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浪记《中国摄影》改版三步曲

  • 来源:中国摄影
  • 关键字:改版,三步曲,《中国摄影》
  • 发布时间:2022-12-26 10:12

  改革开放四十年,我们的国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每个人置身其中,多多少少都不免有一段值得回忆的往事。这些年,我一直工作在我们国家的摄影传媒岗位上,直至退休。那就让我来谈谈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中国摄影》杂志所经历的改版三步曲吧。

  《中国摄影》杂志是在中国摄影学会(后更名中国摄影家协会)成立次年,于1957年由学会创办的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本摄影艺术刊物。创刊头两年这本杂志是季刊,鉴于其在业界独特的影响力,很快改为双月刊。到了1966年,杂志的第三期已经印出来了,未能发行就遭销毁。目前仅有零星几本流传于收藏市场,就连杂志社都没有留存。除这本之外,杂志的创刊号也早已成了收藏市场的抢手货,非常珍贵。去年,有一位影友出高价购得一本,还遍请历届主编在该期杂志封面上签名留念。

  杂志是1974年复刊的,我是1984年调入《中国摄影》杂志的,那时的主编是袁毅平老师。在袁老师之前,高帆老师和陈勃老师都担任过杂志主编。当时的杂志仍为双月刊,内页48P,加四封共52P;内页中一半为图片页,用铜版纸印刷,另一半为文字页,用胶版纸印刷;采用骑马式装订。一本杂志,两种纸张,图文分家,照理说极不利于阅读。问袁老师为什么不能都用铜版纸,而使图文不分家呢?答曰:“经费紧张,负担不起。现在这样,已属不错。”可想而知,当时杂志的经营状况之困难,所以骑马钉双月刊形式一直延续到了1992年底。这段时间,由于杂志编辑部隶属于中国摄影出版社,所以在经营上没有自主权,在纸张质量和印刷质量方面均受到很大制约,读者、作者包括编者都不满意。

  我调入协会后,在《中国摄影》杂志当文字编辑。协会那时共有三本杂志,除了《中国摄影》之外,还有《大众摄影》和《国际摄影》两本。52P的杂志容量小,又是双月刊,所以编辑人员很少,文字编辑也就徐江和我两个人,后来徐江调走,一段时间就剩下我一个了。

  《中国摄影》的命运比较多舛。1992年,协会计划按上级机关要求从主办的三本杂志中砍掉一本。三本杂志均由出版社经营,按出版社的意见就砍掉《中国摄影》(以下简称《中国》),因为《中国》比较起另外两本杂志,经济效益最差。有这么一段插曲,当时协会的几本杂志用纸都是由出版社采购的,曾出现过有几期《中国》的文字用纸被换成质量极差的颜色发暗的纸,把老主编袁老师气得够呛。而出版社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中国》不赚钱,只能用最差的纸。

  所以,那阵子我听到的声音只有一个,就是砍掉《中国摄影》。当时作为编辑的我真不知道命运会何去何从?有那么几天坐在编辑部里甚至不知道该干嘛?后来发生了情节大逆转,经协会领导反复斟酌和上级单位批准,考虑到《中国》是协会创办最早、得到主席亲笔题写刊名、最为重要的一本机关刊物,无论如何都必须保留,于是忍痛割爱砍掉尚能赢利的《国际摄影》,挽救下了《中国》。

  得以幸存后,《中国》的老主编袁毅平老师退休了,被砍的《国际摄影》的全班人马并入《中国》,《国际摄影》的主编刘榜到《中国》当主编。而实际上,刘榜当时是协会秘书长,杂志编辑运作大都是由我来协调的。后来,原《中国》的编辑部主任夏同生和原《国际摄影》的编辑部主任贾海宁均调到协会其它部门,我开始正式担任《中国》的编辑部主任职务,与编辑部全体同仁一起走上努力提升改进《中国摄影》杂志之路 。

  《中国》多年来的双月刊形式,已远不能适应改革开放之后全国摄影如火如荼的发展形势。那时就有外地的影友跑到编辑部和我说,两个月一期的《中国》拿到手,一字不落很快就读完了,想要再读又得苦等两个月,强烈希望我们把杂志改成月刊。这样的声音听到得越来越多。当然,我也听到有另外的声音,《中国》不赚钱,不如恢复成季刊算了。

  有市场需求,但不赚钱,这似乎很矛盾。我和大家分析原因,还是认为我们杂志两月一期,时效性差;装订落后,图文分离,阅读效果差;所刊图片的色调层次得不到准确还原,印刷质量差;设计装帧不时尚,书架效果差。综合起来就是与杂志的定位和广大读者的要求相去甚远,也得不到广告商的青睐。针对以上杂志呈现出的劣势,我们决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杂志进行全方位的改造。

  1993年,我们迈出了杂志改版的第一步,果断将杂志从双月刊改为月刊,实现了编辑们多年来的夙愿。这样编辑部的工作量比之前增加了整整一倍,但大家干劲却未减少一分。在充实编辑力量后,杂志的编辑质量亦呈现出上升的走势。

  原来《中国》常年在北京新华彩印厂印刷,但印刷效果远远不能达到我们的满意度,特别是一些层次细腻、色彩影调讲究的摄影作品,印刷上往往会相差甚远。极端的例子是,有时一幅好端端作品中的出彩点,也即视觉要点,竟因印刷工艺滞后而无法准确还原,最后甚至印成一张废片,你说这能不叫人着急上火吗?再加上52P的杂志过于单薄,有许多作者的优秀作品都挤不上去。这些均成为编辑们十分头疼的问题,看来印刷质量差和版面缺乏这两个方面的痼疾不治是真的不行了。

  1997年,我们迈出了杂志改版的第二步,下决心彻底放弃原来长期将铜版纸和胶版纸混合使用的模式,改为图文一律使用铜版纸印刷,锁线平装,将页码增加到64P,同时将杂志拿到深圳印厂印刷。当时深圳新建了几家印刷厂,大都有香港背景,印刷质量也已与国际接轨。所以,我们这一颠覆性的改版举措,不但使杂志容量有所增加,更重要的是印刷质量得到明显提高,加上我们不拘一格调入了新的美术编辑郑虹,装帧设计立显新颖别致,杂志面貌顿时焕然一新,拿到手中已显露出高端期刊的气息。当新改版的这一期杂志送来时,整个编辑部里都炸窝了,编辑们个个手捧着新刊,兴奋之情难于言表,甚至有的编辑把这本新刊比作自己的“孩子”,爱不释手。改版新刊发行后,编辑部收到很多读者热情的来信。有一位读者在信中告诉我们,当他从邮递员手中接过这本新刊时,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先把新刊端端正正放在书桌上,洗净手后再端坐于桌前,倍加小心地一页一页认真翻读。看到读者对我们所做努力的认可,大家办好杂志的信心倍增。1999年我们继续把杂志页码增加到84P,2001年再度增加到100P。其他几家兄弟摄影杂志看到《中国》改版改印厂后的效果那么好,也都陆续将杂志拿到深圳印厂印刷,其中也包括《大众摄影》,我们的改版行动在摄影传媒界形成了有趣的连锁反应。

  经这一步改进后,杂志质量提升了,但从容量上仍不适应当时摄影传媒市场发展需求,杂志的广告量也难有大幅增加。继续增加杂志页码,成本也要增加,我们真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期间,协会迎来了换届,原主编刘榜退休,我也开始就任《中国摄影》的主编之职。而以于健为带头人的新一届协会领导更加有力地支持杂志在体制上的改革,批准了《中国》和《大众摄影》两本杂志与中国摄影出版社脱钩,分别成立《中国摄影》杂志社和《大众摄影》杂志社,把杂志的出版发行和广告经营权完全交由杂志社自己管理。这一果断措施的实施,打破了杂志以往几十年编辑和经营互不搭界互不相干的模式,极大地调动了杂志社全体人员的办刊热情和积极性。

  眼见得《中国摄影》杂志这些年办得愈加有声有色,2003年有两家南方新兴企业,一家是浙江杭州的影天印业,一家是江苏镇江的金东纸业,他们提出愿与《中国》进行合作,利用各自在业界的优势,相互推动,共同发展。意向之一是《中国》拿到浙江影天印刷,以提升影天在印刷界的品牌地位;意向之二是《中国》使用金东纸业生产的铜版纸,以提升金东在铜版纸界的品牌效应;反过来这两家企业愿支持《中国》从100P扩大到180P三年的印刷和纸张经费。这种一举而三得的捆绑发展的模式固然好,但是否能够兑现,还需要杂志社认真考量。于是,我和杂志社副社长徐艳娟一起南下到这两家企业去做了实地考察调研。一方面需确认影天的印刷质量完全能够达到《中国》对图片印刷的高标准要求,另一方面需确认金东为《中国》特别定制的铜版纸质量也须符合《中国》对纸张的严苛要求。

  考察回来后,我们即在杂志社内部召开会议,向全体人员通报了相关情况,征求大家对这一合作和杂志次年能否大幅度增加版面的意见。我们面临的机遇是得到三年的缓冲期,在这三年之内大幅扩版后的杂志经营压力不会太大。但三年之后,在印刷和纸张的扩版支持经费终止后,杂志是否能够凭借这三年的启动腾飞起来,却是一个问号。三年之内,我们需要在广告和发行方面依靠这一启动优势立住脚,才能在三年之后具备独自“翱翔”于市场的能力。三年之后的事,是个未知数,一旦三年启动效果不好,杂志很可能会被打回原形,这就是我们面临的风险。当时,杂志社内部意见不一,大家有担心是必然的,觉得这样做,步子确实一下子迈得太大,心中没底。但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不抓住就可能永远失去。记得当时不少同行得知《中国》要大幅度扩版消息,也都好心提醒我,要注意风险。当然,我心里也有些许忐忑,步子大必然有风险,机会和风险总是并存着,如果机会大于风险的话我们还是应该抓住机会,去挑战风险,化解风险,勇敢地试上一把!

  2004年,我们在对形势和风险做了认真且充分评估后,果断地迈出了杂志改版的第三步,也是扩版最大的一步,一下子将杂志扩版80%到180P,实现了杂志改版的三连跃。在2004到2007这三年之间,我们注重加强编辑力量,在杂志社内部实行绩效挂钩的做法,实实在在促进每一位杂志成员的工作热情。杂志社下设两个编辑部,由两位副主编李波和梁文川分别主抓,杂志扩容后我们又增设了一些为读者喜爱的新栏目,国内外许多优秀摄影作品和评论文章均能及时在杂志上得到充分展现,杂志办得比以往更加风生水起。同时,我们也特别加强了广告部门的力量,由副社长徐艳娟一手主抓,并努力为广告人员与编辑人员进行有效沟通创造条件,增加杂志的广告和内容的对应度。三年下来,在大家的加倍努力下,杂志社从各个方面可谓收获满满,在原合作方的经营补贴终止后,我们也底气十足地具备了在市场中自主赢利的能力。杂志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均获得了大面积丰收,得到了业界上下的好评和上级机关的肯定,杂志也被相关权威机构评定为“中国唯一的摄影类核心期刊”。

  鉴于《中国》改版的成功经验,在京的几本摄影杂志后来也都陆续大幅扩容。也就是在这样的你追我赶的形势下,《中国摄影》《大众摄影》《摄影世界》《人像摄影》等一众刊物组成的摄影传媒群,从编辑质量、印刷质量到杂志容量等方面,均呈现出崭新的面貌,形成了摄影传媒界的整体大发展阵势。

  从1993年到2004年这12年中,杂志社全体同仁上下齐心、冲破束缚、携手奋进、借力腾跃,终于实现了杂志的破茧化蝶,才有了今天我们手中的这本丰满、厚重的《中国摄影》。回首《中国》的改版三连跃,在改革开放的大浪潮中,我们没有甘于沉寂,虽然我们只是其中一朵并不起眼的、小小小小的浪花,但我们仍可以不无自豪地说,我们曾经踏浪翻腾过,也纵情跨越过……

  时光荏苒,转眼我已退休十多载,但对《中国》的情感依旧浓烈。在此,我也希冀年轻一代的编辑们,再接再厉,勇于创新,把这本为广大摄影人寄予厚望的《中国摄影》杂志继续做好做精,把我们的摄影传媒业做大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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