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念2017

  年终岁末,当我们回望2016:它踏着看似惯常的步伐而来,却给世界留下一个古怪的背影。

  这一年,翻滚的民粹主义气流让政治“黑天鹅”事件变得不再偶然:英国用一次让大多数人猜不中结尾的公投向欧盟说“分手”;特朗普犹如闯进瓷器店的公牛,一路笑到美国大选最后;欧盟大国建制派一再遭遇选举惩罚却无奈束手。

  这一年,叙利亚内战的硝烟已弥漫五个年头,和解停火的希望总是昙花一现,各怀心思的大国扮演着“永不疲倦”的幕后推手。

  这一年,中东难民的悲惨故事仍未写到尽头,茫茫地中海吞噬了无数鲜活的生命、埋葬了多少难民对生活、对尊严原本最卑微的追求。

  这一年,西方与俄罗斯的缠斗依旧难解难休:经济制裁、体育斗法、叙利亚枪炮上膛的明争、网络空间黑客大战的暗斗。

  这一年,欧洲不太像我们熟悉的那个欧洲,布鲁塞尔恐袭创伤太痛,法国尼斯袭击令人颤抖。

  这一年,罗塞夫、朴槿惠黯然退场,希拉里兵败止步,“权势女性元年即将到来”的预言随风飘走。

  这一年,拉玛九世国王离开了深爱他的泰国人民,菲德尔·卡斯特罗终结了一生的战斗……

  我们带着2016年留下的疑惑不安与愿望期许站在2017年的时光隧道入口,重重悬念让这个即将到来的年份显得与众不同。

  “特朗普模式”下的美国会是世界秩序的“稳定极”、还是全球规则的破坏者?冰冻三尺的西方与俄罗斯关系将迎来“小阳春”抑或持续“极寒天气”?友谊小船已然倾覆的英国与欧盟能否安然渡过“脱欧期”的激流?“舵手”默克尔还能否延续自己的神话,把稳定与秩序赋予德国和欧洲?饱受债务危机、难民潮与恐怖袭击折磨的欧洲人已然满腔愤懑与无助,这股“冲天怨气”滋长的民粹浪潮会导致欧洲政坛一再飞出“黑天鹅”吗?“没有总统”的韩国将向何处去?朝核难题可有破局一日?惨烈的叙利亚内战何时迎来和平曙光?2017年人们能否嗅到怒放的大马士革玫瑰散发的醉人芬芳?与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的决战已经展开,喷薄而出的朝阳会在不久的将来最终划破黑暗天幕吗?

  ……

  有关纷乱与安定、战争与和平,太多太多的问号留给了2017年。在这个旧有秩序似乎已经不太适应新世界的时代里,国际政治只会显露出它更加波云诡谲的一面。

  悬念一 特朗普将把美国带向何方?

  ·本报记者 柳丝

  “一个人的个性都有它自己的一套。理智也会被它牵着鼻子走。”20世纪初的美国作家索尔·贝娄这样说。如今,全世界的焦点都对准了美国当选总统唐纳德·特朗普,他那几乎与传统政客完全相反的个性令外界生疑。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一篇评论说,“当特朗普准备接掌世界上最有权势的职位时,一个中心问题是:他是在执行一项谋划数月的战略计划,抑或只是在即兴表演?”

  藐视传统,凭直觉办事,竞选一路走来,特朗普在这一点上不曾改变。直至如今成为候任总统,情况依旧。比如2016年平安夜前夕,他又突然在社交媒体“推特”上发文:“在世界对核问题醒悟之前”,美国必须大力加强和扩充其核能力。这些话,一如既往地引来争论。个性总统特朗普,究竟会把美国带向何方?

  如果说参选初期,特朗普还会多少抱有一些“玩票”的心态,但随着他把党内建制派一个个淘汰,他开始真正考虑可能的身份角色转变了。这不难解释,特朗普顾问团队在大选投票数月前就早早地在白宫旁边安营扎寨,研究过渡交接,收集政策建议。

  “我喜欢好大喜功。”特朗普在自传书中这样评价自己。喜欢成就大交易、大事业,需要很大冒险性。冒险体现在不走寻常路,不按常理出牌,甚至在必要时候走极端,成为他的招牌技。就像他这样评价自己,“我在思考时就像一个能够控制自己的精神病患者……有时甚至是偏执而疯狂的”。

  特朗普还说:“对我好的人,我也对他们好。但一旦有人很恶劣地或不公平地对待我,或想占我的便宜,我的一贯态度是毫不留情地给予有力的反击。”言下之意,他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这一点,从特朗普目前对其内阁成员的选择上也可见一斑。虽然受到美国国内一些诟病,比如美国ABC电视台援引密苏里州民主党参议员克莱尔·麦卡斯基尔的话说,特朗普政府将是个“3-G内阁”:高盛(Goldman)、将军(Generals)、亿万富翁(Gazillionaires),然而,“忠诚度”无疑放在优先考虑的位置。而对职位颇有渴望的罗姆尼等人,最终还是被特朗普放弃。

  那么,在对外交往上,恐怕难免刻上特朗普这样知恩图报或是睚眦必报的个性。不过,经商40多年的特朗普也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唯利是图,是商人天性。一切的出发点,都是能不能获取利益。所以有人说,与特朗普打交道,就像面对一个强劲的生意对手,复杂其实也简单。复杂在于他对自我利益的追求和谈判的不确定性;而简单在于,他将生意变成艺术,并没有强烈的意识形态,也没有那种非黑即白、全无商量余地的价值观。看美国未来之路,除了认识特朗普本人,观察他的政府班子和顾问团队人士也尤为重要。

  白宫办公厅主任普里巴斯和首席策略师班农,是总统身边最贴身的两个人,就像是跷跷板的两端,前者属于主流,后者极端保守;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弗林、中情局局长蓬佩奥,加之司法部长塞申思,他们持有保守观点,其中蓬佩奥是茶党,塞申思曾是最保守的议员之一,持有强烈的反堕胎、反穆斯林、反非法移民观点;国防部长马蒂斯主张更强硬的中东政策……这意味着特朗普政府在移民、国家安全等方面的政策会非常保守,甚至极端。

  另一方面,同为商人的国务卿蒂勒森深谙生意之道,和许多大小国家都有过生意交往,了解这些国家的特点;还有驻华大使的人选布兰斯塔德,又体现出特朗普选人的实用主义。而让“对华鹰派”纳瓦罗担任贸易与工业政策主任以及新成立的国家贸易委员会主席,则显现出特朗普的“狡猾”。

  丹佛大学教授赵穗生分析说,整体来看,特朗普目前用的内阁成员形成一种“竞争内阁”的形式,相互竞争从而形成决策体制。赵穗生说,特朗普在国家安全和对外政策上,一方面讲“美国第一”的孤立主义,一方面讲里根时代的“以力量换和平”,但赵穗生认为,孤立主义和里根主义很难融合在一起,而怎样折中矛盾,需要考虑,也不容易做到。

  美国各地,抗议特朗普当选的民众还在发声。“我们很高兴选举结束了,可撕裂的伤口需要更久才能愈合。”CNN在《亲爱的2016:终于结束了!》这样一封告别信中写道,“美国尚未愈合,前路尚不明朗”。

  悬念二 俄罗斯与西方关系何去何从?

  ·本报记者 张继业 发自莫斯科

  连日来,俄罗斯专家的预测成为现实:不久后即将卸任的美国总统奥巴马强行推出新的对俄制裁措施——美国财政部2016年12月20日宣布,就乌克兰问题继续扩大对俄制裁,将多名个人和实体列入黑名单。美方称,除非俄罗斯全面履行明斯克协议规定的义务,否则美国不会放松压力。

  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战略预测研究所副主任达钮克认为,奥巴马此举有两个用意,一是通过制裁继续向俄施压,使俄社会经济局势复杂化;二是为给今后特朗普政府重启对俄交往设置障碍。

  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被外界视为有“亲俄”倾向。在竞选期间,他曾多次赞扬俄总统普京。而在2016年11月14日长达3小时的电话粥中,特朗普和普京都表现出改善双边关系的愿望,声称愿在一系列问题上寻求合作。

  近日被特朗普提名为国务卿的蒂勒森也被外界评为“普京的密友”。1998年至1999年,蒂勒森作为埃克森·美孚驻俄公司总经理曾在俄罗斯工作两年。2013年6月,蒂勒森获得普京为他颁发的俄罗斯“友谊”勋章。俄罗斯媒体强调,乌克兰危机爆发后,蒂勒森每年坚持出席俄罗斯举办的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本身就具有象征意义。

  也有头脑冷静的俄罗斯专家认为,无论是特朗普还是蒂勒森,在履职后都会回归“友谊是友谊、生意是生意、公务是公务”。专家们认为,诸如“当选后要与俄罗斯改善关系”等承诺,只是特朗普的“竞选语言”,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在他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美国总统之后,也许就该换一种“语言”说话了。

  纵观2016年,无论是在北约东扩、乌克兰克里米亚地位还是在中东反恐等实质问题上,俄美两国的对抗均大于合作,分歧是根本性的。

  2016年5月,美国设在罗马尼亚的反导基地正式投入运行,设在波兰的反导基地同时开工,随后北约接纳黑山加盟,在反导和东扩问题上对俄罗斯继续步步紧逼,屡屡触碰俄方红线。在叙利亚问题上,俄罗斯刚帮助叙政府军解放阿勒颇,美国就默许恐怖组织反扑,再度攻占古城巴尔米拉。

  分析人士认为,虽然俄美两国在打击恐怖主义、应对欧洲难民危机、维护网络安全与核不扩散等问题上不可避免地需要进行磋商与合作,但这难以改变两国关系处于几十年以来最低水平的现状,俄美关系要想在2017年有进一步的提升,还需要克服诸多问题。

  首先,乌克兰问题尤其是乌东部地区和克里米亚的地位问题。乌克兰危机看似逐渐退出了公众视野的焦点,但远未到可以终结的时刻。德国与法国继续致力于推动俄乌两国落实新明斯克协议,然而“诺曼底模式”会谈至今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美欧六个主要西方国家一致决定延长对俄制裁。特朗普上台后是否会以牺牲乌克兰利益和俄罗斯交换?仍是未知数。

  其次,叙利亚巴沙尔·阿萨德政权的去留仍是俄美双方博弈的焦点。

  第三,俄罗斯谋求重返世界一流大国地位的宗旨没有变,美国自然无法接受有朝一日再和俄罗斯平起平坐。

  不过,两国改善关系的动机也很明显。分析人士认为,特朗普上台后的首要任务是国家内部事务的调整和处理,预计将会收缩美国在欧洲与中东地区的战略部署,为此和俄罗斯缓解关系利大于弊。俄罗斯方面与美欧的斗争也绝非横下心来“一斗到底”,普京在2016年12月1日的国情咨文中表明,俄罗斯愿就建立稳定的国际关系体系开展严肃对话,已准备好和新一届美国政府进行平等合作,俄美合作符合全球利益。

  但同时,正如俄罗斯战略问题学者科诺瓦洛夫所说,特朗普和普京首先考虑的还是本国利益,所以认为特朗普执政后俄美关系能迅速改善的想法过于乐观和天真。

  悬念三 英国脱欧能顺利启动吗?

  ·本报记者 桂涛 发自伦敦

  英国公投决定脱欧至今已有半年,一份清晰的“脱欧路线图”仍遥不可及。目前,英国政府与议会就谁有权“打响脱欧发令枪”并主导脱欧对簿公堂,上议院是否会阻挠脱欧仍不可知,而政府内阁也因英国边界控制权和英国与欧洲共同市场关系等问题发生分裂,再加上欧盟不断施压敦促英国早日开启“脱欧”谈判,巨大的不确定性仍笼罩英伦三岛,英国民众也在迷茫中等待未知的“下一步”。

  预计2017年初启动脱欧谈判

  目前英国在脱欧进程中面临三个重要节点。

  一是2017年年初,届时英国最高法院将就议会与政府谁有权启动脱欧的“脱欧程序案”作出终审判决,这一判决将实际决定英国国内谁将有权主导脱欧。

  二是2017年3月底。英国首相特雷莎·梅2016年10月初宣布,英国将于2017年3月底前启动《里斯本条约》第50条,正式开启“脱欧”程序。她的表态受到部分英国议员质疑。如果2017年年初最高法判决议会主导脱欧,英国政府很可能要求议会通过快速程序批准一份简单的开启脱欧进程法案,从实现在“程序正确”的前提下按时开始脱欧。

  三是2019年年初。欧盟目前已多次表态:除非英国正式启动脱欧程序,否则不会与英国进行谈判。因此英国要减少脱欧带来的不确定性,就要尽快启动脱欧谈判。而按照欧盟法律,如果英国如期在2017年3月底前开启与欧盟的谈判,应该在2019年年初完成与欧盟其他27个成员国的谈判,如需延长谈判时间,必须得到所有成员国的一致同意。

  英国《金融时报》副总编、首席经济评论员马丁·沃尔夫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他对英国与欧盟谈判过程不乐观,两年后双方会形成临时贸易关系,而要最终形成一个人们理解的英欧关系,整个过程可能需要5至7年。

  “软脱欧”还是“硬脱欧”?

  现在各方关注的脱欧焦点议题依然是,英国在脱欧后将与欧盟形成怎样的新关系?英国公投脱欧,主要原因是要拿回边界管控、立法等主权,重新成为“独立国家”。但如果英国选择不再承担欧盟成员国的义务,是否还能享受此前所获得的欧盟成员国权力?这是英国与欧盟双方博弈的焦点。

  英国选择脱欧,限制来自欧盟的移民进入是最重要的考量之一。英国最新公布的最新移民数据显示,从2015年7月到2016年6月,英国净移民人数(移入人口减去移出人口)超过33万,为历史同期第二高;从欧盟国家移居英国的人数超过28万,为历年同期最高。英国政府本届内阁曾多次表示,将致力于减少英国净移民人数,因此欧盟人员不受控制地自由进入英国将是英国无法接受的条件。

  欧盟是英国最大的贸易伙伴,英欧贸易额大约占英国对外贸易总额的一半,因此留在欧洲共同市场对英国意义重大。英国脱欧以来,欧盟始终强调基本不存在英国既留在欧洲共同市场内、又不接受人员自由流动原则的可能性。目前英国多位政府高官均赴欧洲大陆法、德等国就此问题进行商谈,但在这一焦点问题上英欧之间至今没有任何突破。

  而在英国是否应继续留在欧洲共同市场内、延续与欧盟零关税贸易这一问题上,英国政府内部始终存在分歧,各派从各自利益出发,争论不断。

  以财政大臣哈蒙德为首的亲商业界政客认为,英国应该以“软脱欧”的方式(即以放弃部分边界主权、有条件允许欧盟人员进入为代价留在欧洲共同市场)离开欧盟,从而将脱欧对英国金融服务业带来的冲击降到最低。而“脱欧”事务大臣戴维斯和国际贸易大臣福克斯等人则主张更为彻底的“硬脱欧”(即英国全面退出欧盟,双方在平等基础上商谈英国作为独立主权国家与欧洲的关系)。目前,梅的表态以支持“硬脱欧”为主,但也在金融服务业的压力下日益趋于软化。究其根本,新的英欧关系将由双方实力与相互需要程度决定。

  无论如何,脱欧谈判将是近代史上最复杂的谈判。英国媒体披露的一份政府文件显示,英国政府目前正处理超过500个脱欧相关项目,在处理脱欧事务上面临3万名人手缺口,有的政府部门需要增加40%的人手来应对脱欧程序带来的巨大工作量。虽然政府否认文件真实性,但梅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脱欧事务确实常常让她夜不能寐,可见脱欧给英国政府带来巨大压力。

  悬念四 默克尔能否继续连任?

  ·本报记者 袁帅 发自柏林

  2016年12月初,德国总理默克尔再度当选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基民盟)领导人,正式成为2017年德国大选的总理候选人。她的难民政策在德国国内备受争议,英国“脱欧”又使欧盟前景笼罩上“雾霾”,随着特朗普当选新一任美国总统,默克尔更是被视为西方价值观的最后一位有力捍卫者。至此,默克尔能否当选,在西方政坛看来,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多方关注。

  2016年以来,难民危机继续对德国政坛造成重大影响。跨年夜,科隆等多个城市发生大规模性侵事件;7月间,德国多地在两周内接连发生由中东移民或难民制造的暴力事件,造成多人死伤;反映出德国政府对于接纳难民入境后中长期风险的预判不足。

  上述事件一方面迫使德国政府加快解决难民危机进程,同时也极大地助长了德国国内右翼和民粹主义的崛起。质疑默克尔政策和她本人的声音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国内主流媒体上,并很快反映在德国年内举行的几场地方选举中。

  在2016年举行的五个联邦州地方选举中,右翼的德国选择党虽均是首次参选,但都以超过10%的得票率跻身当地议会,在其中两个州,该党得票率还超过了20%,位列所在州第二大党。在默克尔选区所在的梅前州,该党得票率居然还超过了基民盟。选择党将在2017年大选中保持崛起势头的声音甚嚣尘上。

  12月19日晚,一辆货车冲入柏林市西部繁华街区的圣诞市场,造成12人死亡,49人受伤。警方目前确认的袭击者嫌疑人又是一名难民,而且随着调查发现,此人很可能还是披着难民“羊皮”的潜在恐怖分子。这一事件无疑将再次重创默克尔刚刚恢复到五成以上的民众支持率。

  与7月时德国政府对事件定性的拖延态度不同,默克尔次日就表示这一事件为恐怖袭击。她同时还说,如果这一事件是由来德国寻求保护的难民所为,那将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12月初,基民盟宣布将进一步收紧对难民的接纳和福利政策,尤其是对于“在身份验证中提供虚假信息或不配合”的人员。种种迹象表明,在难民危机的冲击下,在选情吃紧的压力下,默克尔对待难民的态度也发生着改变。

  对于2017年大选结果,记者在近日的采访中听到两种具有代表性的预期。其一来自于德国联邦外贸与投资促进部门的高级官员。这名官员预测:基民盟也许险胜,但终将取得联邦议会第一大党的位置;同时德国选择党将跻身联邦议会,成为在全德国有影响力的政党之一。

  另一预测来自一名出身于德国政治研究者家庭、但本人立场右倾的企业高管。他认为德国选择党将会异军突起,横扫超过20%的选票,而基民盟最多会获得30%左右的选票,这有可能导致德国新一届政府迟迟不能产生,并引发一系列更为严重的后果。

  他还表示,基民盟近年来过度左倾,政策出于理想主义,而忽略了可操作性,为德国社会埋下了一些隐患。“我虽然不支持德国选择党,但我很可能会给选择党投一票,以表达对基民盟的不满。”

  但德国政治学者辜学武告诉记者,默克尔在2017年再次当选总理的可能性非常大,几乎没有悬念。因为当前德国政坛没有政党可以超过她所领导的政党。尽管部分席位可能会被德国选择党占据,但基民盟将继续保持德国议会第一大政党地位。而她当选总理后选择同哪个或哪些政党组成联合政府,将成为一个问题,根据目前的形势还难以准确判断。默克尔今后或将推出强硬政策,提高德国民众的安全感,赢回民心。

  不过,德国大选是在选议会议席,而并非直选总理。更重要的是民众对于党派的好恶。根据德国民间民调机构在柏林袭击案后所做的调查,支持率领先的三个党分别为基民盟(35%)、社民党(22%)和选择党(12%)。

  尽管目前看来,基民盟保持议会第一大党问题不大,但默克尔在当选新一届基民盟领导人之后表示,此次大选中基民盟将面临极大困难,“至少是两德统一以来最困难的局势”,她呼吁全党帮助她参加竞选。

  “没有人能够单打独斗扭转德国、欧洲乃至世界局势。”默克尔说。

  悬念五 法国能否避免极右翼领导人上台?

  ·本报记者 韩冰 发自巴黎

  新的一年里,极右翼势力“国民阵线”领导人玛丽娜·勒庞会当选法国总统吗?在很多人眼里,这是法国政坛2017年最大的悬念。

  认为玛丽娜·勒庞有望当选的看法多半是依据这些事实:第一,近年来玛丽娜·勒庞及其带领的“国民阵线”在法国政坛崛起之势显著,从议会选举到大区选举再到市镇选举,“国民阵线”占有的席位有所增加,在欧洲议会选举中所获席位甚至超过法国两大传统政党。

  第二,民粹主义在欧洲和美国的兴起为玛丽娜·勒庞当选提供了助力。比如,一个最典型的说法就是,特朗普能当选美国总统,玛丽娜·勒庞为什么不能在法国入主爱丽舍宫?

  玛丽娜·勒庞成为法国新总统的概率究竟有多大呢?记者认为,在新一届法国总统选举中,玛丽娜·勒庞进入第二轮投票的可能性较大,但最终胜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换言之,她很可能会闯入决赛,但在决赛中获胜的概率为零。

  这一判断依据何来?主要是根据法国政坛的基本格局和“潜规则”。

  法国总统选举基本呈“三方逐鹿”之势:右派的共和党、左派的社会党以及极右翼的“国民阵线”。从9月以来的多次民调看,社会党因为在过去五年中政绩惨淡,该党的候选人在此次大选中出局已是板上钉钉;共和党目前已完成党内初选,“黑马”弗朗索瓦·菲永为参选法国总统曾深入外省调研,竞选主张具有清晰、务实、保守等特点,目前在各类关于大选候选人的民调中始终处于“领头羊”的位置;而玛丽娜·勒庞在民调中的表现也不错,很多民调显示她可以进入第二轮,但始终落后于菲永,部分民调还显示其支持率最近有所下跌。

  除此之外,叛出左派阵营、自成一党的法国前经济部长马克龙的表现也较为惹眼,2016年多个民调显示,其支持率甚至高出左派阵营。

  从这个基本格局看,2017年的法国总统选举首轮投票中,玛丽娜·勒庞之上有弗朗索瓦·菲永拦路,之下有左派和马克龙追赶。她如果在选战中表现较好有望进入第二轮,如果出现失误,就可能被马克龙或左派取而代之。假如玛丽娜·勒庞进入第二轮会怎样?答案是,她必将遭遇共和党和社会党的联手狙击。实际上,左右两党联手抵制“国民阵线”,早已成为法国政坛的一个“潜规则”。只要这一“潜规则”没有改变,玛丽娜·勒庞就别想入主爱丽舍宫。

  在历史上,左右两党就多次联手狙击“国民阵线”。2002年,时任“国民阵线”领导人让-玛丽·勒庞(玛丽娜·勒庞的父亲)破天荒地闯入总统选举第二轮,落败的社会党候选人若斯潘毅然呼吁左翼选民投票给右翼候选人希拉克,以避免极右势力上台,结果希拉克获得的支持率超过80%,创造法国第五共和国建立以来的最高纪录。2015年,“国民阵线”在大区议会选举首轮投票中至少在6个大区领先,结果第二轮投票社会党和共和党再次联合,“国民阵线”的强势表现立刻戛然而止,最终没能赢下任何一个大区。

  令人难忘的是,无论是在2016年共和党初选中黯然出局的萨科齐,还是已宣布不参加下届总统选举的现任总统奥朗德,都在公开讲话中呼吁人们警惕民粹主义政党,不要让民粹主义势力上台。这意味着,法国政坛抵御极右势力的“潜规则”并无变化。

  当然,不应否认的是,随着近年来法国失业率居高不下以及恐袭频发、治安恶化、难民涌入,主张反移民、反欧盟的“国民阵线”在法国国内人气上升,虽屡屡在选战中受挫,但所获支持率也较以往有一定提高。然而,正如法国智库“创意盒子”创始人马埃勒·德·卡朗所言,“国民阵线”体现出的文化是一种“抗议的、暴力的文化”,在大多数法国人眼中,它仍然只是人们表达愤怒的一种工具,而非一个可以信赖的政党。

  悬念六 「萨德」会最终入韩吗?

  ·本报记者 高浩荣

  韩国政局乱象正引起世人的关注。在政局动荡之中,“萨德”将何去何从,自然是人们关注的重点之一。

  众所周知,韩美两国2016年7月8日宣布在韩部署“萨德”,不仅遭到中俄的强烈反对,也遭到韩国民众的激烈反对。然而,国内外的反对并没有动摇韩国执意部署“萨德”的决心。在韩国政府,特别是军方的眼里,“萨德”似乎成了韩国安全的“保护神”。据韩媒报道,韩国国防部当前正与乐天集团协商“换地”事宜,估计将在2017年1月完成土地评估并签订协定。接着,韩国将根据《驻韩美军地位协定》向美军提供土地,经过基地设计和环境评估后,在7月完成“萨德”部署。这一日程表显然是根据美方的要求制定的。因为在此之前的2016年11月4日,驻韩美军司令布鲁克斯表示,“萨德”将在今后8至10个月内完成部署。

  朴槿惠遭国会弹劾被中止总统职权后,在野党随即提出,应停止执行像“萨德”这样敏感、重要的事情,把它交给下届政府重新评估,在国民达成共识的基础上加以推进。在野党的这一态度既是其一贯立场,同时也是对代行总统职权的国务总理黄教安的发难。

  据韩媒报道,黄教安代行总统职权后继续维持朴槿惠的政策基调,强调“当前最重要、最紧急的事情是国家安保”,在“萨德”问题上支持国防部的立场。韩国国防部是坚持部署“萨德”的强硬派,国防部长官韩民求2016年12月12日在国会国防委员会会议上拒绝了在野党的主张,声称部署“萨德”是“与盟国的承诺”,是“为了国家安全”,“不会看中国的眼色行事”,“‘萨德’将按原计划在2017年完成部署并投入使用”。可见韩国现政府根本无意重新考虑“萨德”问题。

  在“萨德”问题上,韩国现政府与奥巴马政府一唱一和,紧密配合。美国国防部发言人2016年11月30日表示,无论韩国总统朴槿惠是主动下台还是被弹劾下台,“都不会影响美国在韩部署‘萨德’的决定”,美国“将继续努力尽快在韩国部署‘萨德’”。美国白宫发言人欧内斯特12月15日针对韩国政局混乱是否会使“萨德”部署中断的提问表示,“完全没有因为韩国政治混乱导致部署‘萨德’计划改变的事情”。他还强调,“希望几个月后韩国政府发生变化也不会影响美韩同盟的约定”。虽然这些表态都是即将“过期”的政府的态度,但无疑也是对“继任”政府的“提醒”和“忠告”,为韩美新政府上台后继续推进“萨德”部署打下伏笔。

  奥巴马政府的“亚太再平衡”战略并不成功,特朗普上台后或许不会原封不动地继承这一战略,但美国重视亚太的战略不会变,这也决定了其对朝鲜半岛政策不会发生根本性改变。而要解决朝核问题,无非是对话和施压两条路。目前不排除特朗普上台后与朝鲜对话的可能性,但在对话无果的情况下采取高压手段也是极有可能的。“萨德”是施压的一种手段,能起到“一石多鸟”的作用,美国不会轻易放弃。

  不过,特朗普在竞选期间要求韩国全额负担驻韩美军的费用,引起韩国国内的普遍忧虑。商人出身的特朗普是否会让韩国也负担起部署“萨德”的费用?这种可能性也不能排除。如果这样的话,势必会给“萨德”的部署带来一些波折,但也仅仅是波折而已。

  特朗普政府如何定位中美关系,如何制定亚太政策,将是决定“萨德”命运的关键。在此问题上,当前时期切忌盲目乐观,以为朴槿惠的倒台会改变包括部署“萨德”在内的韩国的一切。从韩国建国以来的历史看,韩国一直把韩美同盟作为对外政策的重中之重,虽然期间在对美关系上也曾有所调整,但这个“外交基轴”始终没有变化。“朴槿惠时代”的结束和“后朴槿惠时代”的开启看来也将如此。

  当前韩国朝野政党在“萨德”问题上的争执,只是在如何“确保国家安全”方法上的分歧,并非对韩美同盟关系的分歧。今后无论是保守派或是进步派的人物当选为韩国新总统,都会把加强韩美同盟放在首位,而不会去揭美国的“逆鳞”。

  悬念七 朝鲜还会进行核试验吗?

  ·本报记者 陆睿 发自平壤

  2016年,朝鲜劳动党时隔36年召开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被称为是具有分水岭象征意义的一年。而就在这一年,朝鲜不仅进行了两次核试验、一次卫星发射,还进行了多次导弹发射试验,其中包括舞水端中程弹道导弹和潜射导弹。

  在新的一年,朝鲜将迎来已故最高领导人金日成诞辰105周年、已故最高领导人金正日诞辰75周年、朝鲜人民军建军85周年,因此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2017年,朝鲜是否会再次不顾国际社会反对,强行进行第六次甚至更多次核试验,备受各方关注。而左右其中的最关键因素,无疑是即将就任的美国下任总统特朗普,以及朝美关系的未来走向。

  2016年9月9日,朝鲜进行第五次核试验也是最强一次核试验之后,俄媒曾披露收到朝鲜驻俄使馆新闻公告称,平壤宣布已基本完成核武器的研发工作。媒体援引朝方新闻公告称,“最近一次核试验是最后一次检验……目前仅剩下一项工作,即在实战中展示这种威力”。因此有专家分析认为,这一声明可能表示朝鲜将不再进行令国际社会担忧的核试验。然而,这只是一种相对乐观的判断,如果朝鲜自身的安全关切没有得到妥善解决,美国借朝核问题继续刺激朝鲜、加剧半岛局势紧张,那么朝鲜随时可能会进行第六次核试验,以此夸示国防力量、展现自卫的“超强硬意志”以及对来自美国核威胁的回击。

  2016年11月30日,联合国安理会一致通过涉朝鲜的第2321号决议,谴责朝鲜9月9日进行核试验,要求朝鲜放弃核武器和导弹计划,并决定对朝鲜实施新的制裁措施。制裁出台次日,朝鲜外务省发言人就发表谈话说,朝鲜将采取更加强有力的自卫性措施。发言人说,奥巴马政权误认为,通过制裁压迫,就能迫使朝鲜放弃核武装路线。朝鲜不会与奥巴马政府进行交涉,而是将沿着既定路线前进。

  这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朝鲜不和奥巴马政府往来,但对下一任美国总统留有协商对话的余地;二是沿着既定路线,也就是核武器和经济发展并行推进的“并进路线”继续前进的方针不变。事实上,朝鲜已经通过各种声明反复阐明了自己的立场:只要美国不改变对朝鲜敌视政策、不撤销对朝鲜的核恐吓,朝鲜的拥核立场就不会改变,也就不排除会在其认为适当的时机继续进行核试验的可能。

  考虑到朝核问题的症结在于朝美的互不信任和僵持关系,最大的变数还是即将在2017年1月就任的美国新一届总统特朗普和他的对朝政策。虽然他在竞选演说中曾宣称,要与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一边吃汉堡一边就核问题谈判,但这一设想多大程度能够实现尚且未知。虽然不排除特朗普政府会与朝鲜进行接触和对话的可能性,但分析人士也预计,特朗普上台后仍然会延续强有力的对朝政策,保持美国对朝政策的大体稳定连贯。

  在特朗普赢得美国大选后,朝中社在一篇评论中曾呼吁美国看清时代形势、顺势而动,并称如果美国继续遵循敌视朝鲜政策,解决朝鲜半岛问题就绝不会有任何进展。这可以看作是朝鲜向即将上任的特朗普政府释放善意信号,表达的态度也很明显:如果新一任美国政府愿意改变历任政府敌视、封锁和扼杀朝鲜的态度,那么朝鲜也可以就核武力发展做出让步和妥协。如果对话协商取得突破性进展,那么朝美关系可能迎来“破冰”的历史性转机,解决朝鲜半岛核问题可能会迎来新的起点;但如果对话失败,特朗普政府再次对朝实行强硬的敌视和扼杀政策,那么朝鲜有可能再次进行核试验或卫星发射等明显违反联合国安理会决议的活动。

  纵观2008年和2012年的美国总统大选,朝鲜在大选结束后的数月内都曾进行核试验和卫星发射活动。可以说,只要朝美矛盾不解决,朝鲜必定会坚持继续发展核武器并择机进行核试验。因此,考虑到2017年对于朝鲜国内的重要意义,以及美国新一任总统的上台执政,朝鲜在近期进行新一轮核试的可能性相对较小,但不能排除全年是否会有新的引发国际社会忧虑的行动。

  悬念八 「伊斯兰国」会失去最后据点吗?

  ·本报特约撰稿 叶海林

  随着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在叙利亚内战中崛起,并将战火烧到了伊拉克境内,也演化出了一场空前复杂的、众多世界大国与地区强国参与的地缘政治大戏。

  当前,叙利亚政府军经过苦战,已经收复了该国经济中心阿勒颇,连同此前取得的战果,叙利亚的五大城市——大马士革、阿勒颇、哈马、霍姆斯和拉塔基亚都已经掌握在政府军手中。与此同时,伊拉克军队在美军等西方盟国的支持下,联合其他部族武装,也基本收复了摩苏尔。“伊斯兰国”的控制地域只剩下一座所谓的“首都”拉卡。

  可以说,在军事上,“伊斯兰国”作为一个拥有一定地域、建立某种形式的管理机构、能够统治一定人民的政治实体,距离瓦解已经不远了。

  在国际和地区层面,美俄两国关系趋缓的最主要切入点就是双方在打击“伊斯兰国”问题上的共识。美国的若干盟友被迫调整对“伊斯兰国”的纵容与支持,对打击“伊斯兰国”的态度至少认真了一个层级。“伊斯兰国”的崛起本来就是美俄中东博弈的一个结果,而并不是这个极端主义团体的战斗力比叙利亚政府军甚至伊拉克安全部队高出多少。与其说证明了“伊斯兰国”战斗力的强大,不如说体现了美国伊拉克重建在军事上的彻底失败。如今,美俄双方在消灭“伊斯兰国”这一目标上的共识,虽然远远达不到二战时期美苏联手的程度,但对于挤压“伊斯兰国”的生存空间,已经足够产生实质性效果了。

  一年来,叙利亚和伊拉克战场的变化表明,疯狂和残忍可能是某些武装团体战斗力的组成部分,但在意志坚定、准备充分、得到有力外部支持的正规军面前,实力对比决定了前者并没有持续创造军事奇迹的可能性,失败仍然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在叙利亚和伊拉克以外,也有那么一些人,觉得靠自己格外残忍血腥的不对称攻击,可以让周边的民众产生恐惧,最终臣服于他们狭隘而邪恶的主张。伊拉克收复摩苏尔对这些人应该是一个提醒,散播恐惧可能会让民众最初感到害怕,但最终人民的反应一定是愤怒和这种愤怒激发出的强大力量。哪怕是至今也还经常纠缠于为谁而战的伊拉克军队,只要得到可靠的国际支持和后勤补给,击败横行一时的“伊斯兰国”也并不特别困难。

  “伊斯兰国”赖以存在和滋长的两大条件——有利的地区地缘环境和当地反对力量战斗意志的缺乏,如今都已经出现逆转。因此,可以预言,距离“伊斯兰国”丢掉拉卡,从一个有形的极端主义武装集团衰变为一个更加传统的网络化恐怖组织已经不太遥远。

  当然,他们在失去最后的据点后,一定会瓦解成规模不同的各种小型团体,继续祸害地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会改头换面,成为某些国家眼中的所谓反抗军,继续得到背后金主的支持,来执行其主子不可言说的意图。实际上,这一过程早就已经开始。

  不仅如此,美国和俄罗斯目前的共识也是相当脆弱的。由哪一方来完成对“伊斯兰国”形式上的最后一击,即攻占拉卡,显然是未来普京和特朗普需要好好商量的事情。美国对自己盟友的控制力,也会让国际社会包括地区强国联手剿灭“伊斯兰国”的努力蒙上一层阴影。

  此外,还需要考虑到“伊斯兰国”从有形蜕变为无形的溢出效果。大量在叙利亚、伊拉克获得实战经验的武装分子回到自己的祖国,由此产生的安全压力,是如何高估都不过分的。

  不管如何,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能够以“伊斯兰国”遭遇沉重、甚至很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告一段落,至少证明一个道理,极端分子用恐怖手段是无法征服世界的,他们连最有利于他们生存的世界一角也征服不了。

  悬念九 叙利亚内战能否结束?

  ·本报记者 杨臻 发自大马士革

  2016年12月22日晚,随着最后一列运送反政府武装人员的车队驶离阿勒颇,叙政府军总司令部宣布解放这座叙利亚曾经的第一大城市。历时约4年半的阿勒颇战事终告结束,这也意味着叙利亚的五大城市——大马士革、阿勒颇、哈马、霍姆斯和拉塔基亚都已在叙政府的掌控之下,这几座城市所在的叙利亚西部地区也是大部分人口的所在地。叙总统巴沙尔·阿萨德说,收复阿勒颇具有重大的军事和政治意义,“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胜利”。

  回顾2016,两座世界文化遗产古城——阿勒颇和巴尔米拉成为叙利亚战事的两大关键战役。3月,叙利亚政府军在俄罗斯、伊朗和黎巴嫩真主党等帮助下从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手中收复东部历史古城巴尔米拉。下半年,叙政府军及其盟友转攻北部重镇阿勒颇,经过一系列包围与反包围的缠斗后,叙政府军逐渐占得上风,把阿勒颇东部的反政府武装包围在一个南北走向的狭长地带内,并于11月下旬加大军事打击力度,在短时间内取得重大进展。

  然而,之后如何成功守住阿勒颇,对政府军而言将是挑战。阿勒颇西面是反政府武装控制区,东面是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控制区,政府军被夹在中间。相较于其他几股军事力量,政府军在叙利亚北部并不占绝对优势。

  叙总统巴沙尔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全面收复阿勒颇之后,政府军下一步将着重加强对它的防守,以应对反政府武装可能的反扑。当被问及政府军下一个打击目标是聚集大量反政府武装的伊德利卜,还是“伊斯兰国”控制的拉卡时,巴沙尔未作出明确答复。

  然而,正在叙当局和人民沉浸在阿勒颇大捷的喜悦中时,东部战线传来坏消息:巴尔米拉“得而复失”,在叙利亚和伊拉克备受围攻的“伊斯兰国”集中有生力量再次占据这座古城。

  多年苦战,叙政府军兵力紧张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这不免为叙政府敲响警钟:政府军集中精锐兵力于一点可以取得一些攻城战的胜利,但在拥有武器装备优势和制空权的情况下都做不到要地的防御,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打法能否长期奏效?更何况,反对派武装即使失去了阿勒颇的半座城池,但其仍在阿勒颇市西郊和邻近的伊德利卜省虎视眈眈。

  此外,在大马士革周边反政府武装控制的城镇,叙政府长期“包围——切割——再包围”的战术取得成效,迫使多个城镇的反政府武装投降或撤离。2016年8月底,叙政府与大马士革西南最大城镇达拉亚的武装分子达成协议,近1000名武装分子撤出该镇,前往反政府武装控制的叙北部伊德利卜省。随后的三个月,大马士革周边的穆阿达米亚、古德塞亚、汗·谢赫、泰勒等7座城镇也见证了类似协议的签署。

  分析人士认为,这已成为叙利亚内战中的交战各方保存有生力量,将各自势力范围化零为整的惯用战术。现在,各方的势力范围也逐渐清晰:叙政府着力控制大城市和人口密集地区;以极端组织“征服阵线”为主力的反政府武装盘踞在叙北部伊德利卜省;库尔德武装在叙土边境地区的自治程度日渐提升;而“伊斯兰国”活跃在叙中部、东部和北部的大片荒漠地区,并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找空子钻。

  然而,发生在叙利亚的这场战争并不只是叙利亚人之间的战争,而是大国博弈的棋盘。国际和地区势力通过“反恐”的名义介入叙利亚战局,通过各自的代理人打击各自眼中的敌对势力。

  2017年,叙利亚战事如何发展仍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叙政府军在拿下阿勒颇后,是继续清剿北部的反政府武装,还是转而南下,从“伊斯兰国”手中夺回事关“面子”的巴尔米拉?美国与俄罗斯的关系又会如何折射在叙利亚问题上?这些疑问的答案暂时都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场战争还远没有结束。而为这一切埋单的,是叙利亚人民。

  悬念十 民粹主义在全球会愈演愈烈吗?

  ·本报记者 吴黎明 发自北京

  民粹主义席卷西方是2016年的一大潮流,让世人目瞪口呆的英国脱欧与特朗普当选是其“最辉煌的时刻”。所谓盛极而衰,民粹主义不是欧洲乃至世界的宿命,社会机制“自我纠错”功能正在起作用,民粹主义正走向历史的拐点,步入一个新的轮回。

  极端政党不会全面掌权执政回望2016,“反建制”民粹主义的喧嚣让人感到“改朝换代”的历史时刻来临,英国脱欧公投与特朗普当选令包括基辛格等资深国际观察家都看走了眼。一个硕大的问号在西方世界徘徊:2017是欧洲的大选年,会不会有更多的民粹主义政党和政治人物上台执政?

  在猜错了脱欧公投但猜对了特朗普当选的笔者看来,“黑天鹅”肯定会有,但不会成为普遍现象。

  在奥地利极右翼总统候选人诺贝特·霍费尔以7个百分点的差距惨败给前绿党主席亚历山大·范德贝伦后,后者当选奥地利总统,民粹主义一路狂奔的势头被踩了一个刹车。

  接下来,2017年荷兰、法国、捷克、德国都先后迎来大选,因此奥地利的选举具有某种风向标意义。

  德国总理默克尔是当下西方大国中“硕果仅存”的领导人,2016年12月默克尔以高票再次当选基民盟主席,目标直指2017年大选。当前,“疑欧”“脱欧”及各种极端思潮在欧洲泛滥,欧洲需要一个繁荣稳定的德国,需要一个负责任的舵手为欧洲领航。无怪乎有欧洲舆论把默克尔形容为“欧洲最后一位还站着的领导人”。

  最新民调显示,59%的德国民众欢迎默克尔再度参选。随着默克尔对难民和移民政策进行修正,其民意支持率有望继续上升。民粹主义政党德国选择党此前尽管在地方选举中颇为得意,但想要在2017年联邦大选中挑战默克尔,目前看还是自不量力。

  在另一个欧洲大国法国,极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国民阵线”现在自吹是国内第一大党。该党领袖勒庞在2017年大选中很可能进入第二轮投票,但想挺进爱丽舍宫,中右政党候选人、前总理菲永是她很难逾越的对手。法国是欧盟的缔造国,欧洲一体化民意基础很深,鼓吹法版“脱欧”公投的勒庞注定走不远。

  虽然发表反欧和反伊斯兰言论的民粹主义者维尔德斯所领导的荷兰自由党,有望在2017年3月选举后成为议会第一大党,但其他国家目前形势尚不明朗。而只要德、法这两国稳住阵脚,欧洲大事可定。

  民粹土壤依然深厚

  虽说极端政党在欧洲全面掌权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应当看到,民粹和极端主义政党在欧洲已小有气候,不可能一下子偃旗息鼓。近年来西方社会对体制内政党和执政精英的质疑急剧增长,反体制的党派次第涌现。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欧债危机更是推波助澜,西方在位的掌舵者无力控制局面,极端和民粹主义政党的政治版图近年来一直在扩张。

  欧洲议会就是一个缩影。在欧洲议会751个议席中,“反欧”党派获得的席位加起来超过140席,仅次于欧洲社会党,名列第三。

  在北欧,源于新纳粹运动的瑞典民主党、丹麦民粹主义政党人民党、芬兰正统芬兰人党等均有上升势头。南欧的意大利,反欧元的五星运动与执政的民主党有并驾齐驱之势,英吉利海峡对岸的英国独立党已经有实力与老牌保守党、工党分庭抗礼。在东欧,民粹主义掌权更是连成一片。从波兰到匈牙利再到斯洛伐克,疑欧、反移民的政党或已上台执政,或进入议会。

  由此可见,民粹主义生存的沃土还很深厚,民粹主义与精英主义的争夺还将持续。最主要的原因是,大西洋两岸、尤其是欧洲的经济总体上停滞疲软,失业率高企,南欧、东欧一些国家青年失业率超过40%,难民与移民问题还在发酵,恐怖阴影未除,民众对政府不满。这为“反建制”的极端主义和民粹思潮提供了丰富的土壤。

  此外,反全球化思潮在全球范围内并未退潮。冷战结束后,全球化浪潮席卷全球,但形势的发展超过了老牌西方发达世界的预计,新兴世界的崛起让全球分工朝着它们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大西洋两岸的草根阶层均认为自己被国际竞争甩在后面,他们的挫败感引发了声讨全球化原则——自由贸易和开放边境——的政治运动。欧美民族主义运动的许多支持者都是年龄较大的蓝领工人,他们认为自己被推到了经济等级的最底层。

  但是,我们永远不要忽视理性的力量。“特朗普现象”正引发欧洲全民大反思,可以预料,越来越多的欧洲人会自觉抵制极端政党和政治人物上台。

  天下大势,浩浩荡荡。民粹主义是从高原走向高峰还是掉头向下,国际舆论目前尚无定论。2017年3月,英国将正式启动“脱欧”程序;同月,欧盟领导人将在意大利聚首,庆祝创建欧洲经济共同体的《罗马条约》签订60周年。分与合,理性与极端,两股力量的交锋与碰撞仍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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