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正在河埠洗衣，忽然手机里唱起了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她喜欢歌声的浑厚，更喜欢歌词的意境。东风把它设置为手机铃音。不用看，她猜测是麻将馆老板娘春娥打来的。
旁边还有几个妇人，有的停下了棒槌，有的放下了肥皂，有的歇下了正在搓衣的双手……她们都侧着耳朵听那优美的曲子。
红衣服笑兮兮地说：“东风，你相好打来了电话，还不快接呀？！”
东风笑骂：“我哪有你悠闲自在，更没你贱旺快活、色胆包天！我整天有个伢跟前跟后地吵着。”
“外婆，我还要……”这不，坐在河埠石阶上才两岁多的外甥女凤凰又嚷着要糖果了。
白衣服说：“东风姐，一定是广财哥的电话，你们夫妻真好。”
“哪会是他！这个时候他不会打的。”
“晚上打吧？男人只有晚上才想女人的！”蓝衣服笑着插科打诨。
“半夜打也没用，远水解不了近渴！”东风笑着继续说，“都不是，十有八九是春娥打的。”
东风用毛巾擦擦手，站起身一边从裤兜里掏糖果给凤凰，一边摸出手机接电话。
果然是春娥！春娥说：“东风姐，在干嘛呢？我这里三缺一，快来帮我凑一个！”
“我还在河里洗衣服呢！你尽量找别人吧。昨晚秋月打电话埋怨我不好好照顾凤凰，成天就知道打麻将。她说，麻将馆烟雾缭绕的，对小孩身体不好。”
“实在不好找人噢。你快来，今天大多数都是女人，抽烟的人少。”
“你尽量找别人吧。我衣服还没洗好呢！”
挂了电话，东风仿佛鬼使神差，加紧了洗衣的速度。本来衣服就不多，只有她和凤凰两人的。此时，任凭那几个妇女调笑，她都充耳不闻，懒得搭理。三下五除二，很快洗完了衣服，一溜烟奔回了家。
东风用最快的速度晾完衣服，就背着凤凰一路小跑，到了春娥麻将馆。
此时，春娥坐在麻将桌上，暂时当“听用”。一俟东风到来，连忙起身让位：“来来来，这把牌不错，让你接手赢钱，弄个开门红。我要去准备烧饭了，今天八桌，要多烧几个菜。”
东风立马坐上去了：“凤凰很皮，你要帮忙看好她，不要让她上马路。现在车子太多，不安全。”
“这个我晓得，一会我让金花带，今个星期天，不读书。”春娥一边回答着东风，一边喊着女儿：“金花，金花，快带妹妹去玩！”
下午，劳累大半天的春娥对正在一起玩耍的几个孩子说：“你们要听金花姐姐的话，在一起好好玩，不要到马路上去。”她特地嘱咐女儿道：“金花，你好好带着弟弟妹妹们，凤凰最小，好好看着她。我到房间眯一会儿。”
不知什么时候孩子们玩起了躲猫猫，他们来到厨房，凤凰跟了进去。一个角落里有个白铁桶，里面装了大半桶水，还有一些黑乎乎的泥鳅在扭动着身体翻上钻下……
凤凰看见了，像发现一件新鲜玩具一样兴奋起来。清凉的水儿似乎向她招手，调皮的泥鳅似乎向她呼唤。她颠着碎步跑近铁桶，贴着桶边蹲下身子，踮着脚尖去捉泥鳅，一下没捉住，二下泥鳅溜了……凤凰索性勾下脑袋双手去捉，却不想一头扎进桶里，一双腿腾空蹬着……或许当时闹出了一点动静，可在嘈杂的麻将场里，谁能听见呢？
此时此刻，那个答应看护凤凰的金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莫非真是心灵感应、母子连心？东风忽然接到了女儿秋月的电话，--女儿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还是第一次呢！--“妈，刚才我心里一紧，像针尖戳了一样痛。凤凰还好么？让她接电话。”
东风连忙回答说：“好着呢！金花带着凤凰玩，刚才还在这里搭积木呢！”东风用眼睛扫描凤凰，没有看到，似乎一下慌张起来。她起身一边喊着凤凰，一边四处寻找。结果，她在厨房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凤凰倒插葱似的栽在银白的铁皮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东风扑过去，一把抱起凤凰。此时的凤凰，身体发硬，冰凉冰凉的……
“凤凰，凤凰！天哪！……”
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传开来，麻将馆里所有的人突受惊吓，一个个心惊胆战起来！
电话那头，秋月听见母亲的哀嚎，一下子瘫倒了……
刘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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