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无多,愿君珍惜

  在这段不断失去的日子中,如果说我还得到过一点什么,应该就是:人生总是有那么一点来不及——这么一种近似于认命的教训吧。

  在早晨的地铁上读完了《步履不停》。

  指尖在不断滑动后,像是惯性一般渐进着停下,最终停在了末页。

  几乎同时地,地铁也依着惯性往前冲了些许,最终停在了某站。

  惯性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如果按照百度百科的说法,那么惯性作为物体的一种固有属性,它表现为物体对其运动状态变化的一种阻抗程度,并且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改变,更不会消失。于是,就像故事中说的“我感觉到父母不可能永远都像以前一样”,但“我”能做的也就仅仅是“不知所措地远远看着同样不知所措的父母。”没有人能切断生老病死这种人生的惯性,能做的最多不过是加大阻抗程度,竭力去延缓。

  故事用回忆的视角记录了很稀松平常的一天——主人公良多带着新婚妻子(一个带着孩子嫁过来的寡妇)回久里滨海岸附近的老家,去参加一年一度以祭奠亡故哥哥为主题的家庭聚会。或许是因为正处于工作的空窗期,抑或因为父亲死板又严肃的人生信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些都直面反映在了良多不想回家的烦躁情绪上,即“电车每过一站,我心中的反悔就大一些”。可当他抵达家乡的车站,脑中还是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那些熟悉的事物:通往公交站牌的楼梯、途中路过的面店、挂在墙上脏兮兮的手写菜单、租车停靠站旁卖鲷鱼烧的小店……这些细枝末节拼凑出一个怀念过去生活以及过去自己的良多。

  在良多心里,父母始终惦念着死去的哥哥,父亲甚至将痛失哥哥的遗憾和无能为力转化为对他的挑剔。因此,在一家人相处的时候,他会刻意避开父亲,觉得每当二人呆在同一方天空下,周围的一切都会显得逼仄。

  “我不喜欢被拿来跟大哥做比较,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对良多来说,哥哥没得挑剔这点,就是他这个弟弟对他唯一的挑剔。“父亲期待的眼光总是直接跳过我而看向大哥”粉碎了良多儿时想要成为医生的梦想,一并粉碎的还有他内心对于父亲的崇敬。于是,当姐姐找出他小时候的作文时,那种近似于屈辱的感觉让他无法控制的做出“粗暴地将手中的作文揉成一团”这样幼稚的举动。

  相较于父亲,母亲的丧子之痛表现得热烈又直白,她用绵里藏针的言语刺激折磨着被哥哥救起的良雄,并对其人生指指点点。在母亲眼里,良雄失败的人生无疑是对哥哥逝去的生命的一种亵渎:“没有人可以恨的话,就只能自己承受痛苦了。就算我们让那孩子一年痛苦个一次,也不至于会遭天谴吧……所以,不论明年、后年,我都会叫他来的……”她是不想从这种悲伤中挣脱出来的,并宁愿终身沉溺其中。她把这种感受视作是和逝去的儿子之间最后的联系。

  仔细看,不难发现书中几个重点塑造的角色都带有自欺欺人的“气质”:一个人听着父亲与情妇跳舞的那首曲子度过了几十年的刻薄的母亲;觉得自己永远都会被尊为“老师”的从医的父亲;旁敲侧击想占据父母房子的利己主义者——良多的姐姐,以及否定过去的自己,并不敢正视现在的自己的良多本人。所有人在这场回忆中都是不完美的,他们有各自的小脾气、小顾虑和小打算。反观自己的生活,我们最容易捕捉到亲人身上存在的毛病,正是因为相处了太久,再不要紧的小事,经过日积月累也成了梗在心头的石块,它们慢慢形成一种偏执——明知结果却依旧要说破,明知缘由却还是会介意。即便如此,沉淀在彼此内心的亲情却从未因此消弭,又却,总是晚了那么一步。

  “后来才发现,这天竟成了我们全家人聚在一起拍照的最后一次机会。”

  没有让母亲坐上自己的车,也没有兑现和父亲一起看球的约定,人生是条单行线,遗憾和错过都在不断叠加,失去的终究还是无法挽回。后来,良多有了一个女儿。不得不考驾照、买车的现实让他感悟到“种种事情也许只是换了一个形式,换了对象,但还是会不断地重复下去。”这种感悟的背后应该饱含着良多对于“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悔恨吧。

  如果再重来一次,真希望回到那个夏季,听老旧的电扇呼呼地吐着风,从井里提来用来冰镇西瓜的凉水,喝一杯清爽的麦茶,吃一盘母亲做的玉米天妇罗,一家人就这么聚在一起,没有针锋相对,只有爱与包容,最后再留下一张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的全家福……如果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时光无多,愿君珍惜。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