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的维度:北京与伦敦

  看地铁识城市成为一个有趣的技能,比如北京和伦敦的地铁,就是两座城市迥异的写照

  一个没有地铁的城市,很难被归于一线之列,而拥有地铁的城市,在历史与现实的滋养下,也会拥有不同的气质。

  于是,看地铁识城市成为一个有趣的技能,比如北京和伦敦的地铁,就是两座城市迥异的写照。

  北京地铁:开通前讨论了10多年

  作为中国最早的一条地铁,北京地铁一期工程于1965年7月1日开工,包括朱德、邓小平在内的很多国家领导人,以及北京市市长彭真当时都参加了开工典礼。鲜为人知的是,这条地铁开工前,这一项目已经立项讨论了10多年时间。

  在朝鲜战争结束后不久的1953年,参考了莫斯科地铁在莫斯科保卫战中用作防空洞与军事指挥所的经验,北京市委首次提出修建地下铁道,将修建地铁视作战备防护、疏散人民的主要通道工程。

  之后,一些苏联的工程师被邀请参加北京地铁的筹备工作,也有数千名中国学生陆续被送往苏联学习地铁建设。

  北京地铁的建设,便利了北京的交通,但在建设过程中,却留下了遭人诟病的一点:为了修建地铁,拆除了北京内城从复兴门到北京站的城墙和城门。地铁在到达复兴门后转向南,经长椿街,再向东,经宣武门、和平门、前门、崇文门到达终点北京站。这条线路,地处旧城区,不仅有城墙,还有前门、宣武门、崇文门三座城楼和箭楼。

  这里从明代以来就是店铺林立的老商业区,民居、单位分布极广。建筑学家梁思成此前就提议保留城墙,以作为老北京城的标志。但最终除了正阳门城楼及箭楼外,北京的其他城门、城墙都被拆除。

  1969年10月1日,北京地铁一期工程完工,这条线路长23.6公里,从西山苹果园到北京火车站,共有17座车站。

  伦敦地铁:成为文物的一部分

  伦敦地铁的通车要比北京早106年。1863年1月开通的大都会线虽然只停靠7个站,长约6.5公里,却引起轰动。在地铁修建以前,伦敦人对这个前所未见的东西并不抱信心。《泰晤士报》说建造地铁的想法“不切实际而且危险”;不过1863年第一条地铁线建成后,这家报纸很快改变了态度,称之为“当今伟大的工程学典范”。最早的伦敦地铁列车分为头等车厢和普通车厢,曾专辟女性车厢。

  伦敦地铁在修建时并没有遇到和北京类似的古建筑拆迁问题,相反,作为世界上第一条地铁,伦敦地铁本身成为文物的一部分。

  2013年1月的一天,随着夜色中的一声汽笛,一辆19世纪蒸汽机车拉着维多利亚时代的木制车厢,驶入伦敦地铁穆尔盖特车站,白色蒸汽从红色车头上冒出来,煤气味在空中弥漫,这一幕似乎把人们带回到全球第一条地铁线路开通的现场。

  在地铁投入运营之后的一个多世纪里,地铁不仅是伦敦交通运输的动脉,还承担过不少额外职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地铁就起到了防空洞的作用,伦敦居民几乎天天躲空袭,也想出了法子来苦中作乐,如在地铁月台办演唱会。而从功能上看,北京地铁在设计之初也考虑到了国防需求。

  北京地铁:人间气息的“副曲”

  深入地下的地铁并不是一个安静的世界,车轮和铁轨的摩擦声是那里永恒的节奏。每天有数十万计的人流匆匆来往,也会在地铁的主旋律中,留下一些带有人间气息的“副曲”。

  在北京的地铁里,总能听到各式各样的声音,包括熟人之间丝毫不避讳外人的高谈阔论,乞讨者纵贯车厢的讨要声,在晚上或许还能遇到卖艺的琴声或者歌声。可现在最普遍的,是旁若无人地打电话的声音,其声音之大,让旁边的人魔音灌耳避之唯恐不及。

  北京地铁里也不乏温情的声音,比如,站台上的管理人员会不厌其烦地提醒候车乘客不要越过黄线,注意安全。在车厢里。会有送孩子上学的父亲,反复叮嘱着在课堂上要好好表现;也有情侣依偎着喃喃细语;会有累了一天的上班族,在回家路上戴着耳机看一集电视剧。这些都是每时每刻都在地铁上发生的,汇聚着各种小幸福的声音。

  伦敦地铁:对手机说“不”

  和北京相比,伦敦的地铁要安静得多。大部分人都在安静地阅读。对于坐地铁的人来说,进站的时候随手拿份免费报纸,在车上读完后,下车随手扔进废报回收箱里,这是和进出地铁划卡一样自然而然的事情。这使得伦敦地铁上的主流声音中,包含了翻阅报纸的“沙沙”声。

  阅读的“沙沙”声并不仅仅来自于免费的地铁报,有不少人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金融时报》或《泰晤士报》埋头阅读。也有人拿着书籍在地铁上默默浏览,在下车前将一本书合上,放进包里,开始回到现实的生活。

  伦敦地铁并不是图书馆阅览室,不会禁止人们交谈。和北京地铁上不同的是,伦敦地铁上见不到任何人打电话。这倒不是人们有足够的自制力,能摆脱智能手机的羁縻,而是伦敦地铁里压根就没有信号。

  2011年,伦敦地铁一度计划引入信号,中国电信设备制造商华为计划沿地铁隧道顶部安装移动发射器,这使得旅客可以在伦敦地铁接打手机。包括沃达丰和O2公司在内移动运营商,已经同意承担这一安装工程的费用,但这个举动却引来了英国人的讨论。

  当地的一项调查显示,在被调查的英国人中,有四分之三的人不喜欢手机信号进地铁,原因是,在感觉平和的地铁中听到手机铃声感觉破坏气氛,手机通话也会破坏车厢安静的环境。

  担心打电话的声音会破坏地铁里的阅读环境,因此英国人对安装信号说不。不过,对于自带信号的面对面交谈,就难以禁止了。可在伦敦地铁里,说话的人一般都低声细语,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干扰到太多的人,毕竟地铁是公共场合。

  例外情况常常发生在周末,那时会有手里拎着啤酒的醉汉结伙上车,大呼小叫,引起其他乘客的不快。但是,如果和来往于足球场的英超球迷比起来,醉汉就是安静的羔羊了。上百个高呼口号的球迷一下子涌入车厢,想想那个场面就让人头皮发麻,更何况,他们往往配备有喇叭或者腰鼓等“重型装备”,会在一秒之内将地铁里的宁静震得粉碎。

  好在,伦敦地铁里的口号声和锣鼓声只在周末发生,而且那两天没有免费报纸出版。

  北京地铁:早餐气味成为传说

  早年的北京地铁,在早晨会弥漫着一种包子和煎饼果子混合的味道,早起的通勤族们为了尽量节省时间,将用餐挤压到坐车的时间中来。于是在大清早的北京地铁上,会看到一出有趣的餐会,不少坐着和站着的人都在埋头,和手中塑料袋里的早餐作斗争,以争取在大约三分钟一站的周期里尽量果腹。

  北京地铁里的早餐味道持续了好多年,包子和煎饼果子的味道是主流,但也夹杂了风行一时的掉渣饼与鸡蛋灌饼的味道。有时也会遇到一些非常规的早餐气息,比如有乘客偏好烧饼夹上王致和的臭豆腐,其结果是,车厢里大部分人都会在运行期间目光呆滞地思考人生,而到站下车后,乘客走到站台上如同出水的鱼一样张嘴呼气,留在车厢的人则会眉头一皱,继续陷入石化中。

  近年来,北京地铁上的早餐气味已逐渐消失,不再有餐会之乐,也没有遭受异味袭击之苦。这并不是大家已经自觉将早餐时间提前或者延后,也并非地铁公司禁止携带任何餐饮上车,而是绝对自然选择的结果——早高峰的时候,大多数线路的车厢里人实在太多,连伸胳膊低头吃早饭的空间也没能留下。

  在每天的早晚高峰期间,北京地铁自动开启“沙丁鱼罐头”模式。在早年盛传的“挤车秘籍”里,早餐还有一些之地,比如如果在上车时大喊,“手里热油条,热豆浆”,那么怕被拥挤弄脏衣服的人,会尽量多让出些空间来。但这招没多久就告失效,因为车上人越来越多,周围的乘客即使有心躲开,也无力腾出地方。从那之后,早餐的味道在地铁上成为传说。

  伦敦地铁:除臭“大招”与难题

  在伦敦的地铁上,没有其乐融融餐会的习惯,在公众场合吃东西往往被当作一种无礼的举动。能在车厢上心安理得吃东西的,只有坐在婴儿车里举着奶瓶的小婴儿。不过,有时会有上学路上吃黄瓜胡萝卜条的小学生,而至于能在车上吃蔬菜沙拉或者纸杯蛋糕的成年人,那就需要自身强悍的心理素质了——即便这些食物不会释放出什么气味。

  不吃刺激性食物,并不意味着伦敦的地铁没什么味道,恰恰相反,即使不需要有大侦探般灵敏的鼻子,也能分辨出堪称气味万花筒的伦敦地铁。

  伦敦地铁最早带有工人阶级的朴素煤烟味道,虽在早期地铁刚开通时,并不便宜的票价让中产阶级才有实力走入地下,乘坐这种快速交通工具。但由于最早的地铁是烧煤作为蒸汽动力的,在地下隧道逼仄的环境里,锅炉的烟尘不容易发散,因此当那些衣冠楚楚的乘客再次回到地面上后,会从车厢里带出一身最新鲜的油烟味。在那个时代,地铁乘客闻上去和点燃煤油路灯的工人没什么区别。

  随着技术的进步,现在的伦敦地铁车厢里早已没有煤炭粉尘和油烟味,但绝不意味着里面的空气会寡淡。一些老旧的线路上,地铁车厢里并没有空调,在炎热夏天里,里面充斥着各种让人不爽的味道。正是由于混杂性,这种味道的威力比起北京车厢里臭豆腐单纯的味道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抵御气味侵袭,有人想出了在身上缠绕着撒有香水的丝带的主意,这固然能在小范围里营造出一个香气扑鼻的空间,但在两种气味交锋的地带,飘忽不定的气味传播会让人觉得欲生欲死。面对这一困境,本着“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的精神,伦敦地铁公司一度尝试放“大招”,通过空气除臭来制造一个更为舒适的旅行环境。

  15年前,地铁公司曾经与香料公司合作,在三个人员密集的地铁站的站台上,铺设了一层含有香气胶囊的物质。当上下班的人群走过时,通过脚步的挤压,胶囊就能散发出香气。

  这看上去本来是个普大喜奔的绝妙主意,但在执行中却遇到了问题,因为有些乘客不喜欢胶囊里散发出的类似某种鲜花的味道,最终整个项目在实施不久后被搁置。

  从那之后,伦敦的地铁里又恢复了熟悉的味道。

  文/王亚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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