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西夏文明的吉光片羽

  “俯憑驼铃临河套,遥带银川挹贺兰。”历史上对银川地理位置的描述中,这一句最为有名。贺兰在左,为它自南向北立起一道严实的屏障,阻挡了西来的大漠风沙;河套在右,多次改道的黄河为这里留下一片星罗棋布的湖泊湿地。

  也只有这样的地理环境,才可能形成银川这片“塞上江南”。

  这片沃土上曾经生发出一段灿烂辉煌的文明,它发明了自己的文字,并以精良的雕刻、冶炼技艺创造了华美的作品。不过尤为可惜的是,它们几乎被悉数掩埋在黄沙之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它们都是“传说中的”故事。

  直到1972年对这里进行考古发掘,神秘的文明才向世人展示了吉光片羽。

  一头牛背后的传奇

  宁夏回族自治区博物馆里的一头牛,向人们展露了一点线索。

  这是一头鎏金铜牛。它安静地蹲伏在地面上,身长120厘米,宽38厘米,高44厘米,重188公斤,这样的体型虽然比起真牛来要小不少,但它的比例相当匀称,造型也非常准确,它的眼神、姿势显得极为温驯。最见功力的是牛头颈部的几道褶皱,这种写实性的细节大大增加了牛的真实感。

  这件铜牛作为西夏王陵的陪葬品,身份自然更加尊贵,所以它通体鎏金,闪耀着华美。

  如果不是创造于农耕文明时代,这件作品大概很难做到这样传神,它恰好体现了西夏从游牧转向农耕的一段灿烂的文明史。

  西夏是由党项族建立的政权,这是曾经游牧于青海一带的羌族人的一支,后来内迁到宁夏、甘肃一带。由于这一带地理条件优越,这些游牧民族也学着南方的汉人,开始了定居的农耕生活,他们于1038年建立了西夏国,定都于银川。

  基于对南方的渴慕,西夏人“贪婪”地学习南方宋朝的文化并发展自己的文明,他们的努力获得了丰硕的回报,这头铜牛就是一个缩影。

  即使是放在我们整个艺术史中考量,这头铜牛都算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它集塑形、铸造、鎏金、抛光等工艺于一体,体现的是西夏极高的冶炼水平和审美水准。

  西夏高超的冶炼技术令他们的金属制品闻名于世。博物馆里还有一件嵌松石银菊花饰,花瓣上锻压出生动的菊瓣纹,花心周围还有繁复的连珠卷草纹,并施以鎏金加松石镶嵌的工艺,如此精美繁难的作品宽不到4厘米,重不足3克,当时的金属加工水准可见一斑。

  当时流传着一种说法:“契丹鞍、夏国剑、高丽秘色,皆为天下第一,他处虽效之,终不能及。”据说,宋钦宗本人也常佩带夏国剑。

  再如西夏的甲胄,在当时也是重要的“战备物资”,它采用的是冷锻技术,不仅坚固到了“刀枪不入”的程度,而且还非常光滑闪亮。

  独特的文字

  由于复杂的历史原因,史家们为前代修史的时候有意“忽略”了西夏。长久以来,世人也就很难确知我们的历史上还存在过这样一个王朝,至于它的一切过往,更是一个谜。

  随着朝代更迭,位于银川以西的一大片王陵逐渐被发现,关于它的朝代也被不断猜想。直到20世纪70年代,随着考古研究的深入,来自西夏王陵遗址的重要文物逐渐出土,辉煌一时的西夏才被世人了解——原来西夏人并不是只会骑马打仗的“大老粗”,那里的人不仅会制作锐兵坚甲,还有令人惊艳的文明成果,甚至在某些方面可以比肩南方的宋朝。

  其中,西夏人最惊人的创造是文字——一个文明想要留下不灭的痕迹,文字是最重要的载体。

  西夏建国不久,开国皇帝李元昊就很有远见地命人创制了文字,共6000余字。

  西夏文看上去和汉字很相似,也是用点、横、竖、撇、捺、折、钩等构成的方块字,但仔细看却能发现它们的奇特。西夏文字里几乎没有独体字,绝大多数字都是由两个部分合成的,笔划的多少也比较均匀,所以都“长”得差不多,辨认起来可能更有难度。西夏文字还特别喜欢用“撇”的笔画,更具有一种特殊的动感。

  由于皇帝大力倡导,这些文字一直被广泛使用——从官方文书到私人著作,再到佛经、钱币、碑刻、印章等等,都可以见到西夏文字的踪影。

  宁夏博物馆里有一卷以西夏文字书写的佛经长卷,虽然大家看不懂内容,但这并不妨碍大家欣赏它的流畅洒脱,这在当年也必定算得上是西夏的艺术珍品。

  在文化传播方面,西夏也留下了充分的证据。

  西夏人最惊人的创造是文字——一个文明想要留下不灭的痕迹,文字是最重要的载体。

  西夏早已熟练使用了雕版印刷,现在不仅有印刷品传世,连当年的木雕版也保留了下来。更惊人的是,西夏还掌握了活字印刷。我们知道,活字印刷术的发明者是北宋的毕昇(约970年~1051年),这项新兴技术却在西夏得到了熟练运用。

  发现于贺兰山地区的西夏文佛经《吉祥遍至口和本续》,弥补了宋元时期活字印刷品实物传世的空白,成为活字印刷术的珍贵物证。

  曼妙的迦陵频伽

  建筑是文化艺术成就更加直接和综合的体现,虽然当年的西夏城址、佛塔早已倾颓,但仍有不少构件幸存下来。

  展现其精巧的是一类头戴花冠、人首鸟身、双手合十的曼妙女性,名为“迦陵频伽”。根据佛经记载,这本是产自印度雪山的一种毛色美丽的妙音鸟,其音色之美超过了一切生灵,甚至包括善歌的天神紧那罗。

  迦陵频伽在印度原本以鸟的形象出现,传入中国时被塑造成了人首鸟身。自唐代起,迦陵频伽的形象越来越华美曼妙,尤其注重对其羽翼的渲染,我们在许多佛教壁画中都可以看到这个美丽的形象。

  西夏建筑上的迦陵频伽又有一些变化,她们一改手持乐器的传统造型,变成了双手合十的姿势,更增添了一分端庄。

  作为西夏建筑的标志物之一,现在它们又被装饰在宁夏博物馆的外墙面上,为这里平添了几许灵气。

  展现其雄浑的则是王陵碑亭遗址出土的石雕力士志文支座,他敦实拙朴,凭借一身蛮力扛着建筑的重量,也像是扛着西夏文明的辉煌。

  作为一个北方游牧民族建立的短暂政权,能留下这些珍宝,多少算是个奇迹。

  只要愿意在博物馆里多用一点心思,就一定会发现,银川被赞为“塞上江南”,绝不止因为这里有类似江南的地貌和风光,更因为这里藏着不逊于江南的人文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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