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廉事

　　断交

　　栗万金儿子栗丰茂在城里当大官，这事溧河洼全村无人不知。栗万金家经常门庭若市，有事的人来求办事，没事的人也会提前来联络感情。栗万金会笑着说：“那个熊孩子不知是没有实权，还是不喜欢给人办事？事情不成可要多多包涵！”但村民们不相信。“大长腿”道：“我掂量溧河洼这二十年，就数丰茂官大，他如果办不成的事，找其他人也没用。”

　　栗丰茂孝顺，会经常带着媳妇采薇回溧河洼探亲。听到栗丰茂回到老家，很多人会闻讯而来，特别是办事心切的长辈还会问他，“丰茂，那事情，老金给你说了吧！”因为儿子当大官，栗万金在村里的威望很高，年龄大的人一般喜欢称他叫“老金”。

　　“老金”的“幸福”让全村人羡慕。一天，突然发生的一幕却令村里人咋舌。栗万金疯了似的，提着两盒酒追打栗丰茂。栗丰茂和采薇如果躲闪不及时，酒就差点扔到他们身上。邻居斗笠娘和老犁头很快围观过来。栗万金余怒未消，一边骂栗丰茂“快滚滚得远远的”，一边喋喋不休：“官不大架子不小，就这点屁大的事也办不成，忘祖背宗你就不要回来！”老犁头赶紧拉架规劝，圆场道：“老金，你酒是不是喝多了？人家丰茂俩口大老远回来看你！”斗笠娘对老犁头的话有点吃惊，嘀咕说：“这还没吃晌饭，怎么会喝高？”

　　栗万金和儿子栗丰茂弄崩的事，全村已经没人不晓。“大长腿”叹息说：“这个老金，福享过头了，这么孝顺的好儿子，竟被他追着打骂。”老犁头也揣测说：“老金过了，做得有点过了，丰茂没办成的事，定会有他的难处。”斗笠娘则说：“估计这下父子俩好不了啦，儿子原谅，媳妇还要面子哩！”果然，很有一段时间，栗丰茂才回一次老家，这次采薇没有跟来，只有他一个人。本是父子和好的良机，不曾想栗万金倔脾气上来，老远就冲着儿子嚷：“我不稀罕你回来，再往前走一步，小心我打断你狗腿！”栗丰茂对父亲的举动莫名其妙，被他劈头盖脸骂得发呆。斗笠娘和老犁头看在眼里，不住嘴埋怨栗万金：“死老金，你怎么成了死脑筋！儿媳被你骂跑了，你还想让儿子也不沾这家？

　　栗万金的家很快变得冷清，再没有从前的门庭若市。栗万金很难过，但又很欣慰，吃饭时他一个人端起酒杯，眼里噙满泪水。老伴看了老金一眼，心里很是怜惜，问他说：“你说你这个诡计，叫什么来着？”只听栗万金冲着她道：“给你说过十遍啦，苦肉计。”

　　赵母教子

　　赵腾小时候，父亲喜欢给他讲陶母教子的故事。赵腾父亲是赵庄小学教师，也是个爱读书的学究。赵父添油加醋，给赵腾讲道：“古时候，有个人叫陶侃，在他做小官时，曾派人送一陶罐腌鱼给母亲。他母亲把陶罐封好交给来人退还，同时附信责备儿子说，你做官却拿公家的东西给我，我不但不高兴，反而我对你贪污的行为很担心。”赵腾听后似懂非懂，待他听厌了父亲的讲述，闹着要母亲给他讲这个故事。

　　赵腾的母亲被儿子纠缠不过，向他解释道：“妈大字不识一箩筐，哪会讲这个文绉绉的故事？”赵腾就让父亲教母亲，让她也会讲陶母教子这个故事。之后，赵腾坐在小板凳上，听母亲绘声绘色给他讲《陶母教子》，感到别有滋味。

　　赵腾大学毕业工作后，在城里刚安上家，父亲就去世了。赵腾的父亲撒手人寰，赵腾要将母亲接到城里，可母亲爱田地和庄稼，执意不肯离开赵庄。赵腾就隔三岔五回老家看望母亲。

　　自从父亲去世，母亲平时喜欢一个人喝两杯，打发生活中的寂寞。赵腾当了单位的科长，有一次带着两箱好酒回老家。母亲不识字，但看酒的包装不普通，就拉下脸，开始给赵腾讲陶母教子的故事。赵腾听了哈哈大笑：“妈你就放心，这酒绝不是公家的。”

　　赵腾的母亲望着儿子，审视了片刻，方才松了口气，说：“儿子，妈不识字，你不要骗妈，不是公家的就好。”赵腾见母亲焦心的样子终于变得平和安详，自己的脸霎时却红了。好酒虽然不是公家的，但却是一个老板送给他。赵腾回城后，特意买了两箱一样的好酒，退回给送他好酒的老板。老板对“好友”赵腾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你小子要注意

　　栗丰衣是个瞎子，但他嘴上说的话不瞎，溧河洼村里人感觉很灵验。譬如，溧河洼之前还有一部分旱田，栗丰衣说出不了三年，村里的水稻就会一统天下。结果没多久，溧河洼全村三千亩田地的茬口，除了水稻之外，果真就没有第二样作物。栗金果很崇拜栗丰衣，调侃说他的眼瞎得一点不亏。因为栗丰衣泄露了天地之间的秘密，所以沦为双目失明的瞎子。

　　村里人喜欢找栗丰衣闲聊和“算命”。栗丰衣爱好听广播，电视虽然看不见画面，他就竖着耳朵听。栗丰衣心中知道的蹊跷事，一点不比正常人少。对前来求他“算命”的人，栗丰衣经常笑道：“算命打卦，一肚瞎话。”栗丰衣越是这样说，村里人越是钦佩他高深莫测。

　　栗金果的儿子栗丰年在城里当局长，偶尔会带着媳妇小林回老家探亲。一次，小林为了让栗金果高兴，就陪两位老人喝了点酒。饭后，小林乘着酒意缠着栗丰年，让他去找栗丰衣“算命”。栗丰年斥责说：“那都是封建迷信，别人看见不好！”栗金果给儿媳妇帮腔道：“别人看见不好，那你们就不能偷偷去？”

　　小林勾着丈夫的膀子，悄悄来到栗丰衣跟前。栗丰衣听了小林的话，依然笑道：“算命打卦，一肚瞎话。你们也相信？”小林回答说：“大哥，我们都是自家人，何必客套！”栗丰衣见小林说得诚恳，示意栗丰年向他靠近。

　　栗丰年蹲在地上，栗丰衣先是摸着他的头和脸，接着又将他的五官摸了个遍。小林小声问：“大哥，您看丰年官运如何？”栗丰衣沉默片刻，反问道：“你们是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小林不知怎么回答，栗丰年道：“当然是讲真话。”栗丰衣的白眼珠翻了翻，忽然对栗丰年厉声说：“你小子可要注意！”小林听了栗丰衣这句话，慌忙再问栗丰衣此话怎讲？栗丰衣却将眼睛闭上，一句话都不再讲。

　　小林将栗丰衣的话学给公公听，栗金果呆着脸，生气说：“算命打卦，一肚瞎话。”见小林倍感纠结的样子，栗金果接着又对儿子道：“瞎子这话说得不错，你小子可要注意！”儿子和媳妇俩口走后，栗金果望着他们的背影，竟然在心里乐开了。他为了让栗丰衣说出这句话，将自己在门前菜地里亲手种的花生，提前给栗丰衣送了满满一麻袋。

　　短会

　　樊局长感觉单位的作风问题很是个问题，每次安排起工作，都要用很长时间讲作风。尽管如此，局里各项工作落实起来，都还是拖拖拉拉。

　　一天，单位接到通知，上级马上要来突击检查。樊局长高度重视迎检工作，准备在会上好好讲一讲。秘书给他写了十几张纸的动员讲话稿，樊局长感觉话尤未尽。关于思想认识、具体措施，以及责任明确方面都还没有讲透，于是又亲自伏案修改，增加了几个标题、几个部分和几页纸。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关键时刻樊局长自己却掉了链子。他的嗓子发炎了，十分厉害，医生格外交待他，一定要少说话。即便如此，樊局长还是没舍得取消动员会，他认为医生不过是吓唬他，想给他多开点高价药。

　　动员会上，樊局长刚说了一句，“上级明天就要来检查”，这时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他无奈地看了看台下，只得忍心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不情愿地挥了挥手。大家以为樊局长是示意散会，马上一哄而散。

　　樊局长忐忑不安。上级检查结果下来，没想到各项工作竟全面领先，单位被上级隆重表扬了一番。樊局长百思不得其解。上洗手间，樊局长忽然听到两人对话。一人说：“这次检查大家很卖力。”一人说：“还不是取决那个短会！”听了两人对话，樊局长羞愧交加，但却深受启发。

　　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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