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名义

  很少有话题能像本期封面故事这样引发大家热切讨论的兴致,这其中当然也不乏争议。

  说不清从何时起,我们身边出现了更多医疗美容机构的大幅广告,以及正在装修的院区。有些机构身处较为繁华的路段,往来的人们很难不注意到那些还算吸引人的广告词,不知多少人会匆匆走过,认为和自己没有关系,又有多少人会心中一动,准备日后有机会一探究竟。

  我每次都会好奇,一个人需要下多大决心才会走进这些机构,任由手术、药物、医疗器械或其他侵入性医学技术方法,来改变自己的容貌或身体形态。一个延伸出来的问题是,一个人需要多少外界给予对自己外貌的认可才能获得某种自信—在当下,这简直是多虑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医美技术激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兴趣,她们不再有更多犹疑,而是通过互联网了解最新技术,根据自我需求作出选择,并付诸行动。

  整,还是不整,这已然是个不需要深思的问题。

  从我们熟悉的割双眼皮,到削鼻子、垫鼻子,再到注射玻尿酸或肉毒素,名目繁多的医疗美容项目直接兑现为相关消费。根据更美App 《2016年医美白皮书》,这一年中国医美市场交易额为7963亿元,而在 2015年,中国医美消费已达到220万例,排名全球第三,仅次于232万例的巴西,但距离排名第一的美国469万例还相距较远—说明潜力很大。

  一个行业就这样骤然兴起。2013年到2016年,中国新增医美民营医院和诊所数量超过1000家,加之同期资本的助推,医疗美容行业迅速在两三年时间内形成从医院到电商的完整产业链。就像中国很多行业一样,医疗美容迎来黄金时代,野蛮生长的原始阶段也同步来临了。

  这背后的核心推动力是人对美的本能渴望。这是一种古老的欲望,在每个时代,会产生不同的审美需求及表现方式。原始社会的早期人类,用天然的羽毛和色彩做装饰,以更“美”的容貌来祭祀神灵。在 19世纪的欧洲,人们以女性腰细为美,以鲸骨、木头、象牙、兽角或金属撑胸衣来束腰,塑造美丽体态的同时也容易使肋骨过度受压,这可能是塑形衣的前身。类似的案例在文明史中不胜枚举。正如南茜·埃特考夫在《漂亮者生存》一书中所说的那样:每一种文明都崇拜美,也都付出过庞大的代价追求美。这其中,女性一直是美丽消费的主体。如果说有区别,在以往的社会中,女性多以男性眼光为标准去改变容貌,而现在,更多年轻的女性是为了自身更好的发展而去整容—更美丽,很可能意味着更成功的事业,或更幸福的恋情。

  几乎是在追求独立的同时,现代女性也对整容赋予了改变命运的重任。我们的记者采访到一些整形外科医生,他们有时需要说服那些对照明星照片整容的顾客:一个完美的鼻子也不可能改变人生,“因为差距不在一个鼻子上”。

  很难去熄灭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也无法阻止人们从容貌的改变中获得自信。但很多尝试过整容的消费者已经对此成瘾,加速迭代的技术撩动人心,而背后疯狂的商业诉求已将互联网和消费信贷附着在医美产业链上。一切皆尽方便。既然天生的容貌和躯体可以成功或自信的名义来改变,那么不知不觉中,我们很可能将自我价值认定的天平倾斜在外表上,而远离了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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