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信“护花使者”让她不堪回首

　　当石玉梅再次向“护花使者”求助时，他便鼓动石玉梅从事卖淫工作，说这样赚钱轻松，而且自己可以提供助力。此时，石玉梅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掉入了犯罪团伙的陷阱，他们一步步把自己诱骗进了卖淫“魔窟”

　　2018年11月26日，在新加坡警署见到中国民警的那一刻，石玉梅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淌了下来，怎么也控制不住，一肚子的委屈、羞辱、压抑与伤心，在此时完全释放了出来。想起自己在新加坡如同噩梦一般的经历，石玉梅仍感到心有余悸和后怕。迫于现实原因，自己想去新加坡务工赚“大钱”，没有想到心急之下误入了犯罪分子的圈套，掉入“魔窟”，被迫卖淫赚钱。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对于石玉梅来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赴新打击“诱骗、组织中国妇女跨国卖淫案”专案组成员之一、江苏省连云港市海州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四中队指导员王素琴，在见到石玉梅并亮明身份的第一时间，就被石玉梅扑到了怀里，被其紧紧地抱着，王素琴肩头的警服都被泪水打湿了。王素琴能感受到石玉梅那紧张不安的情绪以及因激动而加快的心跳。看到被犯罪团伙引诱到异国他乡遭受欺骗的同胞，同样身为女性的王素琴，眼眶也不仅红了起来。

　　2018年11月22日，诱骗、组织中国妇女到新加坡卖淫的“狼群网”主要成员周胜利和朱海涛，及其在大陆和新加坡的多名“马仔”都被中国和新加坡警方联合抓获，包括石玉梅在内多名被骗到新加坡卖淫的妇女获得解救，顺利地回到了家中。

　　“要不是轻信那个‘护花使者’，自己也不会到如此境地，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石玉梅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对诱骗自己到新加坡卖淫的“狼群网”成员憎恨不已。

　　“去新加坡打工能挣大钱”

　　2018年5月份的一天上午，经常到店里做美甲的老客户陈姐又到店里来了。陈姐是个热心人，一直很照顾石玉梅的生意，不仅自己时常到店里，而且介绍了一些客户过来。时间久了，石玉梅已经把她当好姐妹看了，有什么事都会跟陈姐聊聊。

　　石玉梅那段时间心情不是很好，她的母亲得了恶性淋巴瘤，前期治疗花费了很多钱，为了救母亲，石玉梅把自己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因为这个事，老公和自己离婚了。虽然母亲的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可是据医生说，后期的治疗费用仍然需要几十万元，一时间，石玉梅无法筹借到母亲的后续治疗费用，店里的事情也就无心打理了，每天她都在为母亲的治疗费用发愁。

　　石玉梅的心事没有逃过陈姐的眼睛，知道她的不幸遭遇之后，陈姐说，她有一个好姐妹，在新加坡打工，这几年赚到了很多钱，在国内买了大房子，给家里人买了车，挣得最少的时候，每个月也有八九万元。陈姐还说，这几年新加坡一直是我国外出务工人员的首选，不仅薪资待遇好，而且新加坡华人多，日常交流障碍也较少，比去其他国家好适应，随便找个工作都能赚到很多钱。

　　陈姐说，她有送这个姐妹出国的中间人的微信，可以给石玉梅牵线，这个人叫“护花使者”，他可以帮助石玉梅，只要联系上他，就可以顺利地办妥到新加坡的手续，到那里之后，还有人负责接待和安置，介绍工作挣大钱。

　　听到陈姐的话，石玉梅动心了，她决定把自己的店铺托给表妹照料，自己去新加坡打工，挣了钱给母亲做后续的治疗，等母亲康复了，再回国把店面扩张一下，招几个店员，以后的日子就更稳妥、富足了。

　　石玉梅加了“护花使者”的微信之后对方一口答应为她办理旅行签证，并负责她到新加坡之后的安置问题，并保证一定给她介绍份好工作，让她赚到大钱。

　　2018年9月中旬，石玉梅提供了自己的银行流水、户口本复印件、离婚证复印件和房产证复印件给“护花使者”，并用微信向他支付了6800元人民币办理出国签证。隔了一段时间，“护花使者”把钱退了回来，说是没有办成。他建议石玉梅办工作签证，说这样就可以在新加坡停留半年，赚更多的钱。

　　“护花使者”主动退钱这事让石玉梅觉得他还算有信誉，就听了他的建议，“护花使者”又让石玉梅交了5000元定金。

　　“等工作签证办下来后，你要再交1万元人民币尾款，并且每个月都要为工作签证交1万元‘人头税’。交了这个钱之后，才能保证你留在新加坡6个月时间，才能去工作赚大钱。”“护花使者”对石玉梅说道。并且解释道，拿到工作签证在半年期限之内，石玉梅可以随时回国。

　　为了赚大钱，石玉梅答应了“护花使者”的要求，并按照其指定，通过微信转账的方式把钱转给了他。在去新加坡之前，“护花使者”对石玉梅做了初步的培训，告诉她入境新加坡的相关注意事项，还教会她如何填写入境卡。“护花使者”叮嘱石玉梅，要想去国外赚大钱，就不要前怕狼后怕虎，要抓住机会，开放一些，就能过上好日子。

　　这个时候，石玉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步入一个“魔窟”，她甚至觉得“护花使者”和陈姐一样对自己很好，是自己和家人危难时分的贵人，她以为顺利的赚钱之旅，美好的国外务工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她想象着赚到钱给母亲看好病之后的日子，恨不得立刻飞到新加坡。

　　“护花使者”不护花

　　2018年10月8日，石玉梅从成都乘坐飞机到了新加坡，踏上新加坡的国土，置身国外，她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初来乍到，穿行在新加坡的大街小巷，有序的布局、整洁的道路，真让人心旷神怡，而自己就要在这里赚大钱了。初出国门的石玉梅对即将开始的异国他乡的新生活充满了憧憬，挤压在心里很久的愁闷也烟消云散了。

　　可是，这份高兴与新鲜却如此短暂，令石玉梅疑惑、着急的是，她到了新加坡以后，“护花使者”却并不着急给她安排住处、介绍工作，而是任其在一家酒店住了一段时间。住在酒店的那些日子，石玉梅心急如焚，由于没有合法身份，她没有资质出去务工，但是每天的花费很多，并且母亲仍然等着医药费，那是母亲的救命钱。“母亲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一天也不想拖。”可是在新加坡，除了“护花使者”，石玉梅举目无亲。身在国外，语言不通，环境不熟，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石玉梅深陷困境，却又无可奈何。她只得厚着脸皮一次次地向“护花使者”求助，让他给自己介绍一份赚钱的活。

　　多次催促之下，“护花使者”让石玉梅联系另外一个微信昵称叫“悟”的男子，这个人派遣了一个“小弟”带石玉梅和另外两个同样来自中国的女孩去医院体检，说体检是为了办新加坡工作卡需要。可是，一直到被遣散回国，这个所谓的工作卡还没有办下来，那一段时间里，石玉梅一直没有工作，也没有生活来源。

　　当石玉梅再次向“护花使者”求助时，他便鼓动石玉梅从事卖淫工作，说这样赚钱轻松，而且自己可以提供助力。此时，石玉梅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掉入了犯罪团伙的陷阱，他们一步步把自己诱骗进了卖淫魔窟，对方长时间不给介绍工作，就是等自己“山穷水尽”时威逼利诱。来到新加坡至今，石玉梅花掉了2万多元人民币，剩下的钱捉襟见肘，维持不了多久。想到自己的处境，石玉梅欲哭无泪，如果就此回国，白白搭上几万元，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家人，都说不过去，况且这些钱还是给母亲治病的救命钱。可是，如果不回去，好像除了听“护花使者”的安排与他合作，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万般无奈之下，石玉梅被迫同意了“护花使者”的要求，但她也打定主意，先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对方的要求太过分，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答应的。

　　看到石玉梅和其他一部分被骗的女孩一样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护花使者”大喜，他让石玉梅先拍一些性感的照片进行“挂网”，让客户挑选，之后就可以展开“工作”了。

　　所谓的“挂网”，就是将石玉梅的个人资料挂到组织境外女孩到新加坡卖淫的犯罪团伙建立及合作的网站上，“护花使者”就是该犯罪团伙的成员之一。该团伙主要成员周胜利、朱海涛等人注册了招嫖网站“狼群网”，该网站上挂着的大都是被诱骗到新加坡卖淫女孩的照片及个人信息等相关资料。

　　2018年10月11日，“护花使者”让石玉梅到新加坡一个名为亚龙的地方拍照，在那里有人为石玉梅拍摄了性感的照片和视频。之后，石玉梅将照片和视频提供给了“护花使者”，而后“护花使者”将石玉梅的照片和视频上传到“狼群网”、“727”、“888”和“nan bo wan”等几个网站，并留下她的联系方式、服务的内容、昵称、年龄、号码。其间，石玉梅一共支付给“护花使者”6500元人民币作为“挂网费”。

　　被威逼利诱“下海”

　　初始阶段，石玉梅对从事卖淫工作充满了抗拒，一开始她只是为客人提供“打飞机”（手淫）的服务，这是当时她内心里能突破的最大极限了。但是，干这个没有多少客人，挣不到钱，日子非常窘迫。“护花使者”也借机反复说服石玉梅让她更改“服务项目”，建议她直接为客户提供性服务，并发了一大堆性服务的名目过来。

　　“你每月还要给我们1万多元的工作签证‘人头税’，不交上可不行啊，会坏了规矩的。况且你母亲的病还等着用钱呢，想要快点赚钱回到家，就必须大胆、开放。”在“护花使者”的威逼利诱之下，石玉梅对于新加坡打工赚钱的美好向往都破灭了，深陷困境，走投无路的她在被迫卖淫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护花使者”对她的盘剥也进一步加紧。

　　“护花使者”为石玉梅推荐了一个昵称叫“小天”的微信，这个人是新加坡的房东，可以提供房间给石玉梅从事卖淫。

　　“小天”提供的房费很贵，每天租金500元人民币，还有卫生费等其他乱七八糟的费用，每次要交7天的房租。一直到2018年10月25日被新加坡警方查获，石玉梅一共交了1.05万元的房租及其他费用给“小天”。其间，“护花使者”还安排了一个人向石玉梅出售避孕套、药品等用品，收费也很高。

　　此刻，对石玉梅来说，到新加坡之后这半个月的遭遇让她身心疲惫，差点丧失活下去的勇气。石玉梅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让自己痛苦的遭遇，麻木地生活着，每天接客三四位，一次收费100新币（约500元人民币）。事后，她自己劝说自己，为了赚钱，忍住一切屈辱与痛苦，早日赚到钱，早日回国。但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心里并不清楚，更没有脱离“护花使者”这些人的能力和途径，她几乎放弃了反抗和挣扎，心里悔恨极了。

　　被解救后，石玉梅懊恼地对民警说：“‘护花使者’和我说到新加坡赚钱很容易，不做违法的事，就是去酒吧正常工作，每个月能赚五六万元，甚至10多万元，但是，他却没有告诉我是去卖淫。”

　　石玉梅还告诉民警，在“狼群网”团伙成员的操纵下，在新加坡租房、“挂网”等开支特别高，被诱骗女孩卖淫赚到的钱几乎都被他们以各种名目拿走了，“我们根本赚不到钱，我和其他那些姐妹一样，初到新加坡，人生地不熟，很害怕，也不知道‘护花使者’、‘小天’等人在新加坡有什么关系，不敢得罪他们，自己为了出国又花了那么多钱，压力很大，只能听他们安排去卖淫”。

　　事实上，据警方调查，有此等遭遇的人远不止石玉梅一个人，孟飞等其他多名女孩的遭遇和其如出一辙。

　　孟飞是在一个微信群里遇到“狼群网”成员“小狼人”的，“小狼人”朋友圈经常发一些介绍去新加坡工作可以赚大钱的诱惑性信息，说女生可以把自己的信息“挂网”，到新加坡就能赚大钱。孟飞感觉这是个赚钱的路子，就微信向“小狼人”询问新加坡的工作情况。“小狼人”就把和其他女孩子的聊天记录发给孟飞看，说别人一两个月就可以挣十几万元甚至几十万元，具体赚多少，要看个人努力和能力。于是，孟飞动心了，就找其办理签证，和石玉梅一样，她也沦落风尘，走上了出卖肉体的道路。

　　警方调查发现，这些女孩留在新加坡的成本很高，每个月开支大概是3.5万元人民币，也就是说，每个月要赚到3.5万元才能维持基本生活，赚了更多的钱才属于她们自己，但往往多余的收入也被“狼群网”团伙成员千方百计以各种名目骗走，最终沦为他们赚钱的“工具”。

　　一直到2018年11月22日，“狼群网”成员被中新警方联合抓获，石玉梅等人才得到解救，回到国内。她们完全想象不到，如果她们选择正规的出国中介，选择一份阳光职业，在新加坡完全可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因为，目前新加坡对外劳务开放的行业并不少，尤其是销售、酒店、百货、餐饮等行业。可惜，轻信“护花使者”等人的谎言，使她们的人生有了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文中涉案人物均为化名）

　　文｜方圆记者 张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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