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的基因注定了汉语言文学的诗性特质,绘画,书法,概无例外。“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精简文字,既是说明,又是会意。一如沙场征战时的以少胜多,不战屈人。这与西方语境大相径庭。希腊的《伊利亚特》《奥特赛》都是鸿篇巨制,情节复杂,故事曲折;古印度的《罗摩衍那》和《摩诃婆罗多》动辄八万颂十万颂,人物众多,诡谲多变,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而同一时期的汉字文学《诗经》却恰恰相反——寓繁于简,是以四两拨千斤的灵巧,于鸿篇巨制的周旋中,显示出自己的优势及长处。汉字文学似乎更适合“领悟”而非“说明”。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仅仅十六个字,时间的逝去,空间的改变,人事情感的沧桑,景物的变更,心事的喟叹——都在简之又简的排比中呼之欲出。
这种由精简之风铸就的强固美学,又在绘画、书法以及其他艺术的品评诠释中递延放大,衍生出评点上的计白当黑、以无说有、以虚代实的“神、逸、妙、能”和各有所解之“九品中正说”。相对于西语之务必说得透彻明白的绝对论,中国人欣赏的还是“天机不可说破”和“此时无声胜有声”。
无论是创作还是品鉴,中国式审美的特质是了然心会,是“领悟”。艺术之美一如空谷幽兰、深闺佳人,她们的永恒之姿还要有待千古知音的唤醒而翩翩起舞。
(逆袭摘自东方出版社《放思之美》)
◎刘传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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