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十多年前，赵东第一次单枪匹马到广东打工，他背着行李走出广州火车站时，才发现身上的钱包不见了。

　　出门在外，没有钱绝对是寸步难行的。赵东在广州举目无亲，他走不了了，他住在了广州火车站对面的立交桥下。

　　从第二天开始，赵东白天背着行李去附近的街头小巷找工作，晚上再回到立交桥下过夜。那时全国各地的人都涌向广东，僧多粥少，工作很难找。

　　好几天过去了，赵东都没有找到工作，他没有钱，只能去一些小餐馆讨些剩饭吃，喝自来水，每天都饿得头昏眼花的。怎么办呢？找不到工作，又回不了家，难道就这样等死吗？这天，赵东没有出去找工作，他躺到了立交桥下的水泥地上，他望着坚硬的立交桥发呆。他走投无路了，一股悲伤涌上心头，他哭了。

　　“一个大男人，就这样饿死他乡多丢人啊。”一个声音突然在赵东的耳边响了起来，只见一个瘦猴般的男人坐到了他的身边，男人三十来岁，手中拿着一个盒饭，挑逗他说：“喂，没出息的男人，你想吃饭吗？”

　　赵东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伸手夺过瘦猴手中的盒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你叫我猴子吧，从今以后只要你跟着我干，保证不会饿着你的。”猴子说。

　　赵东感动得痛哭流涕，只差没有给猴子跪下磕头了。

　　猴子是一位“神偷”。

　　名师出高徒，经过猴子对赵东一段时间的培训，赵东很快就掌握了小偷行窃的一般手法。正式行走江湖那天，猴子给赵东贴上了假胡子，弄了些假伤疤，把赵东伪装成一个上了年纪的瘸腿男人。就这样，赵东拄着一根拐杖，拿着一个瓷碗，一瘸一拐地穿梭于广州的大街小巷，他一边行乞，一边寻找作案目标。赵东天生机智，很有当小偷的天赋，一天下来，除去给猴子的保护费外，收入挺可观的，比他在家种庄稼强几十倍了。晚上在立交桥下数钱时，赵东反而庆幸自己丢了钱包。他屈指算了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回家建漂亮的楼房了。

　　赵东决定沿着这条生财之道走下去……

　　半年后的一天上午，赵东把目标锁在了一个在街边小摊上买东西的女孩，女孩付款后，把钱包放入了背着的黑色小包里，一看女孩就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她竟然连小包的拉链都忘记了拉上！

　　赵东朝女孩走了过去。

　　很快，赵东得手了。这是出道以来干得最轻松的一次。因此赵东没有急着离去，他站在街边，得意洋洋地盯着那位倒霉的女孩。

　　突然，赵东像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样呆住了——他看见那个女孩走路一瘸一拐的，她竟然是一名残疾人！

　　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上了赵东的心头，他羞愧难当，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赵东想，我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我连残疾人的钱也偷，我还是人吗？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就是被饿死街头也不能当小偷啊！赵东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他朝女孩追了过去。

　　在一个十字路口，赵东追上了女孩。女孩正站在人群中等待过公路，赵东朝女孩挨了过去，把钱包放回了女孩背着的小包里。

　　赵东松了口大气，身上像卸下了重担似的轻松。他仰望天空，第一次觉得广东的天空是那么的蓝，那么的清澈。

　　第二天，赵东买了回家的客车票，余下的钱，全放进了车站门口的募捐箱里。上车前，他去公用电话亭里给派出所打了个匿名电话，他说了猴子的相貌。

　　广东 李代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