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卡捷琳堡竞技场之外，再无世界杯

　　叶卡捷琳堡，一座俄罗斯中部城市。安逸、恬静，慢慢的，不慌不忙。这里没有莫斯科的奢华，没有圣彼得堡的绚丽，这是一座旅行者鲜至的城市，虽然这里是欧亚大陆的分界线。

　　在叶卡捷琳堡的城市里，有轨电车缓缓穿过，城市里仅有的几座大型购物中心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据这里的华人说，这是俄罗斯最适合生活的城市，当地居民多以哈萨克族为主，性格温和富有人情味。这座城市的外表朴素，但却富含底蕴，人们的富足和整个城市的经济实力非外人可以想象，这里就像一个小小的独立世界，享受着自己的一方天地。

　　这里是世界杯的赛场之一，叶卡捷琳堡竞技场原原本只有不到三万个座位，几经波折，挖空心思“违建”才最终过了4万座位的审核大关。这里的人们对世界杯如此的不感冒，更不愿为一座合格的球场兴师动众。

　　这座城市，也同样和世界杯产生不了什么联系，除了比赛日的叶卡捷琳堡竞技场周围的球迷声浪，当地的一切都和世界杯绝缘，除了零星可见的世界杯宣传画外，足球根本无法打扰这里与世无争的日常。

　　城市中心

　　叶卡捷琳堡的市中心很朴素，几条有轨电车轨道穿越而过，一座大型的商场坐落在旁边，丝毫看不出这就是俄罗斯联邦重要工业、交通、贸易、科学、文化中心。在苏联卫国战争期间，斯韦尔德洛夫斯克（叶卡捷琳堡）成为一个大的军工产业中心，超过50间大型工厂、制造厂、科研和学术机构后撤至叶卡捷琳堡。战后，叶卡捷琳堡也一直是最重要的军事制造基地，正是这个月原因，这座城市直到1990年后才对外国人开放。也正是历史上的封闭，让这座城市显得和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截然不同，拥有更多的淳朴和安宁。

　　人们不愿意用世界杯的热潮来装点这座城市，就如这个城市的中心，没有五彩斑斓的招贴画，没有标着口号的大海报，没有闪动刺眼的LED大屏。叮铃铃，一辆有轨电车从身边开过，车内的人鲜有看向窗外，他们对外面的东西并没有太多兴趣；拄着拐杖的俄罗斯老太太颤颤巍巍过着马路；一到中年后身材就走样的俄罗斯大叔高声说着话，一阵冷风吹过，穿着短裙的俄罗斯妹子拉紧了胸口的大衣领子。

　　碰巧经过一个酒吧，门口的赛事对阵提醒着，这仍是一个世界杯赛事举办地。

　　RUSSIA 2018

　　RUSSIA 2018，俄罗斯世界杯期间典型的形象塑像，摆放在11个举办城市的很多角落。

　　莫斯科的红场边，RUSSIA 2018是游客和球迷最喜欢的合影背景，各国球迷游客一个接着一个等在这个红色的塑像前合影，证明自己在这个夏天挤入了这场足球盛事。

　　在叶卡捷琳堡的伊赛季河左岸，这是一座被冷落的塑像。在这个但凡游客来到就会到此一游的河堤边上，有本地著名的水塔建筑和城市规划和设计人雕像。人们似乎对这个强行出现在这里的2018无动于衷，10分钟的时间里，旅行者和休闲者来来往往，但没有一个人站在这里留下影像。几十米开外的河边，立着一个不大的倒计时牌，上面显示着在43天后叶卡捷琳堡将迎来城市马拉松赛，两个年轻人停下来，在倒计时前自拍后又离开了……

　　一群老男人

　　去叶卡捷琳堡欧亚分界纪念碑的路上经过一个小村落，向导告诉我们，这是本地最典型的村落。遍地的野花，没有经过人工修饰，但是五颜六色把房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群村子里的俄罗斯男人正在修葺村子通向干到的小路，修路只是这天工作中最无关紧要的部分，他们大部分时间是坐在压路机的旁边，点着烟，发呆，闲聊。我们通过翻译告诉他们，我们是来采访世界杯的中国记者。足球？他们感到很迷茫，他们知道世界杯正在举行，但即使是在同一个城市，他们也没有任何兴趣去球场走一趟。他们更愿意待在自己的家旁，太阳下发着呆，闻着压路机散发的汽油味，晚上回去再就着腌肉来几口伏特加。喝着啤酒唱着歌，那是年轻人的事情。

　　在中国，这算是典型的中年油腻男吧，但我又始终无法将油腻和他们配对，他们只不过在这个村子里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这漫山野花，清风徐来，定格如画。

　　回家

　　是日，距离法国对秘鲁的比赛还有2个小时，叶卡捷琳堡竞技场被寒风和阴雨包裹，距离球场几百米的地方还没有太多的球迷，和莫斯科卢日尼基球场外早早就开始的球迷狂欢不同，这里的气氛格外的内敛和低调。

　　叶卡捷琳堡竞技场和这座城市承担了整个世界杯期间的四场比赛，法国是在此出现的最大牌的球队，但真正出现在这里的法国球迷却寥寥无几。叶卡捷琳堡的这座球场也是一波三折，本来这座人口只有100万的城市并不需要多么庞大豪华的球场，但为了应对FIFA的4万座位的最低标准，球场的设计者天外飞仙般的在球场两端的外面硬生生地用钢结构搭起了1万个座位，终于通过了FIFA的审核。当然，代价就是看球时气温6度之下穿堂风，这让记者久咳一个月的肺雪上加霜。试想如果中国能够申办世界杯成功，那么可能无论困难重重成本多高也会在短短时间内建造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球场。但叶卡捷琳堡人选择了修补和违建，足间这里的人们对这样世界盛事有多么的事不关己。

　　走向球场之际，一个父亲带着女儿超过了我们，手里拎着刚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晚餐材料和水果，他们的家就在球场边上的新建小区，视线之内，他们似乎也没有兴趣多向球迷渐渐增多的球场看上几眼。对于他们来说，四场比赛结束后，这里将回复宁静，回复那种更像生活的样子。

　　一个邻家女孩日常

　　安娜是我们入住乌拉尔酒店时的迎宾，开香槟和倒香槟的手法看着不怎么熟练，很显然这不是她的日常，后来我们才知道，我们是作为《足球》报和企鹅号的世界杯报道团特别嘉宾，酒店才安排了特殊的欢迎环节。叶卡捷琳堡并不是一座旅游城市，因为世界杯比赛，这个酒店才迎来了为数不多的外国面孔。叶卡捷琳堡竞技场距离酒店仅仅1公里，但这个距离似乎也并不能让安娜这个甜美可爱的女孩对足球的理解更多一些。安娜不会英语，和大多数俄罗斯人一样对外面的事物了解甚少，她看着我们一个劲的微笑，当我们用英语提出和这个温润的女孩合照的要求时，她拼命解释她不会英语，NO ENGLISH，NO ENGLISH，她甚至紧张到不去分辨人人都可以理解的PHOTO这个简单的日常词汇。这就是典型的内陆的俄罗斯女孩，纯真、简单，远没有我们来自竞争社会的社会人的世故圆滑。当然，足球更是和她距离很远的东西，借助翻译，我们知道，安娜是本地人，拿着这个城市的中等收入，并不喜爱足球，对这次世界杯的顶级球星也没有任何概念，足球对于她来说只是圆的，只是世界杯前政府和酒店始终在培训FAN ID入住等事宜。那天是法国对秘鲁的比赛，她和我们说，二楼住了和你们一样的中国人，街上多了很多南美人。

　　权哥和小荣

　　权哥和小荣是我们在叶卡捷琳堡的司机和向导，荣哥和我同龄，79年出生属羊，样子比我显得略老；小荣还在读书，代购做得风生水起。在俄罗斯的长期生活让两人褪去了国人的狗苟蝇营，硬是透出一股傻乎乎的味道。

　　知道我们是来采访世界杯的，他们有种莫名的崇敬感，崇敬并不来源于我们能看到的一场场比赛，而是来自于我们胸口挂着的采访证，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可以自由出入球场的通行证，是可以随便看到球星甚至可以自由对话的身份证。他们对于这种自由度的羡慕，并不来源于足球本身，而是来自于这种特殊功能所带来的自豪感。在送我们去球场的路上，权哥要来了所有人的证件挂在脖子上照了相，说是要发回去给儿子看。

　　权哥10几岁来到俄罗斯打拼，可以想象他的奋斗生涯隐含了多少的心酸故事。现在，他在浙江有工厂，开着奔驰顶级的SUV GL来接我们，现在的他衣食无忧，过着和俄罗斯本地人一样慵懒平静的生活，中国国内的一切网络潮流外加兴风作浪，一切无厘头的热词网红奇葩搞怪，都已经和他无关，就像国内全民看球玩彩的六七月，在他眼中，是如此不可理喻。他说，等儿子考完试了，有机会也会带儿子看一场球，因为儿子喜欢。

　　小荣是俄罗斯的留学生，在我们谈起每场球的时候，他似乎更愿意把话题转移到他所擅长的代购。在三天的相处中，除了把我们送到球场外，他没有一次提起过足球和世界杯。世界杯不是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同样不是俄罗斯人热议的东西。权哥和小荣，两个东北大汉，被这里改变，对一切流行的东西丧失了跟风的兴趣，过着和当地人一样平静的生活。其实，是让我们如此的羡慕。

　　本版图文/特派记者 叶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