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Peter S. Goodman 翻译/万志文
作为德国物流公司Rhenus Logistics美洲海运业务主管,斯蒂芬妮·卢米斯(Stephanie Loomis)每天都在代表客户与国际航运公司谈判,在全球各地间运输产品和零部件。过去的几个月,她目睹了货运价格如何因海运线路的一连串动荡而飙升。
2023年年底,也门胡塞武装向前往苏伊士运河途中进入红海的船只开火,导致大批货运船只被迫避开苏伊士运河,转而绕非洲长途航行。航程因此延长两周之多。中美洲的严重干旱也导致巴拿马运河水位下降,巴拿马运河管理局不得不限制通行船只的数量。坏消息还包括,今年5月以来,美国东海岸和墨西哥湾沿岸的码头工人威胁要罢工,德国各地港口的码头工人也在为薪资矛盾而罢工,加拿大铁路工人也制定了罢工计划。
如果说新冠疫情对供应链的扰乱证明了什么,那就是:全球化的任何一环出了问题,影响往往会广泛蔓延。一个装满化学品的集装箱无法按期到达目的地,意味着等待这些原料的工厂就要推迟生产。滞留在港口的船只影响了货物流通,转运仓库爆仓,压力会传导到卡车运输和铁路行业。
“我戏称现在的市场为‘疫情续集’,因为在很多方面,我们又回到了新冠疫情期间的状态。”卢米斯说,“一切都在重演。”
挪威货物分析公司Xeneta编制的数据显示,自2023年10月以来,将一个40英尺(约合12.2米)的集装箱从中国运往欧洲的成本已从平均约1200美元飙涨至约7000美元。这一价格远低于2021年年底供应链最严重时达到的1.5万美元峰值,但已是疫情暴发前几年行情价的5倍左右。
跨太平洋货物运输的费率也出现了类似的涨幅。现在,从上海运输一个40英尺的集装箱到洛杉矶的成本超过6700美元,从上海运输到纽约的成本接近8000美元。而就在去年12月,这些费用还不到2000美元—Xeneta首席分析师彼得·桑德(Peter Sand)却指出,“峰值还没有到来”。
国际贸易商们在疫情期间曾遭受过的一个困境正在重演:物流承运人频繁取消交易订单,同时要求支付特殊手续费和额外服务费,作为将集装箱装船的条件。
“想拿到集装箱就得竞争,这很令人沮丧。”芝加哥贸易公司MSRF平日为沃尔玛和其他大型连锁店装配礼品篮,该公司负责人大卫·赖希(David Reich)正在加快推进针对假日销售的囤货计划,催促中国的供应商加快食品包装的速度,减少跨境运输的延误影响。
赖希与两家海运公司签订了合同,每周会将4个集装箱从中国运往芝加哥,价格低于5000美元。今年6月,他被告知,航运公司收取的“旺季附加费”日渐走高,每个集装箱的成本将增加2400美元。
即使在这样的价格下,承运商也经常说他们的船上没有空间了。赖希担心自己将不得不在现货市场(spot market)上预订,那样价格波动很大,目前一个集装箱的报价已达到8000美元。
海运行业协会世界航运理事会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表示,“现货运价反映了竞争激烈的全球市场的供需情况,绝大多数集装箱的运输通常按照通过长期合同谈判达成的运价。”然而专家们对此提出质疑,认为集装箱运输的主要航线上缺乏竞争,这使得航运公司可以在货运系统紧张时大幅提高运价。
根据国际运输论坛的数据,三大航运公司联盟控制着亚洲和欧洲之间95%的集装箱运输,以及亚洲和美国东海岸之间90%以上的集装箱运输。该总部位于巴黎的政府间组织拥有包括中国和美国在内的69个成员国。
运动鞋品牌New Balance主要依靠美国本地工厂,同时与航运公司签订了价格锁定合同,但如今也需要支付大幅上涨的现货运输费率。“类似于疫情高峰期的支出情况,今年的物流费率环比涨幅超过40%。”New Balance COO戴夫·惠勒(Dave Wheeler)表示,航运公司取消了一些定期航运,减少了运力,“我们确实注意到,在航运可靠性和定价风险方面,2024年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最近几周,胡塞武装提高了袭击频率,又击沉了两艘船只,其中包括一艘希腊拥有的运煤船。通过苏伊士运河的集装箱运输量下降到平时的1/10。
航运公司的船队目前主要用于最赚钱的航线,即连接上海、欧洲最繁忙港口荷兰鹿特丹港等目的地的航线。这迫使运往其他地方的货物要在被称为中转港的主要枢纽停留和装卸货。
包括新加坡和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在内的大型中转港现在都挤满了进港船只。船只必须在锚地停泊长达一周的时间,才能驶入码 头。
依赖航运业的人认为,航运公司提价的幅度已超出了收回自身额外成本的范围。“航运公司在疫情期间学到了非常宝贵的一课,”卢米斯说道,“它们会操纵运力,抬高运费。”
随着雨季的到来,巴拿马运河的船只通行限制已基本解除。但气候变化正在增加未来发生干旱的风险。所有人都知道疫情终究会结束,而胡塞武装的袭击及其对苏伊士运河的影响,涉及巨大的地缘政治变数,一切预测因而变得十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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