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

　　摄影并文／王向阳

　　中国的高考，早已成为当下中国一道重要的社会景观。近年来，中国的教育体制改革不断推进，进入大学之门的“高考”也经历了不小的变化。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大学迈入扩招时代后，上大学不再像以往那么难。高考，本应该变得轻松了。但事实是，随着社会的整体发展变化以及各种新情况和问题出现，在目前的中国教育模式和社会发展下，上高中，考大学，考好大学，是越来越多的家长和学生梦寐以求的事情，高考独木桥的本质在人们心中并未有多少改变。高考竞争的愈发剧烈，教育功利化的直接后果，对青少年身心健康的影响令人心忧，而有关高考考试制度和教育公平问题也十分突出，整体呈现出更为复杂独特的“高考生态”景象。这一景象，折射着中国教育的种种现实问题和相互交错的矛盾关系，同时，它也是当下复杂多变、急功近利的时代里，观照社会发展与时代人生的一面镜子。

　　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他所身处的时代，人生历程和生活的方方面面无不时刻被这个时代所裹挟。对于一个关注现实社会的摄影爱好者，我认为，在“高考”背景下，系统记录一代甚至更长时间的“高中生”应是社会纪实摄影领域不能缺少的重要“影像项目”。近年来，虽然每年有关高考的新闻摄影报道屡见不鲜，但在纷繁热闹的表面，少有看到更为深切关注和浸入拍摄“高中生”群体，全景展现“高考”，深层次反映教育现实问题或矛盾的系统影像专题。2013年高考前，我的外甥女借住我家读高中，我有了一次近距离接触、了解和拍摄高中学生的机会。提前作为“高中生家长”介入和感同身受，引发了我对这一主题的持续关注、投入和思考。从2013年到2023年，我已经连续十一年聚焦“90后”到“00后”两代高中生，全景式地记录下了以我生活所在地为代表的河南万千学子的“大学梦”。

　　5:40起床；5:50早操；6:10早自习；6:50高三年级吃早饭；7:00高一二年级吃早饭；7:50至12:00上午课；12:40午休；14:50至18:00下午课；18:50至22:30夜晚两节辅导加一节自习；22:35寝室熄灯……这是我所长期拍摄的一所高中的学生作息时间表，学生和老师像上了发条的时钟，从早到晚都处在一种紧张的节奏里，起床、上操、吃饭、上课、上厕所、回寝室，很多同学一直都处在跑步状态。

　　全国人口大省河南，从2013年至今，高考报名人数从71.63万、72.4万、77.2万、82万……连年攀升至百万以上，2023年达到了125万，始终在全国位居第一。相比全国各地考生，河南的高中和高中生们长久背负着更为沉重的高考压力。

　　拍摄这一主题，最主要的就是拍摄进入的问题和主题切入的问题。众所周知，在高考的重压下，沉重的学习任务和升学压力无时无刻也在禁锢着学生的身体和心灵，封闭的管理，高压的氛围，使得拍摄不仅困难，也易单调。所以，我最早的拍摄计划就是“全景展现”，力图去寻找拍摄所有和高考产生关联的场景，拍摄范围也比较大，涉及我生活所在地的数所高中。后来，我把拍摄范围逐步缩小到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和具体的学生身上，在全景展现的思路下，融入更多故事和更深入细致的表达。同时，结合在拍摄中的感受和对相关资料的研究认识，我着重在这一专题的深度和更多的话题意义表达上进行了挖掘和发力。

　　一次次走进高中，为那些普通的高中生们造像，展现他们的生活与梦想。我坚持以客观、平实的摄影方式深入这一社会现实，持续不断地用影像、文字和实物收集的方式记录一代“高中生”成长的细节，希望通过十余年的努力，为这一时代留存相对真实、丰富、系统的高中生影像记忆。这些影像上的“高中生”，不只是关注高考，更是关注“高考生态”下的一代人。他们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在高考这道似乎为大多数人的人生必选题面前，或主动或被动地成长、成熟。我试图通过拍摄 ，寻找一个存在太久、争论太久的问题的答案：高考究竟该以何种具体的形式存在才合理？高考究竟是压抑了青春，还是重塑了青春？

　　虽然我用镜头记录、见证了十余年高考，但我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高考。其实，在这个专题里，也有我一直未竟的梦的影子，那就是我的“高考梦”“大学梦”。1991年，我初中毕业，由于家里条件不好，又赶上姐姐同年考大学，为减轻家庭负担，我在犹豫中报考了中等师范学校（小中专），但内心里 “如果上高中、考大学，一定可以考上一所名牌大学”的想法却常常纠缠着我。大学梦，真的成了梦。

　　2015年，《高中生》系列首次亮相在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上，在满满的几大本的留言中，一个10岁孩子写道：“是不是我的明天也是这样呢？”这也许就是现今的高考带给我的最深感触，也更坚定了我坚持深入社会，用影像与文字记录这个时代的使命感。

　　王向阳　1974 年生，河南省汝南县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现任驻马店市摄影家协会副主席、驻马店市艺术摄影学会副主席。拍摄有专题摄影作品《高中生》，历经十余年拍摄高考。作品曾入展“徐肖冰杯”全国纪实摄影大展（深度专题），在新浪网、腾讯网、凤凰网专题影像栏目发表，在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浙江丽水国际摄影节、深圳城区国际影像节、郑州昆仑望岳艺术馆展出。部分作品被徐肖冰侯波纪念馆、浙江丽水摄影博物馆、昆仑望岳艺术馆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