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孩子踢球，带到带不动为止！”

　　《足球》：您能简单谈谈您的教练生涯吗？从何起步？

　　康信德：1975年12月，我就在平四小学带足球。我带足球的时候就有“三黑”一说：早晨训练天黑、训练结束天黑、皮肤黝黑。一年365天，我只有春节的3天在休息，其余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在队员们的努力下，平四小学将很多上海小学生比赛的冠军奖杯都收入囊中。很多人说到上海小学足球，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平四小学。

　　在我们那个时候，带足球是没有补贴的，但是拿到冠军就是对我最好的精神鼓舞。拿到上海冠军之后，我们就能够到全国各地去参加全国性质的比赛，那个时候条件不像现在，能够出去打比赛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啊。当我们出去比赛的时候，区教育局的领导都会去观看我们的比赛。往往我们出去只有17个球员，但是陪同人员都会有18人。

　　1975年到现在，41年了，为什么退休之后还在坚持？

　　退休之后感觉还是放不下，退休之后，浦东几所小学都想请我做主教练，我也答应了。在我接手的时候，浦东小学生足球水平十分有限，甚至挤不进市足球赛的前六名。不过现在，我们的足球水平进步很多，也拿过了冠军。我现在已经80岁了，区领导不止一次和我说，我们绝对不会辞退你，你在岗位上可以一直干下去，什么时候觉得干不动了，你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这么多年扎根基层，您有什么难忘的事情吗？

　　鞠李瑾（前国脚）！他是我最看好的一个学生，球踢得好，文化课成绩在班里也是尖子。三年级开始练球，刚踢球的时候就显示出过人的足球天赋。那时候学校每周五都有政治会议，那天周五开会，鞠李瑾的班主任就和我说，鞠李瑾两天没来上课了，他妈妈让他转学了。我和班主任打听到鞠李瑾妈妈在米厂上班，会都没有开，立马就赶到了他妈妈上班的地方。不过，在那里我并没有碰到他的妈妈，但我不甘心，我又跑到了米厂总支部书记的办公室。我看到书记就和他阐述了情况，然后对书记说：“鞠李瑾是我手下最好的球员，没有他，我的球队就会输球，如果你手下最得力的员工离开了你，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想？”书记听了之后和我说：“你不要着急，回头我和他妈妈了解一下情况。”第二天，我又去了米厂，找到了鞠李瑾的妈妈，两天之后，鞠李瑾就又回到了学校上课。

　　不过，鞠李瑾的妈妈和我提出了一个条件，因为她家和学校很远，自己工作也比较忙，必须得有人给鞠李瑾送饭吃。听到这个条件，我想都没想就说：‘你儿子以后吃饭的问题都由我解决。’从那以后，起码有两年的时间，我每天都会把午饭准备好，带给鞠李瑾吃。那个时候，我已经是杨浦区小学足球中心组组长，经常要去市里面开会，交通也没有这么发达，你说每天都准时到达不可能，但肯定会送到。

　　您带出来的很多学生都成为了国脚或者是职业球员，对此，您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他们能够踢出来，我很开心。殷锡福是我的学生，有一次我见到殷锡福的父母，他的爸爸一下子抱住我，对我说，康老师，没有您就没有孩子的今天，他现在获得的成绩都是您教出来的。我说，这都是孩子自己努力的结果。

　　带基层足球，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耐心。其实，我们并不能保证每一个孩子都能成为国脚或者职业球员，谁都不敢保证。所以，在我的教学生涯中，我从来不会接受家长的邀请去吃饭，因为家长请吃饭之后，万一家长问自己孩子能否成为职业球员，我怎么回答？蔡慧康小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他成为职业球员，当时就是一个小孩子，在弄堂里踢球。

　　您能介绍一下现在的训练计划吗？

　　现在我带了四个学校，我们有一个俱乐部，每个学校的教练都是俱乐部选派去的。每天下午三点半放学之后，我们都会进行训练，风雨无阻。到了周末，两天都有训练，但是得分时间段，早上一堂训练课9点到11点，下午两堂训练课：1点到3点，3点到5点。四所学校每隔两周都会进行比赛，因为周五下午两点半就放学，所以我们选在周五踢比赛。这样的交流都是非常正规，学生们也对此很重视，这样的比赛也可以帮助学生们增加比赛经验。

　　您能介绍一下教练员的收入吗？

　　现在足球的大环境很好，教练们的收入都可以，他们一个月有七八千的收入。不过，我对他们的要求很高，既然拿钱，你就需要做事，而且要做的优秀。只要有家长反映你带的不行，我就回把你拿下。因为，我们也有考虑家长的感觉，都说你不行了，我不能还护着你。

　　您能介绍一下金茂小学现在的足球发展情况吗？

　　现在这所小学是上海申花的青训基地，很多踢得好的学生都会被送到江镇中学，申花U13以下的球员都在那里边踢球边学习文化课。这所学校有一位小球员叫由树杰，他现在就是“小武磊”，踢得太好了！

　　您觉得现在上海的校园足球发展的怎么样？

　　发展的很好，这对中国足球的发展很有帮助。浦东现在有很多学校都希望我去带。我觉得发展校园足球最重要的是要有好教练。我带的一所学校有4位教练，他们都非常出色，都能够率领球队取得好成绩。此前我曾对这些教练说过，如果球队拿不了好成绩，你就走人，你不要和我说解释原因，这些都没用，球队没成绩就是主教练的原因。

　　当孩子小学毕业的时候，很多家长都不愿意让小孩继续踢足球，因为家长觉得学习比较重要，让孩子放弃踢足球，对此，您是怎么协调的？

　　对于踢得比较好的孩子，我会去劝家长。我就直接和家长说，踢球也不是不能上大学，只要孩子踢得好，上大学根本不是问题，很多好的大学都有足球特招生，再说，踢球也不见得比读书差，我并不是说读书没有用，但是当你踢上职业比赛的时候，你赚的钱也不少。我的外孙，一年收入不少，上海一个银行行长一个月也才三四万。

　　您曾说过：恒大的许家印在球队赢球时发赢球奖，康老师没那么多，一场给1200块，希望大家踢出水平，战胜对手。您能说一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那是一场半决赛，我希望孩子们可以踢好比赛，而当时中超很多球队为了鼓励球员踢好比赛都开出重奖。我当时和孩子说，康老师没有那么有钱，但是我也会给你们发，我当时口袋有1200，我拿了出来和孩子说，踢赢了都是你们的。那场比赛，孩子们很争气拿下了比赛，我立马将钱发给了孩子们，我和孩子父母说，这钱是我给孩子的，你们给孩子自己支配，但是不要给他们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