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拉脱维亚 原始的森林和纯粹的自由

  编辑/李琛 撰文/Viv Groskop 摄影/Phil Hevitt

  1994年,我住在圣彼得堡。往西经过12小时的火车车程就能抵达里加(Riga,拉脱维亚首都——译注)。我和一个乌克兰朋友一起度假,先去了当时的拉脱维亚首都,然后去了尤尔马拉(Jurmala),那里是拉脱维亚最受游客欢迎、俄罗斯人最多的海滨胜地。当时说俄语的人把这一地区(拉脱维亚、立陶宛和爱沙尼亚)称为Pribaltika,意指所有波罗的海国家。

  30年过去了,我决心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拉脱维亚的蜕变。在抵达里加的几小时内,6个毫不相干的人先后突兀且有点儿急切地问我:“你去过那里的博物馆吗?”这不是我通常会首选的旅游景点,但我充满好奇心,并且他们是对的:如果你不去博物馆看看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记忆中这里发生了什么,你就无法真正了解这个国家。

  这座博物馆讲述了1994年到如今的故事。数千张精心整理的照片、信件和录像记录了拉脱维亚人近年来所做的一切。一个令人心碎的玻璃陈列柜里展示了20世纪40年代被埋在一个家庭花园里的物品,它们直到2014年才被挖掘出来:一个手提包、一副手工刺绣的连指手套,还有一个生锈的漏勺。

  从博物馆出来后,我头昏目眩地前往中产阶级舒适区的里加新艺术中心(Riga Art Nouveau Centre)。这里收藏了一系列精心重建的20世纪初的房间家具。这座博物馆位于阿尔伯塔街(Alberta Iela)街角,是这座城市最令人愉快的街区,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部分新艺术建筑所在。附近有传统茶馆、古董商店以及诸如Cloud Nine这样的时髦鸡尾酒酒吧。齐吉塔· 拉夫里诺维查(Zigita Lavrinovicha)在新艺术中心对面开了一家名为Otto Racens的商店,以她祖父的名字命名。里面满是复古陶器和玻璃器皿、漂亮的手工缝制的拉脱维亚连指手套(传统上是由准新娘为她们的“希望之箱”制作的)和她自己的前卫时装系列。拉夫里诺维查是一名设计师和古董收藏家,她曾在拉脱维亚国家歌剧院(Latvian National Opera)担任很长一段时间的服装管理员。她说:“这些年来,我想邀请人们进入世界的一个角落,在那里,你仍然可以找到一点儿美丽。”我很难拒绝她递来的茶和香槟。

  这样的邂逅在拉脱维亚很常见。大多数人说英语,他们兴奋地分享自2004年拉脱维亚成为欧盟成员以来的兴奋之情,详细地告诉你他们热爱自己国家的一切。沉浸此地,你会发现一些在欧洲其他地方早已被遗忘的、古老而深刻的东西。适合步行的鹅卵石街道上满是啤酒屋和鸡尾酒吧,哥特式的老城区确实有点儿像汉堡或阿姆斯特丹。但走出这个街区,你就进入了新艺术的奇境。在离首都仅半小时车程的地方,你可以探索大片的森林。这个地方是高度灿烂的文化与壮丽的自然景观的完美结合:原始、纯净、珍贵。

  第二天,我们前往乡村,去见拉脱维亚最著名的演员尤里斯· 扎格斯(JurisZagars),他是位于里加东北部的采西斯(Cesis)一座可容纳800人的音乐厅的负责人。正如他所指出的那样,这里是现代世界的一个异类。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有着用鹅卵石铺就的街道,还有一座拉脱维亚最古老建筑之一的中世纪城堡,人口为15000人。然而,它的音乐厅每周六晚上都满座。这里还有一家名为Kest的餐厅,由迷人的厨师马里斯· 杨松斯(Maris Jansons)经营。他新近获得了米其林指南服务特别奖(Michelin Guide Special Award for Service)。采西斯是典型的拉脱维亚乡村:安静自信,充满随机但令人愉快的惊喜。

  扎格斯刚刚在拉脱维亚执导了约翰· 马尔科维奇(John Malkovich)的一部舞台剧,这位好莱坞明星已经计划回访拉脱维亚。“他喜欢拉脱维亚,因为在这里没人打扰他自拍。”扎格斯说。拉脱维亚人在这方面实在太有涵养了。Kest有5道菜的菜单和搭配的饮料,包括不常见的接骨木花和大黄马提尼。从Kest步行几分钟就到了拉脱维亚艺术全球中心,它由芝加哥画廊老板卡里斯· 坎德洛夫斯基(KarlisKanderovskis)经营,展示了80多年来拉脱维亚侨民的艺术作品,包括他的祖父詹尼斯· 卡尔米特(Janis Kalmite)的大作。这位拉脱维亚表现主义画家的作品常常被与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的作品相提并论。

  拉脱维亚对身份、意义和本真的渴望随处可见,传统的宗教符号也随之遍布各处,比如旗帜、大门和屋顶。我们来到了采西斯附近的Maizes Maja——面包之家(The House of Bread),这是一个有面包作坊的传统农舍。面包上用种子做出各种符号,十字代表“团结”,箭头代表“命运”,星星代表“永恒”。今天的课程由克里斯蒂娜·斯普鲁达(Kristina Sprudza)主持,她11岁的双胞胎女儿夏洛特(Charlotte)和海丽特(Henriette)担任助教。她们很想让我也知道,她们是韩国流行音乐的忠实粉丝。

  附近还有更多手工作坊向任何路人敞开大门。其中许多是由三四十岁的年轻夫妻经营的,他们在新冠疫情大流行期间决定做出改变,拥抱更安静的生活。你会一次又一次地听到,对他们来说,在拉脱维亚建立一个未来是多么重要:自从加入欧盟以来,拉脱维亚有1/5的人口流出。欧文· 拉巴诺夫斯基(Ervin Labanovskis)在一间木屋里经营有机桦树液生意。他用一个古老的家庭配方,将桦树汁液制成饮料和糖浆。去年3月,在为期3周的窗口期里,他收集了近18000加仑的树液。在那个时间段,桦树的树皮会渗出这种液体(像枫糖浆一样,但不那么甜,薄荷味更重一些)。“拉脱维亚人喝新鲜的桦树汁来净化身体。”他解释说。里加机场的货架上堆满了这种东西,一同售卖的还有另一种当地人最爱的饮品,即大黄起泡酒。

  拉巴诺夫斯基从宜家(Ikea)回购了周围的一些森林,并正在打造世界上第一个出产汁液的树林公园。拉脱维亚的宗教象征在这里有了另一种表现:一棵棵树献给他每个孩子。第一个图案是给女儿玛拉(Mara)的十字标志,预计三年内就能成形。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需要“扎根”的国家。几英里外,他的邻居贾尼斯· 马特维斯(Janis Matvejs)是一位手工苹果酒制造商,已经种植了400棵苹果树,并试图——实际上是单枪匹马——在拉脱维亚建立苹果酒酿造业。在傍晚的霞光中,他的果园呈现出一派田园诗般的风光。他端上一盘奶酪和一杯味道与普罗塞克(prosecco)一模一样的苹果酒,看上去心满意足。他没有扩张的大计划,他说很高兴自己能持续经营这个地方。

  一旦你窝在这里的乡下,你就会觉得离任何地方都很远,周围都是白桦林。当地人称这里为“拉脱维亚的瑞士”(扎格斯甚至在附近经营一个不可思议的滑雪胜地,越野滑雪很受欢迎,旱地滑雪也一样)。我们在利盖特内(Ligatne)和锡古尔达(Sigulda)附近过得相当悠闲,那里有洞穴、中世纪城堡和民间市场,在市场上可以买到绣花袜子。锡古尔达有一辆穿林而过的缆车不容错过,秋天树叶黄了的周末,拉脱维亚人一家一家地在这里排大队。在这里,我们开车几英里都看不到一个人影,然后会突然进到一个童话般的村庄,那里全是保存完好的木制房屋,建筑传统可以追溯到17世纪。

  真正的拉脱维亚乡村体验包括这个地方所有的乡土风物,比如桑拿。我在拉脱维亚高亚国家公园(Gauja National Park)的齐德莱哈斯(Ziedlejas)报名参加了最正宗的黑色桑拿,也称烟熏桑拿。Pirts是水疗的极致:集萨满体验、净化练习和终极桑拿于一体。在你进入这个不一般的小屋之前,Pirt技师(Pirtniece,“浴室侍从”——拉脱维亚神话中的一个受人尊敬的人物)从里面释放烟雾。墙壁上满是黑烟灰,让人感觉就像走进了火炉。仪式裸体进行,而技师穿着罩衫、戴着毡帽。这是一个相当亲密的体验:你要么单独做,要么只和一两个其他人一起做。整个过程有监督在侧,技师扮演的角色介于大祭司和类似于格温妮丝· 帕特洛(Gwyneth Paltrow)热衷的那种专业按摩治疗师之间。

  在接下来的三小时里,我穿梭于蒸汽和烟灰之中,她将我带进一个森林池塘,为我像婴儿一样洗了个澡,然后把我拉回火炉里,伴着民歌和神秘的打击乐器的“沙沙”声,再来一轮极端高温,同时用蜂蜜和椴树、桦树和花楸树的叶子反复给我的皮肤去角质。

  技师递给我一杯苦艾茶。“喝了它。它会帮助你的身体摆脱你不需要的东西,它会清除你意识里所有的寄生虫。”她说,语气非常平静和接地气。之后的几周,我都能感受到茶、桑拿和拉脱维亚带给我的纯粹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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