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带给了我们什么？

　　邢 玮

　　| 家庭的一分子 |

　　过去，人类养动物的目的不是用来干活，就是用来看家护院，但如今，宠物已然成为了家庭的一分子。有数据表明，半数法国人都养宠物，在没养宠物的法国人当中，18%的人表示未来若有机会，也会养。疫情期间，宠物更是成为了许多人的情感寄托。有些饲主直言，没有宠物，自己根本熬不到现在。2020年，法国的领养需求也的确创下了新高。

　　2021年1月，在梵蒂冈，教皇方济各就人们对宠物的痴迷程度发表了看法：“在有些家庭，猫狗已取代了本应属于孩子的位置。”我们得承认：宠物睡懒觉的地点已经从门外搬到了床上，并且我们还为它们穿上了衣服；宠物不再吃剩饭剩菜，而是到商业中心吃有机食物，喝依云矿泉水。一名20多岁的巴黎姑娘称，自己每天都会起个大早去排队买30克牛排，那是专门给她体重两公斤的爱犬买的。宠物旅馆（28欧元一晚）、宠物按摩（35欧元一次）、宠物泳池（50欧元一次）……这些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近十年来，宠物饲料、医疗和娱乐的消费市场不断扩大，涨幅高达50%，超过了50亿欧元。然而，并非所有铲屎官都负担得起宠物的开支，为了给爱宠买无麸质饲料，他们选择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为了给宠物看病，他们大力缩减了自己的度假预算。甚至有些人的猫和狗都是用信用卡买的。对了，他们要是想让自己的狗听话，还得腾出一笔钱给训犬师，这个行业现在绝对热门。

　　“有时候，我觉得人们都疯了……”30岁的经管老师玛丽说。五年前，她买了一只金毛犬，取名为纳亚。她在刷手机时爱上了这个犬种。有一次，玛丽带着纳亚去父亲家串门，一进屋，她就冲着父亲的方向对纳亚说：“看，这是爷爷！”玛丽说，她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带上纳亚到美国自驾游，车上一人一犬，足矣。

　　社交网络精准拿捏了我们对宠物的爱。只要动手一滑，你就可在网上轻松看到数百万条与宠物相关的视频：有的是兔子摆出了唱歌的造型，有的是猫咪出丑的样子，有的则是狗狗黏人的种种搞笑举动。宠物明星也值得一提。它们的主人能被大家所熟知，可都是托宠物的福。这些宠物在网上拥有众多粉丝，俨然可以跟歌星媲美。有位饲主就因为给自己的柯基犬拍写真而赚得盆满钵满。

　　| 情感支持 |

　　24岁的小学老师丽萨也是爱犬人士，她家向来有养狗传统。她妈妈养了只哈士奇犬，她姐姐养了只吉娃娃犬，而她则是在两年前领养了一只乔基犬，这一品种是约克夏㹴犬和吉娃娃犬的杂交品种。“它有多么依赖我，我就有多么依赖它。”丽萨说。

　　当下的生活模式会让我们不自觉地赋予动物人类的情感和反应。社会学家兼巴黎第十三大学讲师克里斯托夫·布朗夏尔说：“我们离自然越远，我们对宠物的寄托就越多。”蜗居在30平方米房子的打工人，若有了猫咪的陪伴，生活就会多一些色彩，狭小空间带来的压抑感就能得到缓解。

　　45岁的修脚师凯蒂娅和两个女儿生活在卢瓦尔河畔。凯蒂娅养的是一只萨摩耶犬。她有时会骑着车，再让这个大家伙拉着车跑。有了这只狗，她觉得就算周末一个人待在家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对凯蒂娅而言，萨摩耶是早起的闹铃，是运动教练，也是贴身保镖。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松狮犬乔飞简直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当他为客户提供心理咨询时，乔飞总会趴在脚边。时间一到，乔飞就会起身吠叫，示意这场咨询该结束了。弗洛伊德曾说：“我离不开乔飞，这种感觉就好比我戒不掉雪茄一样……面对这种有灵魂的动物，谁能不心动呢？”

　　宠物还会为主人制造许多社交机会。不过，有一点是你在养宠物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的：如果你不愿意在12月的冬季早晨冒着寒冷跟陌生人聊天，最好不要养狗。养狗的人会自发组织聚会。只要你遛几次狗，就可以轻松找到组织，到附近公园参加养狗爱好者的小派对。布朗夏尔说：“养宠物可以弥补情感上的缺失。”做动物保护工作的桑德里娜·韦尔特曼也说过类似的话：“越来越多的人在遇到情感危机后，会选择将感情寄托在宠物身上。猫狗至少不会撒谎、不会妄加评判、不会欺骗，更不会一走了之。”

　　在美国，动物可以为人类提供情感支持的观点已得到了官方认可。导盲犬和鹦鹉等宠物确实可以给饱受心灵创伤的主人提供必不可少的慰藉。有猫咪、爱犬和仓鼠在一旁陪伴，饲主们的焦虑、抑郁、恐慌也可以得到缓解。有些心理医生会借助动物为客户提供服务，比如让客户躺在马背上冥想。如今，欧洲、亚洲以及美国还出现了不少猫咖，猫咪自由自在地在店里活动，为客人提供轻松愉悦的环境，人们称之为“喵喵疗法”。

　　| 可以买卖的商品 |

　　宠物离世会让主人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宠物无法陪伴我们一生，这真是太遗憾了。”一位60多岁的女士说，她前不久刚刚失去了她的第三只宠物。法国复兴党议员卢瓦克·多布瑞尔对这种感受再清楚不过，这也是他提出议案，建议主人离世后，可以选择和宠物的骨灰合葬的原因。该议案已经得到了30多名议员的支持。多布瑞尔说：“有人说我神经过敏，但我知道我的建议背后是人们真切的诉求。有些人就是在宠物的陪伴下走到了人生终点，宠物是他们唯一的伴侣。”地理学家兼物种专家克莱尔·康布兰说：“人们很难接受人类因为宠物的离世而哀悼，要是死掉的宠物是人们看不上的物种，比如啮齿类宠物，就更是如此了。”曾有一位叫莉莉的女孩，她在仓鼠离世后非常伤心，但当同事们问起她难过的缘由时，她只得简单地解释说是因为自己的亲人去世了。

　　然而，放眼欧洲，法国人竟是弃养宠物的头号恶人。据统计，每年都有10万多只宠物被法国人弃养，其中大多数是在夏天被弃养的，因为那时正是法国人的旅行季。宠物一下子成了人们出游的“绊脚石”。疫情隔离期间，许多法国人都养起了兔子，因为兔子看上去很可爱、很好养，花不了几个钱。但几个月后，许多人就将兔子抛弃了，理由是兔子晚上活动影响自己休息，而且它们什么都咬，不论是墙脚板还是书架。法国的动物保护组织称，有的人会以宠物臭、吵闹、打鼾等理由将刚领养不久的宠物退回来。布朗夏尔对此表示，这说明人们虽然将宠物称作“亲人”，但实际上，在他们内心深处，宠物仍是物件，是可以买卖的商品，是我们消费的对象。

　　编辑：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