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合带娃酿惨剧？农村婆婆城里妈

　　2015年12月29日，正在上班的南京女白领、29岁的朱莎，突然接到警方电话，让她迅速赶回家。

　　匆忙回到家中，朱莎悲痛欲绝，自己的母亲惨死家中，而杀害母亲的凶手，竟是婆婆储清秀。到底是什么原因，亲家变成了仇家，酿出了人伦惨剧？2016年10月18日，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揭开了这起令人扼腕案件背后的真相……

　　农村婆婆有了城里贤媳

　　2014年10月的一天上午，江苏扬州市城郊一个农家小院里，52岁的储清秀接到儿子赵阳的电话，媳妇朱莎即将临产，已送进了医院。

　　当天下午，储清秀赶到南京，儿子赵阳已陪着妻子进了产房。守在手术室外的亲家母王荷香，一见储清秀，一把抓住她的手，“没事的！”不善言辞的储清秀笨拙地安慰着。在衣着讲究的亲家母面前，她有些莫名的自卑……

　　1962年出生的储清秀和丈夫赵绍贵是江苏扬州市郊的农民，夫妻俩有一个独生子赵阳。2006年，19岁的赵阳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南京大学。大学毕业后，赵阳应聘进入南京一家公司，并很快在研发团队中崭露头角。不久，公司领导牵红线，介绍赵阳认识了清秀苗条的南京姑娘朱莎。朱莎和赵阳年龄相仿，大学毕业后，在江宁区高新技术企业园工作，父亲是部队转业干部，母亲王荷香是一家公司的出纳，家境富裕。两个年轻人一见倾心，可赵阳心里却有些忐忑，两家的家境相差太远，他怕朱莎的父母看不上自己。

　　2010年春夏之交，储清秀经常出现突然晕倒的症状。赵阳急忙将母亲接到南京，住进了南京脑科医院。经专家会诊，储清秀患上了一种慢性脑血管疾病，必须做开颅手术。然而，交完住院费，赵阳一时凑不出近5万元的手术费。朱莎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他：“这里面有3万元，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赵阳心里一暖，半天说不出话来。

　　手术期间，赵阳与父亲轮流陪夜，朱莎每天下班后，都从江宁赶到市区的医院。王荷香夫妻俩也在女儿的陪同下，提着煲好的汤来看望储清秀，借机“相人”。夫妻俩对名校毕业、帅气踏实的赵阳很满意。感受着朱莎父母的热情和善良，赵阳非常感动，那颗不安的心终于落地。

　　一个多月后，储清秀出院了。那天，朱莎开车将储清秀送回了扬州老家。赵阳愧疚不已：“莎莎，想不到你第一次到我家，竟以这样的方式。”朱莎娇羞地笑道：“这样多好，我不用像那些要见公婆的丑媳妇，战战兢兢了！”储清秀吱吱呀呀地比画着，脑部手术，影响了她的语言功能，她暂时失语了。赵阳说道：“妈，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媳妇很漂亮很孝顺，你非常喜欢她？”储清秀连连点头。

　　2012年5月，赵阳和朱莎结婚了。此时，储清秀已基本恢复，只是说话词不达意。婚礼那天，双方父母接受两个孩子敬茶，听着朱莎改口叫“妈”，储清秀兴奋得语无伦次：“我现在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赵阳婚后，因时常出差，再加上婚房正在装修，小夫妻俩暂住在丈母娘家中，储清秀想去给儿子儿媳做做饭、洗洗衣，也只好作罢。直到两年后，儿媳即将生产，她才迫不及待地赶到了南京……

　　组合带娃，亲家母“客气”变“怄气”

　　焦急的等待中，产房的门开了，储清秀和王荷香立刻迎了上去，得知朱莎产下了一个女孩，母女平安，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刚刚荣升奶奶、外婆的两个女人，激动不已，都迫不及待地想进入角色。储清秀发现，她有些插不上手，亲家母不是抢先干，就是吩咐护工做。

　　一天中午，王荷香回家给女儿煲鱼汤，病房里只剩下储清秀照顾朱莎和孩子。这时，孙女开始不安起来，储清秀一见，便知孙女需要换尿片了。她从乡下带来的尿片，一次还没有用过，当即掏出一条旧棉毛衫剪成的尿片，一边去扯孩子的尿不湿。

　　可弄了半天也没扯下，还弄得孙女嘤嘤直哭。这时，王荷香回来了，慌忙拉开亲家：“我来我来！”王荷香手脚麻利地换掉了尿不湿，看着储清秀带来的尿片，说道：“这种旧衣改的尿片，不卫生，不要再给孩子用了。”储清秀不好意思地收起自己带来的尿片：“亲家，下次还是让我换吧，我已经学会了。”王荷香笑道：“好啊，你这个奶奶就是个劳碌的命。”

　　然而，没几天，孩子身上总有一股屎尿味。原来，储清秀心疼一片尿不湿要好几块钱，舍不得扔掉，洗洗晒干了，又给孩子用上。王荷香埋怨道：“亲家，这就是一次性的纸尿片，屎尿都吸进了夹层，根本没法清洗掉的！”

　　“我不知道有这么严重！”储清秀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见病房里的其他人都盯着她看，更加难堪。

　　朱莎一见，轻轻拉了一下母亲，对婆婆说道：“妈，没事的，没那么严重。我妈是有洁癖！”

　　王荷香意识到自己刚才激动之下有些失态，对储清秀笑道：“亲家，你给莎莎下了什么迷魂药啊，她向着你不向着亲妈。”储清秀终于露出笑容：“是我们家前世烧了高香，才修来莎莎这么好的媳妇。”

　　一周后，朱莎出院，回到小两口的新房。不久，朱莎休完产假回单位上班，储清秀一个人在家带孙女，家里顿时纷乱起来。

　　一天，朱莎下班回到家，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焦煳味道。原来，储清秀将带壳的鸡蛋直接放进微波炉加热，结果，鸡蛋爆炸，微波炉的内壁上，溅的都是蛋液。朱莎跟赵阳商量，婆婆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她想请母亲过来帮忙。赵阳立刻答应了，自己工作忙碌，总是加班、出差，经常十天半个月都不在家；妻子上班也是早出晚归。

　　在小夫妻俩的请求下，临近退休的王荷香办理了退休手续，住进了女儿家。一对亲家母，一个来自农村，一个生活在城市，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王荷香住进来第三天，就让储清秀心生不满。

　　那天，储清秀将一家人换下的衣物，一股脑地都放进了洗衣机里洗涤。晾晒的时候，王荷香看着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大大小小的衣物，不禁瞪大了眼睛：“亲家，你一直都是这样洗衣服的吗？”

　　储清秀点点头。王荷香叹道：“大人和孩子的衣裤不能放在一起洗！”一边说一边将孩子的衣物拣出来。突然，她像被蜇了一下：“你怎么将袜子跟内裤一起洗啊，难怪你们农村女人总得妇科病。”

　　王荷香抱起孩子的衣物和大人的内衣，放在盆里重新清洗，随后用消毒液浸泡，又用开水烫了一遍。一旁的储清秀手足无措，觉得亲家太夸张了，而亲家那句“农村女人”深深地刺痛了她。

　　儿子长期不在家，朱莎每天下班回来，跟两个老人说话，她也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看着儿媳跟亲妈亲昵地说着话，储清秀心里异常失落。

　　失自尊，农村婆婆刺向城里丈母娘

　　日子如水般流过，两个生活方式不同的老人住在一起，彼此都觉得别扭。储清秀一辈子早睡早起，而王荷香晚饭后要出去遛遛弯、跳跳广场舞，至晚方归，每次回来，储清秀都会被惊醒，再也无法入眠。而天不亮就起床的储清秀，那穿着拖鞋在地板上“特拉”的声音，也让王荷香心烦意躁。更让王荷香崩溃的是，储清秀记性很差，经常将塑料盒放进微波炉里加热食品，忘记王荷香的多次告诫：“这会分解产生有毒气体，会让人得癌症的！”

　　2015年10月的一天，学走路的孙女摔倒在地，储清秀却没有抱起孩子。她认为，孩子摔倒，要自己爬起来，这样长得快，赵阳就是这么带大的。听到孩子哭声，王荷香跑了过来，心疼道：“哎呀，孩子哭成这样，奶奶在旁边看热闹！”

　　储清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急忙抱起孩子。尽管她觉得亲家把孩子带得太娇贵，但她还是尽可能去适应王荷香，学着亲家的行事方式。见王荷香两餐之间，给孩子吃些面包，储清秀也如法炮制。不料，王荷香眉头直皱：“手上有细菌，你捏过的地方，不能喂给孩子，防止病从口入。”储清秀心里愤愤不平，自己每次喂孩子、抱孩子前，都反复洗手，哪里还有细菌？就这样，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终于消磨了两个老人的耐心。

　　2015年12月27日，储清秀在煮粥时，想到孙女喜欢吃蒸鸡蛋，儿媳喜欢吃煮鸡蛋，便灵机一动，直接往粥里扔了两个生鸡蛋，同时在碗里磕了一个蛋，打散后放蒸笼上，一并放入电饭煲，等粥烧好了，蒸鸡蛋、煮鸡蛋全熟了。

　　不料，王荷香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这粥怎么有股腥臭的鸡屎味！”得知储清秀的做法，王荷香倒掉了整锅粥。朱莎急忙息事宁人：“两位妈妈，很久没有出去吃饭了，今晚，我请客！”

　　储清秀原本不想出去，但经不住儿媳的再三劝说，一起来到餐馆。点餐时，朱莎问婆婆想吃什么，储清秀说：“随便什么都行！”朱莎笑道：“妈平时在家喜欢吃锅巴，我给你点份锅巴饭吧。”储清秀嘴上不说，心里却翻腾起来，觉得儿媳妇也被王荷香教唆得不懂事了，看不起乡下的婆婆。“谁喜欢吃锅巴？那是不忍心糟蹋粮食！”

　　亲家倒粥加上儿媳点餐两件事，击倒了储清秀。第二天，她一直蔫蔫的，晚饭也没吃，就躺在了床上。朱莎端了一杯开水来到婆婆床前，关切地问：“妈，你是不是又头晕了？”储清秀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紧，睡一觉就好了。”朱莎于是掖好被子，掩上房门，走了出去。王荷香正在收拾客厅，得知亲家头晕，便说道：“还是脑部手术后遗症，让她躺在床上，休息几天吧。”母女俩的对话，隐隐约约地传入卧室，储清秀听成了“让她瘫在床上……”顿时怒气陡升。

　　第二天一大早，朱莎出门上班去了，王荷香正在客厅逗外孙女玩耍，见储清秀从卧室里出来，于是说道：“亲家，你怎么起来了，要在床上多躺躺！”

　　一夜未眠的储清秀没好气地说道：“你不就是希望我瘫在床上，再也起不来吗？”王荷香顿时蒙了，脸色一正：“亲家，你胡说什么？脑子有病吧！”

　　储清秀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积压的怨恨，顺手拿起一只凳子，朝王荷香一顿猛砸，见对方倒在地上，她还不解气，跑到厨房，拿了一把刀，刺向已昏迷的王荷香……不知过了多久，孙女的哭声，将储清秀惊醒，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自己杀死了亲家，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半晌，储清秀把沾满鲜血的手洗干净，抱起小孙女，走出了家门。

　　储清秀神志恍惚地抱着小孙女来到小区菜场旁警务室，投案自首。警方赶到现场，只见血泊里的王荷香早就没了呼吸。经法医鉴定，王荷香系颈动脉破裂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2016年10月，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法庭上，储清秀后悔莫及。因案情重大复杂，法院没有当庭宣判。

　　面对惨案，朱莎和赵阳都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他们不知道如何面对彼此，如何走出这个悲剧。

　　摘自《知音·月末版》

　　文/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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