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小米教科书式专利纷争

　　文｜黄兴桥

　　在华为提出的小米侵犯其中国专利的四项案件中，前两项属于因为标准必要专利引发的纠纷，后两项不属于因为标准必要专利引发的纠纷。无论对外资企业，还是国内成长型企业来说，这起案件都是具有示范意义的专利普及。

　　守护好品牌经营“护城河”

　　移动通信行业是典型的高技术行业，专利几乎能够代表一个公司的研发实力和经营底气，是品牌经营最大的“护城河”。为了守护好自己的“护城河”，华为和小米将如何攻防？

　　从专利内容看，“发送控制信令的方法和装置”、“载波聚合时反馈ACK/NACK信息的方法、基站和用户设备”涉及4G/LTE技术，是无线通信领域的技术，属于标准必要专利；“一种获取全景图像的方法及终端”、“一种锁屏方法及移动终端”涉及手机照相和解锁技术，属于非标准必要专利。相比较而言，业内更关注标准必要专利。

　　对于此次专利纠纷，北京观韬中茂律师事务所执行合伙人、知识产权业务委员会主任李洪江认为，这是通信行业通过专利诉讼进行竞争的正常环节。由于移动通信行业互联互通及互相兼容的技术特性，多个国际标准化组织推进制定了大量技术标准，减少重复性研发及互通障碍，但由于标准制定过程中引入了专利技术，技术标准与专利耦合形成了大量的标准必要专利。

　　自本世纪初以来，苹果、三星、高通、爱立信等国际巨头，均曾通过专利进行诉讼攻防，辅助进行市场竞争。

　　高通和苹果的专利诉讼“车轮战”平息还不到三年，爱立信、诺基亚此前又开始在全球向手机厂商发起了5G专利诉讼战。据公开资料显示，目前爱立信至少在六个司法管辖区对苹果提起了专利侵权诉讼，而诺基亚从2021年开始在英国、德国、西班牙、法国以及印度、印尼等多个地区向OPPO、vivo等中国厂商发送了“诉状”。

　　调研机构Strategy Analytics在一份报告中指出，5G手机将在2025年每年为专利持有者带来近200亿美元的全球专利使用收益，而爱立信，诺基亚和高通三家公司将占据这些专利使用收益的绝大部分。“专利许可本质是谈生意，一部手机大概有十万件专利，如果完全按照专利拥有者要求缴纳的专利费来付钱，专利费的成本将会超过手机硬件的成本。议价能力一旦消失，整个行业将会快速走向下坡路。”一家手机厂商表示。

　　但另一层面，企业间相互认可知

　　识产权价值，可以促进高价值标准技术研究的创新形成正循环，提升产业的可持续创新能力。

　　小米寻求多元调节机制

　　华为提出行政裁决后，小米第一时间站出来回应，称双方正在就专利许可进行积极谈判：“我国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提供了多元化的解决机制，包括行政和司法调解，通过第三方的调解机制解决许可问题是行业惯例；华为和小米双方均认为知识产权许可和合作，有利于促进创新和公众利益，并认为调解是帮助达成许可的一种有效渠道。双方在继续积极谈判的同时，寻求利用多元化的调节机制，协助双方达成协议。”

　　2022年12月，小米发布首部知识产权白皮书，并首次谈论知识产权布局。时任小米集团总裁王翔曾表示，小米已经签了许多交叉许可协议，面临的知识产权竞争形势相比六年前甚至十年前虽有改善，但迎来更多新挑战：一是小米变大了，二是国际形势变化带来了新挑战。

　　截至目前，小米技术研发进入12个科技领域，包括5g移动通信技术、大数据、云计算及人工智能，同时基于智能制造，进入机器人、无人工厂、智能电动汽车等，总体细分领域达98项。

　　有行业人士表示：“目前小米发展如火如荼，并且新品层出不穷，或许真的因为一时疏忽侵犯了友商的专利，但至于有没有侵权，还需要监管部门经过调查后才能有结论。”

　　华为专利维权已有先例

　　作为全球专利储备大户，华为已连续五年专利合作条约（PCT）申请量全球第一。截至2021年底，华为在全球共持有有效授权专利4.5万余族（超11万件），其中90%以上为发明专利。

　　华为知识产权部部长樊志勇曾表示，经过20多年持续创新，华为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形成包括5G、Wi-Fi、音视频等多个高价值专利包。目前拥有全球约10%的4G专利，约20的5G、Wi-Fi 6和H.266专利，约30%的OTN和10G PON专利，以及约20%的IETF专利。

　　这背后离不开的技术研发持之以恒的投入。华为法务部副总裁、重大项目部部长沈弘飞曾在媒体沟通会上表示，近十年来，华为研发费用为8450亿元。2021年，华为研发费用高达1427亿元，约占全年收入的22%，名列欧盟工业研发投资排行榜全球第二位。

　　因此，华为诉小米专利侵权事件，一经公布就引发社会广泛关注。

　　北京费岚清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王振坤表示，华为通过国家知识产权局调节机制来调解专利纠纷，并未上升到法院起诉的地步，为事态的进一步发展留有回转的余地。

　　事实上，华为开展专利维权行动已非首次。

　　华为常务董事、终端BG CEO余承东曾在2022世界设计之都大会上，公开表达过不满：“在很多行业，尤其中国的一些企业，他们在抄袭我们的设计，包括我们的一些专利。大家用了也不给我们付专利费，直接用，然后还讲成是他们自己的专利。”

　　2022年10月，华为以侵害发明专利权纠纷为由，将亚马逊公司、亚马逊服务公司、亚马逊信息服务（北京）有限公司、仁宝电脑工业股份有限公司、仁宝电子科技（昆山）有限公司告上法庭。

　　专利许可成华为重要收入

　　近年来，在多项重要业务受美国打压出现下滑的背景下，华为开始向诸多国际品牌征收特许权使用费。并在2021年3月上线华为专利数字墙，公布5G专利许可费率标准，正式开启专利授权业务。

　　2022年4月，华为在心声社区公开了一则由任正非签发的《专利许可业务汇报》会议纪要。

　　任正非在会议上表示：“华为要构建合理的价格基准，让产业界公平合理地使用华为的专利技术，在获得适当研发回报的同时，也有利于华为在国际社会奠定创新者形象；华为使用了别人的专利，也要合理付费，这样就在全世界建立起了有利于创新的知识产权价值观和土壤。”

　　任正非说，专利许可不能为收费而收费，也不能要得太低；要得太低就会遏制整个社会的创新，没人愿意再投入研发，形成我们的事实垄断，也不符合法律要求的公平合理无歧视原则。投入研发的人都期望收入比投入多一点儿，因为研发过程中必然有很多失败，失败的费用也要包含在成本里，这样大家才会愿意持续投入深度研发，形成正循环。

　　据华为知识产权部部长樊志勇介绍，华为在2022年签署了20多项专利许可协议，涵盖智能手机、互联汽车、网络和物联网等领域。仅在汽车行业，就和包括奥迪、奔驰、宝马、兰博基尼在内的大约15家汽车制造商达成使用其先进无线技术的协议。

　　专利授权也为华为带来相应的收入增长。

　　2019-2021年，华为全球专利授权收入约为12亿美元，平均每年约4亿美元。而在2022年12月，华为还陆续与OPPO、三星、诺基亚等厂商签订了专利交叉许可协议。

　　该案最终或将达成和解

　　从全球范围来看，科技公司之间的专利诉讼非常普遍。作为一种无形资产，专利不能自动转换为收入，专利权人兑现商业回报，也需要在法律框架下得到有效保护。

　　从实践角度看，以诉促谈是很多知识产权纠纷中权利人的常见策略，双方虽然是竞争者，但相比一味地直接竞争，专利层面的交叉合作更符合双方的长远利益。上海申论律师事务所律师夏海龙分析，“电子设备厂商之间虽然竞争激烈，但在专利层面，权利人之间实际并不存在根本的利益冲突，恰恰相反，不同厂商间广泛、密集的交叉许可才是常态。”

　　“专利侵权诉讼的周期漫长。在不同法域，通过不同专利及各种法律手段来进行攻防，通信行业中专利诉讼的双方最终大多达成和解，通过诉讼辅助实现竞争格局。”李洪江说。

　　王振坤也认为，华为和小米的专利纠纷如果能通过国家知识产权局的调解机制解决，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最后的结果，应该是双方在调解之下达成一个协议，小米支付合理的费用去使用这些专利技术。

　　专利权保护面前人人平等。这次华为起诉小米侵犯专利权案，无论对进入中国的外资企业，还是国内成长型企业来说，都是一次具有示范意义的专利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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