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泽宇(上海交通大学)
2023年7月30日,我踏上了开往敦煌的列车,正式开启了作为第四期“敦煌文化守望者”的体验之旅。
“我能行吗?”这是长久盘桓在我脑海中的问题。在开营的前两周,敦煌研究院的老师以每天检查一窟的形式确保每位志愿者都能够熟练掌握讲解词。敦煌莫高窟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和情感内涵,但在没有看到真实洞窟的情况下,这些讲解词对我来说更多的只是文字。因此每天消化千余字的讲解稿并将其转化为自己的语言,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在开往敦煌的列车上,我望着窗外残阳映着戈壁,看着涓细的河流随着列车的行进倏地出现又悄然消失,王维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忽然出现在了脑海中。
第一天,我们从住处乘坐大巴车前往莫高窟,在敦煌研究院老师们的带领下展开实地探索之旅。大巴车缓缓驶向莫高窟,自北区渐进至南区,沿途的洞窟沿着宕泉河依序铺展。崖壁上,洞窟密集如织,数不胜数,它们与楼台亭阁巧妙融合,与山崖的色彩交相辉映,既庄重挺拔,又不失俊秀。洞窟的分布由疏至密,错落排布于崖体之上,栈道与洞窟间构成了独特的韵律感。
进入莫高窟是奇妙的经历,尤其是当我目睹老师逐一开启每一扇窟门时,那种深邃、震撼的感触汇聚成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让我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艺术的圣殿在锁扣开启的瞬间焕发新生,满壁生辉的壁画缓缓展开,那些肃立千年的彩塑、宏伟的殿堂、历经风霜的木构仿佛在向我低语,它们与我曾无数次背诵的文字完美契合,仿佛在这一刻融为一体,生动而鲜明。
窟中的塑像端庄肃立,雄伟的天王和力士通常守卫在洞窟的入口处,这些佛教的护法神身披铠甲,脚踏小鬼,怒目圆睁,动作豪迈,流露出将军般的雍容气度;侍立在佛像两侧的菩萨呈自在像,上身斜披着轻盈的披帛,下着华丽的锦裙,半垂的手臂似乎在邀请到访的众生。佛陀则端坐其中,位于观者视觉的正中心。他略含笑意,面露慈悲,面容丰腴而大气,平静而沉稳,仿佛能够包容世间的一切苦难。与这些庄重的塑像相映衬的,是洞窟中繁复而美丽的壁画。敦煌的无名工匠和画师们徜徉在宗教和艺术之间,在完美展现宗教图像的同时,又赋予了作品以活泼天真的细节。于是我们得以看到西魏249窟窟顶的奇珍异兽,自由洒脱的各路神祇以及野猪母子温馨同框的画面,这充分体现了艺术家们的深厚功力及其对世俗生活与宗教生活的关心和体察。
到了隋唐五代,随着技艺与绘画流程的成熟,艺术家的表现力愈发强大。在初唐335窟的维摩诘经变画中,维摩诘居士以神通力召唤来的狮子座与沉静的禅机问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松一弛的画面张力让人叹为观止。狮子座周围如火焰般流动的祥云不仅贴合了原文的记载,更使得画面灵动而丰富。
第二天,我们进入到真正的考核阶段。考核分为两组,随机选定洞窟和讲解人,我的考核洞窟为428窟。待两位考核老师左右站定,讲解便开始了,我开始尝试将我所知道的关于这个洞窟曾经发生的、描绘的、歌颂的一切娓娓道来。
428窟位于莫高窟南区中部,是一座北周时期的大窟,也是莫高窟最早的洞窟之一。该窟色彩高古,历经多次修缮和改建,融合了多个历史时期的艺术风格。窟内的壁画内容丰富,既有萨埵那太子本生、须达拏太子本生等生动的故事画,又有说法图、五分法身塔、涅槃图等庄重肃穆的宗教画。
东壁的连环画式佛本生故事尤为引人入胜——萨埵太子舍身饲虎和须达拏广行布施的故事,是佛教经典的精髓所在,它们描述了释迦牟尼佛前世所做的众多善行,这些善行的积累最终使他成就了佛果。除了舍身进行无畏布施的萨埵太子,在这里我们还可以看到菩提树下成道佛陀的触地降魔、影塑的千佛贴满墙壁。密密麻麻的供养人像则像是一部历史长卷,记录着这一大窟的沧桑历程。值得一提的是,本窟中绘有约一千二百身供养人画像,是敦煌石窟中供养人最多的洞窟。从佛陀及其身边侍立的阿难、伽叶与菩萨,到柱头上盘绕着的飞龙,都在诉说着这个洞窟的故事。
第三天,老师们公布了首批通过选拔的同学名单。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洞窟钥匙,在那一刻,“守望者”这个称呼所承载的意义,终于在我心中变得实至名归。
责任编辑:贾倩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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