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孩子”引家长深思

  相信很多人有过这样的体验:在一些公共场所,“熊孩子”拿着手机、平板电脑等电子设备打游戏或看视频,音量很大,家长却视若无睹。相关研究报告显示,在我国,青少年使用新媒体出现了低龄化、娱乐化的倾向。一方面,手机、平板电脑等可以联网的新媒体设备伴随着新一代孩子的成长,一度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另一方面,新媒体强大的教育功能与人际沟通用途,也使其成为学习和交流的利器。

  作为一个“00后”孩子的母亲,同济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副教授陈青文面临同样的困扰:孩子以怎样的方式和频率使用新媒体才是最恰当的?家长又应该怎样指导孩子合理使用新媒体?

  带着这些问题,陈青文与团队在上海随机访谈30个3~10岁孩子的家庭,了解他们的新媒体使用情况、家长对孩子使用新媒体的态度与介入情况,以及孩子对家长介入的看法,并在此基础上,给出了建议。

  从“电视童年”到“新媒体童年”

  作为“70后”,陈青文坦言自己就是“看电视长大的”,15年前在复旦大学读研时,研究的也是当时国内刚刚兴起的儿童频道。她说,从“电视童年”到“新媒体童年”,其转变速度甚至快于一代人成长的速度。而这种转变给家长带来一种困扰:难以参照自身经验指导孩子合理使用新媒体。或许有人会问,更上一辈人的童年也没有电视,他们是如何教养下一代的呢?

  “因为新媒体与传统媒体相比,具有很强的互动性、参与性以及创造性,但是没有经过学习与引导,孩子们很可能只是把新媒体当作电视或游戏机。”陈青文解释,同时,新媒体无处不在、内容上又无所不包,这与传统的电视等媒体很不一样,家里可以不放电视,但不能没有网络没有手机。在现代都市,“便携式”与“永久在线”已成为人们使用新媒体的共通点。从家长提供给孩子新媒体设备的那一刻开始,“新媒体孩子”就诞生了。

  在30个被访谈的家庭中,有1/3的孩子拥有自己的新媒体设备,另外的2/3与父母共用,其中许多父母会将自己淘汰不用的新媒体设备留给孩子使用。在用途上,多数孩子用来玩游戏,其次是看视频,第三才是完成学校指定的作业。据统计,一半以上的孩子使用时间较长,尤其在周末,几乎都超过一天2个小时。在趋势上,幼儿园组已有不少孩子长时间使用新媒体,随着年龄增长使用时间有加长倾向。此外,比起小学组,幼儿园组拥有自己的新媒体设备的比例更高,这说明新媒体使用呈现低龄化。

  就在今年3月,共青团中央維护青少年权益部和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共同发布的《2018年全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情况研究报告》显示,截至2018年7月31日,我国未成年网民规模达1.69亿,未成年人的互联网普及率达到93.7%,明显高于同期全国人口的互联网普及率(57.7%)。报告称,这是近年来我国互联网覆盖范围扩大、移动流量资费下降的直接表现,也与未成年人对互联网的兴趣浓、学习能力强、应用需求大密切相关。

  别让机器取代家长陪伴

  研究团队在访谈中发现,孩子们使用新媒体多是由于缺乏陪伴,特别是学龄前的孩子。由于父母忙碌且没有小伙伴一起玩,孩子只好转向手机与平板电脑。甚至有些父母主动选择用新媒体代替自己来陪伴孩子,在餐厅等公共场所常能看到小孩一边吃饭一边看视频,也许只为让父母能够好好吃一顿饭。“她用这个比较乖,也不去吵,只要她不吵就行。”一位妈妈说。

  研究发现,随着年龄的增加,相对于找朋友玩,越来越多孩子更愿意选择新媒体;且孩子年龄越大,对自己的新媒体使用时间似乎越不满足,觉得一天两个小时也不够。“当父母用新媒体代替自己陪伴孩子时,实际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巨大的。”陈青文在研究报告中指出,“随着年龄增长,他们更有可能依赖新媒体,这时即使父母想要陪伴他们,他们也可能持续沉浸在与机器的交流之中难以自拔。当机器取代父母的陪伴之后,孩子与机器的关系已经牢不可破了。”“如果你想要管控未成年子女使用新媒体,尽量不要让他们拥有自己的设备,只借给他用,也就是说给孩子使用权,而家长保有管控权,至于管控与隐私之间的拿捏,就需要智慧了”。陈青文给家长们的一些建议。虽然目前的学术研究对何时开始管控孩子使用新媒体没有定论,但下定决心要管控孩子的父母要尽早采取行动。“很早就让他知道家长要管,会比突然要管好得多”。

  “权威教养”模式已成过去式

  在这场“设备争夺战”中,“孩子哭,家长吼”是常见的场景。研究发现,多数孩子的招数是“哭闹”和“耍赖”,能玩多久就玩多久,直到家长把设备收走。在“家长对孩子使用新媒体是否担忧”这个问题上,家长的态度呈现两极化:有17位表示担忧,13位表示不担忧,要么非常支持,要么非常反对。有的家长认为“这是趋势”“这个东西早晚要接受”,因而完全不担忧。一位妈妈表示:“谁家都有,反正就是不能落后。她不懂的话就感觉是跟在人家后面,跟不上一样。”而持相反意见的家长态度也很明确,他们的担忧主要体现在三点:一是怕孩子沉迷;二是担心对视力的危害;三是担心暴力等不当内容造成负面影响。

  这样两个“极端”的态度使得家长管教孩子的工作陷入困境。“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这是小孩的常问句。例如孩子会说:“同学回家都可以用电脑为什么我不行?”另一个原因是中国家庭教育风格的变化。“权威教养”已经不容易行得通了,过去父母可以回答不行就是不行,但现在很可能换来孩子的一顿哭闹并持续要求,毕竟小孩的精力比大人好太多了。

  家长介入子女使用新媒体的方式以“限制”为主,且时间限制多于内容限制。多数家长仅知道孩子在玩游戏或看视频,却不知道孩子具体玩什么游戏或看什么视频。有学术研究认为,限制型的指导策略不但不能有效协助解决儿童上网可能遇见的问题,还容易造成亲子关系的质量下降或是冲突频生。

  对于孩子的不受管教,无论是哭闹、发脾气或是耍赖,家长表示会“让她哭”“不理她”或是“吼他”,也有家长会耐心讲道理,但孩子不听还是会进入吼骂的轮回。一名9岁男孩的妈妈说,通常会先讲道理,不听就骂他,骂了没用只好加大音量吼他,再不行就只好处罚了,例如几天不准使用新媒体或者增加作业数量。多数家长对于孩子的吵闹都能做到坚持不给他们继续使用,但是孩子的哭闹或发脾气等反应还是会持续。

  父母的正面介入更有效

  “我们只是在上海做了小范围的访谈。”陈青文表示,“要想给出科学的建议,还需要在全国不同城市、农村做广泛、长期调查研究。”但在此之前,一些国家比我国更早遭遇这些问题,他们的学术研究或许可以提供参考。

  据介绍,20世纪80年代开始,国外就盛行家长介入子女媒介使用的研究,在家庭政策中强调父母角色,相关研究更加受到关注。研究指出,父母一直以来主要采取的两种介入方式主要是“制定规则”和“限制”;而父母的实际行为可分为亲子讨论等倾向正面的介入方式和禁止或限制使用等倾向负向的介入方式,还有父母采取亲子间共同收视的模式。

  在2007年英国学者关于未成年人使用新媒体的论文中,作者将父母对孩子使用新媒体的介入策略分成四类。除了共同使用与限制使用,父母还会采用“科技限制”,即利用科技软件或设定限制子女,使其无法使用未经同意的数字媒体内容;以及用不同方式监看子女使用网站、信件、游戲等。他们的结论是:当父母采取积极主动如共用或讨论的方法介入子女使用新媒体时,可以有效降低子女在新媒体使用上的负面影响。

  国内关于媒介的研究同样认为,家长的介入可以带来积极效果。例如,在心理方面,父母正确的干预能减轻孩子的心理焦虑、帮助建立自信、自尊并影响其心理健康;在学业与降低风险方面,父母对媒介使用的积极干预能提升青少年的学习效果、减少媒介中暴力内容可能产生的消极影响、影响儿童性别角色态度的形成、减少儿童对媒介内容的恐惧反应,并降低儿童可能遭遇的某些网络风险。

  同时,父母的想法和介入的动机与方法极为重要。国外研究发现,当家长越希望互联网对孩子产生积极作用,并认为互联网会对孩子产生负面影响时,他们就会越多地介入孩子的新媒体使用。国内研究也指出,上网时间越受父母严格限制,青少年使用互联网便越倾向于娱乐性动机。

  用心和孩子沟通

  孩子对父母的管制是怎么看的呢?调查显示,整体上有一半的孩子认为父母管得合理;同时,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对父母的介入管制认同的比例有所提高。而“规则共同制定”与“说话算话”成为儿童衡量父母管教是否合理的共通标准。

  从社会的大环境层面来看,有两件事为当务之急:一是要在儿童成长的不同阶段提供适时的新媒体素养相关教育课程;二是提升家长对新媒体与新技术的掌握能力。并不是所有家长都有时间精力去参与或自主学习,可以从学校教育着手,印发一些原则与建议让孩子带回去给父母。而家长除了要提升对新媒体、新技术的认识,还应该重视亲子间的沟通,用引导参与的方式陪伴孩子使用新媒体。尤其是在制定规则的方法上,家长需要经常跟孩子聊聊。其实孩子自己有很清楚的概念,如这个好不好、应该用多久。如果是孩子自己定的规则,或者家长跟他商量同意的,孩子会比较愿意遵守。

  针对“什么时候要给孩子新媒体设备”“一天的屏幕时间应该多长”“什么时候让孩子拥有自己的社交媒介账号”等此类问题,虽然有一些机构会给出建议标准,例如一天屏幕时间不超过1个小时或两个小时,一般社交软件建议14岁以上,但父母观念不一样,社会情况不一样,家庭情况不一样,还有孩子也不一样,所以可以参考一些有研究根据的建议,但最终还是要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方式,没有绝对的标准。

  “根据需求来决定”是最主要的依据,因材施教、见招拆招、用心沟通。从传播学的角度来看,用心沟通可以增强感情减少误会,其实是最事半功倍的方法。

  舒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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