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认可的《鲁迅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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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21-03-20 09:51
李长之(1910—1978,著名作家、文学评论家)在清华大学哲学系读书时,热衷于分析研究著名作家以及他们的作品,且撰写评论文章。
鲁迅:支持批评,亲自订正
李长之1935 年主编《益世报》文艺副刊,写长篇系列评论《鲁迅批判》的时候,破天荒地用精神分析的方法,辨析鲁迅的思想性格,并由精神人格解读他的作品,评论方法的叛逆性和新颖性,令人耳目一新。
“鲁迅像一个动物一样,他有一种维持其生命的本能。他的反抗,以不侵害生命为限,到了这个限度,他就运用其本能的适应环境之方了:一是麻痹,二是忘却。也就是林语堂所说的蛰伏或装死。这完全像一个动物。”李长之还直言不讳地说:“鲁迅小资产阶级的根性很厉害。大凡生活上内倾的,很容易走入个人主义。鲁迅在许多机会都标明他的个人主义的立场。”
“鲁迅不是思想家,因为他没有深邃的哲学脑筋,他所盘桓于心目中的,并没有悠远的问题。他似乎没有那样的趣味,也没有那样的能力。倘若以专门的学究气的思想论,他根底上,是一个虚无主义者,他常说不能知道对不对,对于正路如何走,他也有些渺茫。”李长之在作品中毫无保留地说,“因鲁迅在情感上的病态,使青年人以为社会、文化、国家过于坏,这当然是坏的。”
写出《鲁迅批判》后,李长之开始在《益世报》文艺副刊上连载,基本上每个星期都有稿子刊登出来。在连载结束后,李长之将评论编辑成书籍,并寄给鲁迅亲自过目,希望他提出意见或者建议。
看了李长之的严厉批评,鲁迅不仅没有火冒三丈,反而大力支持李长之批评自己,帮助他更正书中有误的地方。在《鲁迅批判》中,有些地方提到鲁迅作品发表、出版的时间,鲁迅从头到尾仔细地阅读,只要发现不准确的地方, 就立即在书上标明,并写出准确的日期。
严肃认真地看完、订正《鲁迅批判》后,鲁迅把书籍寄给李长之,同时还给他写信,告诉他同意出版。北新书局接受书稿后,李长之写信向鲁迅索要相片,以便印刷在书籍上。鲁迅满足了他的要求,立即从自己的相册上揭下一张标准像寄给他,并且给他写了回信。
收到鲁迅的照片和书信,李长之感觉到资料非常珍贵,必须认真对待,便很快把相片、书信手迹原件寄给北新书局总编辑赵景深,同时还给他写信,在信件中特别叮嘱他,将相片按照原来尺寸置于封面左上方,再用插页重印置于卷首,在制版时把手迹放在插页相片下面。
在鲁迅的协助下,《鲁迅批判》由北新书局出版,深受读者欢迎,不到6 个月就全部售罄。在鲁迅研究史上,《鲁迅批判》是系统性的专著,是经过鲁迅亲自阅读过的批评自己的作品,在学术界产生很大的影响,成为研究鲁迅的学术领域中引用率较高的权威性著作。
赵树理:驳斥观点,尊重人才
20 世纪30 年代, 中国文坛曾热烈讨论过:中国为什么不能产生伟大的作品? 1934 年8 月20 日,当时还是清华大学哲学系学生的李长之在《北平晨报》副刊发表评论文章《不成问题》,对争论做出激烈批评。
“何以没有伟大的作品?很简单,只因为作家根本渺小。”在《不成问题》中,李长之认为,“什么生活压迫,什么文化统治,什么言论不自由,都是修饰的词语,为建设文艺的美学遮羞。高尔基受苦不算少的,依然有伟大的作品,何以呢?人伟大故。”
当时赵树理(1906—1970)主编《山西党讯》副刊,很快在《北平晨报》上看见这篇文章,觉得文中观点异常片面,立刻撰写反驳评论,进行严厉批评。“我始终不承认,伟大人物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现在中国不能产生伟大作品,是我们的作家缺乏真实的生活。我们只能说中国的作家缺乏高尔基般的生活,不能说中国作家天生就是渺小的”。
1934 年8 月25 日,赵树理以何化鲁的笔名,在《山西党讯》副刊上发表评论,李长之看见并没有与他争论不休,觉得那是他的看法。
时间眨眼过去23 年,已经到北京工作多年后,赵树理和其他人联名邀请在北京的文艺工作人员帮忙,准备创办《大众文学》杂志,他们邀请的人较多,李长之就是其中之一,曾经帮助他们出谋献策。
23 年之前,赵树理驳斥李长之的观点,认为他的看法捕风捉影;23 年之后,赵树理邀请李长之创办杂志,希望得到他的大力支持。赵树理的做法,并非自相矛盾,而是高明的举措。他人片面极端的观点,应该极力反驳;人家超群出众的才华,需要诚恳尊重。
刘绍棠:遭到批评,不计前嫌
20 世纪五六十年代,青年作家刘绍棠(1936—1997)被打成“右派”分子,遭到文化界人士批判。作家茅盾针对刘绍棠陆续发表了几篇文章,对他进行严厉批评。茅盾在《刘绍棠的经历给我们的教育意义》中说:“刘绍棠的思想根源,是资产阶级个人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文艺思想。他在党的培养下,得到了初步的成就;然而他就骄傲自满起来,个人主义越来越滋长,终于发展为反党,堕落为右派。”
在批判大会上,刘绍棠已经作出检讨,茅盾还是穷追不舍,发表讲话《我们要把刘绍棠当作一面镜子》,以前辈的姿态进行训斥:“刘绍棠一方面无知得很,一方面狂妄得很。这种不老实、不踏实的作风,都不是一个青年作者所应有的。一个青年犯了这种毛病,一定要毁灭自己!开这样的批判会,是指出他的病根来,挽救他。刘绍棠的堕落过程,让我们注意到培养青年作家的一些问题。”
在众多人士的巨大冲击下,刘绍棠被剥夺发表和出版作品的权利,只得回到河北通县儒林村,每天起早贪黑地劳动。在儒林村辛辛苦苦干活时,刘绍棠感到:“我回乡务农,体力和技能不如一个小脚放足的老太太,货真价实是个庸人。
到20 世纪70 年代末期,蒙冤22 年后,刘绍棠终于得到彻底平反,回到北京,重返文坛。共青团中央恢复他之前的名誉和写作的各项权利,并肯定他的作品没有问题。听说刘绍棠已经得到平反,茅盾赶紧委托人向他致歉,希望他不要和自己计较。
得知委托人的来意,刘绍棠不仅没有谴责茅盾明哲保身的私心,反而作出本质而宏观的历史评价:“茅盾在反右运动中的过激言行,归咎于极左思潮和执政权力的畸形结合。缺点是需要批评的,荒唐时代的有些错误,是有特殊原因的,涉及许多方面的问题,应该采取措施改正。”
(责任编辑:亚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