做牲口,想上桩快点钉完了事,马折腾的时候,不论手里拿的是什么,还会顺手打一下马。”最后一次去那里钉掌的栾树最终还是发了很大的脾气,从此再也不去那个地方。
回来后,他和团队决定不再上桩,而是用更加温和的方式让马适应钉掌的过程。他们慢慢摸马,抬起马蹄慢慢敲打,让马对锤子反应不会太激烈。整个马场的马,用了一年多时间,才用这种方式让马适应钉掌。
那时,石景山的每一匹马都在资料库中,记录着这些马的年龄、名字等信息。尽管不断进出,但占地20亩的石景山,马的保有量当时在40匹左右。
锦标赛夺冠后,石景山俱乐部希望骑手和马能有更大的赛场,而北京市体育局在关注到他们优异成绩的同时,也希望这个偏向冷门的项目,能有更多人参加。
于是,在1997年全运会的时候,石景山俱乐部有机会代表北京队出战。“那时候觉得很兴奋,就不顾一切去冲击,去推介这个项目,每天所有的时间都花在马上。”现在谈起这件事,栾树还会兴奋。
最终,由哈达铁、栾树、张可,秦光芒4人组成的北京马术队,在澳大利亚国家队教练乔治·桑娜的指导下,获得障碍团体冠军。这是当年最出人意料的比赛结果。
这段时期,陪伴他的是他的第二匹马——凯旋。
1997年全运会后,各路“洋教练”、兽医、马术的推广陆续进入中国。而石景山能够在1997年顺利参赛,“社会上很多人,包括韩小京、黄祖平等这些朋友给了巨大的支持,让我们可以顺利地把马运回来,顺利地打比赛,还有家里对我的支持,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很艰苦了。”
石景山代表北京队参赛,开了私人俱乐部参加全运会的先河,从这时候起,地方政府和民间马术俱乐部开始合作。直到现在,在全运会上,大多数马术队伍都采用这种模式。
这段时期内,栾树并没有彻底离开音乐圈,业余时间,还是和音乐人在一起。那时候,红星音乐生产社就在石景山,离栾树的马术俱乐部并不远。栾树也在这段时期,参与了许巍《在别处》专辑的制作。
而发掘了Beyond等人的红星音乐生产社的陈健添,不仅是黑豹乐队在国外的经纪人,也是石景山俱乐部的投资人之一。“那时候,许巍、田震、郑钧,我哥哥老栾他们,都在红星,在马场,很有意思。”
那段时间对栾树来说,无疑是珍贵的。
重回马场
尽管1997年获得了全运会的冠军,栾树和石景山俱乐部也被大量曝光,他接受了很多采访,“但在经济上,冠军的奖金不足投入的五分之一”,这对于需要私人买马、养马、训练、支付比赛所有费用的栾树来说,愈发艰难。
“那时候所有的积蓄都用完了,”在赛前,他的父亲栾心愉因肝癌离世。“就3个月,很急,突然离世。开完追悼会我就去了上海打全运会。”
父亲的治疗、离世和全运会的准备、比赛,加上经济上的艰难,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但他依然获得了团体冠军。“老天给了一个回报。”他说。
1997年全运会后,栾树去了欧洲,希望在那里能获得更多进步的他,深深感受到的现实却是“除非我放弃一切,给别人打工,但这样我都不一定有骑上马的机会。”
不过,这次游历开阔了他的眼界,让他接触到了世界上顶级的教练、骑手和马场。
“每年巴黎圣诞节都会有一个马的大型展览,1998年是我第一次到那个展会现场,看到6~8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大棚在展览马。”
从马的饲料、压缩蔬菜、房车,再到看1.60米的障碍赛,欧洲的和世界顶级的标准震撼和冲击着他。
2005年,重回中国马术圈的栾树,心境和经历都和1997年时不再一样。他能够感觉到这项运动越来越难。障碍的高度在不断提升,而国内骑手也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连续多场0分(不罚分)。
而另一方面,他也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音乐制作上。他一直强调说自己现在训练的时间太少,“教练也没办法,说我参加比赛能下来就挺好。”
“马是有生命、思想和各种情感的高级动物。”栾树告诉本刊记者,他并没想到,这一辈子,他会跟马结下这么深的感情。
《瞭望东方周刊》特约撰稿马莉/北京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