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比路长,心比梦远

  “哪一段时间流逝速度最快?”“已经过去的时间,因为你永远追不上了。”

  零点钟声打断了我这段对白式内心问答,它宣告了2字头的年代已经悄然到来。倏忽间察觉,千禧回眸,竟已隔七千三百日夜。几乎所有50到90后的人们,都曾经眺望过书本上的“2000年蓝图”,而那种憧憬远到恍若隔世,又近至温如昨天。完整时间的节点,总是被赋予更为突出的仪式感,供平日匆匆的脚步暂时停驻,审视自我,尔后或亢奋,或伤神,或愧怍,或欣然。惯于在年终感慨的我们,自然对新的十年倾注了更多的情怀。

  “第一批90

  后30岁了,开始奔四”,是一句残酷与自嘲并存的调侃。《半生缘》里的一段话,能让这种残酷加剧:“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能是一生一世。”流年仿佛在加速,难怪最近几年里,忙成陀螺的身影旋转更快,而岁末的眷恋喟叹却也越发沉重。

  全世界都更为清晰地感受到时间流逝带来的痛楚。2018年那个长长的作别名单之后,2019年还在添加:再也无法指望林清玄在《身心安顿》之后,又出新作继续抚平众人心绪;戴铁郎让期待《黑猫警长》再拍续集的“大孩子们”就此绝望;脉动流动沸腾传热计算式之父林宗虎不会回到他的实验室……

  右下角弹窗令人厌烦地显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2019年世界经济增长创11年来最低;中国车市年度销量锁定在8%跌幅……

  身影和时光一同无可遮拦地向着我们身后走去,但我们自己的脚步却还不能停止继续朝前行进。当Pieter Geyl用“历史是一出没有结局的戏,每个结局都是新情节的开始”,与莎士比亚的“一切过往,皆为序章”相呼应,需要明白的是,悲春伤秋终究只是一时注脚,人生和社会的篇章却不能也无法中断。

  我曾经问过一位车企高管:“你们当中那么多聪明人,为何还会出现决断失误?推出并不成功的产品?”他略加思索,回答了几个因素,除了从研发到SOP需要较长的周期、导致前瞻难度加大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我们得持续走下去,不可能让产品出现空白,哪怕不知道什么车好卖。”确实,不辨方向地蛮动异常危险,而犹豫不决的停歇更是会脱离市场节奏,左右尺度难以把握,只是脚步却不能中断——用你的脚步填满路途,脚步在物理上丈量了路的长短,在精神上丈量了勇气的高低。

  有人想起了朱熹的“立志不坚,终不济事”,也有人翻出了大卫·梭罗的“执着追求并从中得到最大快乐的人,才是成功者”。其实,倘若脱离了狭小的个人情怀圈子,从宏观视角去观察,则历史不但紧密连接,而且环环相扣,每一个节点之后,都是无数人用脚步推动了因果浪潮,从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到汹涌澎湃海波滔天。

  还记得那个即将跨越2000年元旦的冬季,在家里备战中考的我,借着窗户玻璃上的水汽写下“2000”、“千年你好”的字样,一半明知故问一半仍存好奇地问父亲:“2000年能让所有人突然一下子变身么?难道存在一个上帝,挥动了他的魔杖?”父亲回答:“没有骤变,都是渐变。没有上帝,只有你自己。”

  张大千说:“海到尽头天是岸,山至高处人为峰。”身为凡俗,我们难逃一时悲喜,但不应忘记的是,脚步能够比路途更长,心志可以比梦想更远。

  2020,挥别故旧,新生序曲,勇者无前,再踏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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