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龙诀》：全新本土类型大片

　　早在2014年的《寻龙诀》首场新闻发布会上，影片出品方之一、光线传媒的总裁王长田放言，《寻龙诀》的票房会到25亿元以上。在还没有一部影片达到20亿元票房的当时，他的豪言引来议论纷纷。

　　时间到了2015年年底，几场映前看片会上，《寻龙诀》获得媒体和影评人的一面倒好评。12月13日，电影举行首映礼，王长田坚持不再预测票房，然而，现场几乎无人否认：这部由知名网络小说改编、集合了三大民营电影公司助攻、耗时4年之久的探险大片，豪取20亿元也许并非梦想。

　　创·重工业大片

　　大概从2012年贺岁档的《人再途之泰》开始，中国观众不再迷信大片，转而追捧更加贴近自己生活的小成本本土喜剧，2015年，国产中小成本影片市场爆发。然而，正如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局局长张宏森今年10月接受采访时所指出的，“中国电影发展还很不均衡。我们看一个国家电影的发展程度，首先是看它的重工业水平，重工业推进往往才能带动其他产品的跟进。”

　　《寻龙诀》正是标准的“重工业”电影。盗墓探险题材在好莱坞屡见不鲜，在国内却是前所未有的全新开拓。导演乌尔善表示，“我们所做的是主流类型电影创作，是给最多观众看的、类型化的娱乐片。这个工作的价值是奠定中国电影的产业基石。”

　　这个众所周知的电影项目从制作到面世耗费了整整4年时间。1400多个日日夜夜里，仅打磨剧本就用了两年之久，拍摄时间横跨8个月，之后又是长达1年的后期制作。

　　《寻龙诀》改编自国内知名网络小说《鬼吹灯》，该系列小说共有8卷，从2005年开始连载至今已整整10年，拥有粉丝无数。其影视改编版权分归两家所有，《寻龙诀》出品方之一的万达影视拿到了后4本的版权；前4本版权由中影集团获得，制作了由陆川导演的《九层妖塔》，在今年10月获得了过6亿元的票房。

　　万达影视拉来华谊兄弟和光线传媒两大电影公司共同投资《寻龙诀》，集合了强大的电影创制队伍：监制陈国富（《画皮2》《狄仁杰之神都龙王》），导演乌尔善（《画皮2》），编剧张家鲁（《天下无贼》《风声》《狄仁杰之神都龙王》）。此外，美术指导郝艺、特效化妆肖进等都是在《画皮2》中历练出来的新生代行业代表人物，制片人陶昆也拥有多部知名影视剧的经验。按照好莱坞大片的标准生产模式，该片在两年前便定下了2015年12月18日的上映日期。

　　影片投资2.5亿元，比预想超支了近一倍。谈到超支，陈国富解释说：“超支分两种，一种是不专业，一种是讲究。《寻龙诀》是国内从来没有过的尝试，摸着石头过河，前面很多东西是看不见的，所以我们不断追加预算，为了达到最佳效果。”

　　编·中国式探险电影

　　影片的人物设定和部分情节虽然取材自《鬼吹灯》小说后4部，但基本是重新架构的崭新故事。原著作者天下霸唱表示，“电影很像是小说的第9部，让人物故事在小说结局之后有新的展开。”乌尔善坦言，难度最大的部分就是剧本。《九层妖塔》争议最大的一点，就是改编太多，把“盗墓”改成了“怪兽入侵”，与原著基本没太大关系。而监制陈国富明确表示，对于《寻龙诀》而言，“盗墓是核心，原著的精髓必须要保留，但我们也有责任创造一些让你意想不到的结果。”

　　在剧本准备期间，乌尔善反复问自己三个问题：什么是探险电影？什么是中国人的探险电影？什么是《鬼吹灯》改编出的探险电影？他做了两件事：第一，研究探险电影的类型规则。他把能找到的探险电影全部认真看完并做影片分析，如《夺宝奇兵》系列、《古墓丽影》系列、《国家宝藏》系列、《木乃伊》系列等，找到它们共同的创作规律，并写了篇论文交给编剧。第二，把《鬼吹灯》8本原著小说读了数遍，整理出最有趣、最感动、最本质的特点。“电影一定不是小说的视觉版，必须要有电影的逻辑。我们把小说最有价值的元素找到，把它放大，然后揉进类型里。”

　　《寻龙诀》编剧最大的难点在于，如何将“风水墓葬”等传统中国文化元素、主人公所处的现实生活与探险电影的类型需求做结合。乌尔善表示，“我不希望拍一部美式电影，我喜欢做让观众感觉特别亲切的中国电影，但又包含着那些惊险、奇幻的元素。”如何平衡诸多创作诉求？这给整个创作团队带来了极大挑战，他们一边学习，一边创作，一边调整，前期编剧工作耗费了两年时间。

　　《寻龙诀》虽然讲的是新故事，但整体观感却与原著有极高吻合度，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原著作者天下霸唱的参与。“很多关键的设置我们会征求他的意见。他很有想象力，提供了很多重要的设计，我们再把这些设计合理地融入剧本中。”

　　盗墓题材影片如何顺利通过审查，也是备受人们关注的问题。对此，乌尔善的回答十分冷静务实：“任何创作难题都不要拿审查当借口。”面对审查制度的三大限制，《寻龙诀》一一找到解决方案：一、“鬼吹灯”三个字不能出现在电影片名中，改来改去，最后定为《寻龙诀》；二、电影主角不能违法犯罪，于是，电影让刘晓庆扮演的反派给了主角一个盗墓的理由——三位主角是为了追寻友人丁思甜死亡之谜进入古墓的，没有窃取任何物品，从头到尾都在逃生；第三，灵异现象需要给出唯物主义的解释，“粽子”（《鬼吹灯》中特有的暗语，指墓穴中的僵尸）作为原著小说里很重要的一种生物，电影不但没有回避，反而大量地拍出来，同时赋予其近似科学的解释。为了给探险故事赋予人文主题，影片将地下探险与“面对心魔”结合起来，找到“彼岸花”（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神秘之花）的意义在于能看到他们当年失去的爱人。“他们进入冥界就是一个分界线，去面对亡灵鬼魂，也是面对自己。”

　　造·视觉奇观

　　《鬼吹灯》小说以磅礴而奇特的场景设置引人入胜，《寻龙诀》如何用媲美原著的视觉奇观来满足观众想象？影片辗转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和纽约，历时4个月拍摄外景，还有大量的棚内拍摄和CG特效。

　　乌尔善透露，有两个单机游戏给《寻龙诀》提供了视觉场景设置参考，一个是《古墓丽影9》，一个《神秘海域》的第2部和第3部。美术指导郝艺谈及影片的美术风格时说：“人其实对很多事情的感受是对色彩的感受，地下世界虽然不是那种狭小的空间，但整体上都是偏阴暗的色调。在关卡的设计上借鉴了一些土耳其石窟、印度教走廊、穹顶等具体形态和类似人体的元素，机关上则利用风、火等玄学元素，最后整体呈现出隐晦中带有一点点恐怖地狱感的东西。”

　　这也给场景搭建提出了艰巨挑战。为了呈现“最好”的地下世界，剧组几乎承包了中影北京基地的所有摄影棚，甚至亚洲最大的5000平米棚都无法承载一个完整的场景，只能分别放在十几个棚内，拍完即拆，再建新景，半年之间如此轮流搭建完成拍摄。郝艺透露，这次的美术是能不用CG就不用，尽量用实拍。主演之一的黄渤表示：“很多景不仅仅是让人感到震撼，甚至逼真到让人担心，像奈何桥看起来就真的很危险，很容易掉下去。”

　　内蒙古的外景主要承担的是影片的回忆部分。为了营造浓厚的年代感，除了夜戏，所有的日戏都要呈现出黄昏的质感。摄影师JakePollock介绍，“这做起来并不容易，需要反复研究和精准地利用黄色灯光，即使大热天也要用无数灯光打出黄昏的气氛。”拍摄时是夏天，150万瓦的灯光设备齐上阵，温度能到四五十度，这使得演员极其痛苦，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是看到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也不得不服气。

　　影片请来了以《独立日》斩获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的Douglas亲自操刀视效。主要负责特效和后期的公司是与华谊兄弟合作密切的天工异彩。乌尔善表示，“即使在国际上，《寻龙诀》也算是非常大的视效片，里面有90%以上的镜头会用到视觉特效，有不少于1500个特效镜头。”对于花了多少钱，陈国富则笑称“讲出来像炫富”。三家大公司联手出品，为剧组提供了充足的预算。

　　乌尔善告诉《综艺报》记者，《寻龙诀》最大的难度在于保持平衡，“原著风格、传统文化、类型需求、明星演员、场景搭建、特效技术……作为商业片，每个部门都要达到一定的标准，不能有短板。”作为著名的网络小说改编作品，影片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续集的计划，“如果成功，就不仅是续集了，还可能有衍生品、番外篇等等。”前提是，这一部要取得好成绩。

　　对话乌尔善：《寻龙诀》在很多方面已是华语电影最高水平

　　《综艺报》：你是怎样加盟到《寻龙诀》这个项目的？

　　乌尔善：最早要追溯到2011年我拍《画皮2》之前。当时有一个制片人找到我，希望谈一下《鬼吹灯》。但当时因为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画皮2》的剧本上，暂时没有时间。《画皮2》做后期的时候，又有几个项目找我，一个叫《盗墓笔记》，一个叫《藏地密码》。因为我把自己近年的创作方向放在奇幻、动作、历史这些类型上面，这类故事正好符合我的要求。我认真地看了这三个不同的项目，最终觉得如果只能选择一个的话，我会选择《鬼吹灯》，因为《鬼吹灯》是这种盗墓小说的开创者，影响力也是最大的。此外，里面的三个人物个性非常有魅力，这也特别吸引我。另外一点是它非常本土化，有很多我们特别熟悉的生活元素，像20世纪80年代末，以及三个主角中的胡八一和王凯旋年轻时代插队的那段生活，我觉得特别有质感。

　　《综艺报》：电影对地下世界的探墓设置是从最开始的“鬼门关”到“奈何桥”，一关一关往下推进的，但对原著小说里的很多门派却没有做表现，这样的设计思路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乌尔善：小说的容量非常大，但电影是在一个非常有限的时间里面去讲故事，不是面面俱到地把小说里面的所有元素翻译成电影。我们在电影的创作里面选择了最有价值的元素，把它电影化。这里有一个整体的电影观念，把探墓这个外部的动作行为，变成内心的探险。小说里面那些门派，电影可能讲不清楚，我更感兴趣的还是把进入地下世界探墓的过程做出来。

　　《综艺报》：用黄渤的话来说，你在生活中更像个艺术家，不像是拍商业片的人，你早期曾做过当代艺术，处女作《刀见笑》也极有作者趣味。为什么现在却专注于拍摄商业类型大片？

　　乌尔善：我希望能够尽我们现在最大的能力，把华语的类型电影提升一个品质。陈国富老师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合作很默契。《寻龙诀》是华语电影从来没有做过的类型，我觉得必须要做这件事，因为华语电影的很多类型都是空白，如果我们能够拓展一个新的方向，就能给未来的创作带来很大空间。

　　我对自己的事业规划就是做面对主流观众的中国式类型电影。类型电影很多，我选择自己最感兴趣的几个类型，奇幻、动作、历史、传统文化。像《画皮2》就是魔幻爱情古装电影，《寻龙诀》虽然不是古装，但也有同样的元素，奇幻、神秘的文化、动作冒险。这很适合我去做，我也很感兴趣。

　　《综艺报》：这部戏有很多特效化妆，比如说有一些复活的“丧尸”“萨满”等。你怎么评价这次的整体设计，它满足了现实加奇幻的造型任务了吗？

　　乌尔善：这部电影里面所谓的现实奇幻，跟《画皮》那种纯粹的奇幻不一样，它还有一些现实的元素，让我们能够找到现实生活的依据。这个风格对美术设计来说就是提炼现实元素，大胆发挥想象力。我们有具体的年代表现，比如20世纪60年代末、80年代末的中国，80年代末的美国。这些东西是不能回避的，你不能把它做得很抽象。但如果仅仅拘泥于现实，这部电影就丧失了很多空间，因为我们在其中所探讨的精神问题也是一个超现实题材。

　　比如，我们所有的墓穴并不是按现实做的，每一关都超级庞大，真正的墓穴没有那么危险的机关。电影的创作空间是可以天马行空的，但与现实的连接还是要有。所以，现实与奇幻分寸比较难掌握。

　　相对《画皮2》，这次美术指导郝艺已经成熟了很多，他提炼现实元素，把它们变成一个奇幻世界，这个复杂的整体设计都是他来完成的。工作量超级庞大，不只是设计的复杂性，还有制作的复杂性。我认为这部电影在美术设计、置景、特效化妆等方面是华语电影目前的最高水平，是《画皮2》之后的新台阶。郝艺和特效化妆总监肖进都是在《画皮2》中一起合作的，在那时候我们还更多地借助于技术部门，还有很多美国工作人员。这次《寻龙诀》本土化多了，中国的工作人员比例更高，而特效化妆量更大。我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文/喻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