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漫徽州，一线救灾的5天4夜

　　文｜王启龙

　　四天内两次洪灾，大家被心中的沮丧和身体的疲惫充斥……可一想到还有新一轮的战斗，大家只能抓紧休息，等待黎明到来

　　皖南地区的植被茂密、生机盎然离不开雨水的滋润，但每年的梅雨时节，这里的天却像被撕裂开来，倾盆的大雨泼洒而下，连绵不绝。我任职所在的安徽省歙县是典型的盆地地区，丰乐河、富资河、布射河、扬之河四水在县城中心汇聚交汇，形成了练江。而洪涝，就成了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挑战。

　　6月20日6点43分，单位驻村干部汪健发来小川乡遭受洪水侵袭的画面，让我瞬间清醒。路面已经被泥水掩盖，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但也难阻洪水渗入家中，严重威胁村民们的人身与财产安全。我不禁回想起2020年7月7日那场洪灾，就很快又收敛思绪，怀着忐忑的心情赶紧从家中出发，赶往现场救援。一路上，多处积水成湖，我多次被迫改道，往常繁华的市区交通枢纽“屯光转盘”成了一座孤岛，来往车辆小心翼翼地绕行，如同在波涛中摇摇欲坠的小舟。

　　抵达单位后，原计划下乡调查徽州牌坊的保护情况，因突发洪水取消了。院党组书记、检察长已经奔赴小川乡指导抗洪救灾工作，法警大队大队长赵信永也深入富资小区查看灾情。富资小区是歙县规模最大的老旧小区，也是我们歙县检察院的责任包保小区。从现场摄录的视频来看，地面的积水还未入侵家门，我们悬着的心稍稍缓了些。可水无常势，凶猛的涨势令人担忧，果然下班途中，我们就接到了动员通知——要求干警们前往富资小区，协助居民挪车，搬离一楼仓库和家中的贵重物品。当时进入该小区的道路基本被淹，很多干警在前往途中被积水阻挡。为确保安全，单位迅速调配了居住在该小区及周边的干警前往，开展劝导和搬运等工作。回到家后，我给自己负责楼栋的所有住户打电话，一一劝导和安抚。

　　6月21日上午，雨水基本停歇，积水也逐渐退去，富资小区的居民纷纷开始整理被水泡坏的杂物。随后我们接到了县里的通知，要求全体干警投入小区内的清淤排污工作。换下了“检察蓝”制服，穿上了“志愿红”马甲，我和“战友们”拿上铁锹、扫把，迅速投入这场与淤泥和污水的战斗中。

　　我们的工作是清理富资小区的主干道路，确保居民正常通行。可到现场才发现，地面的淤泥深至脚面，有的地方甚至没过小腿，清理出来的垃圾堆积如山，与淤泥混在一起。好在由于提前通知，大多数车辆都提前被移出了低洼地带，贵重的电器被及时搬运到高处，我们也成功协调到了挖机和拖拉机进行支援。就这样，大家挥舞铁锹一同奋战，几个小时下来，有人成了“泥腿子”，有人成了“大花脸”，还有人已经累得坐在地上喘粗气。

　　雨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我查看天气预报，发现未来几天仍有大雨。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住在高楼层的赵大爷却开始将家中的物品一件件地搬回一楼。

　　“赵大爷，您东西别急着往下搬，水可能还要漫过来呢！”我善意地提醒。

　　赵大爷挥了挥手，有些不悦地说：“呸呸呸，可别乌鸦嘴，这么大的雨几十年才一次，还好你们打电话让我把仓库里的东西搬上楼，没损失多少钱。可你别再胡说了，看你累的，你还想再清理一遍？”

　　“我是不想啊，水泡磨得脚站都站不住，可是防汛办和气象台都发出了预警，接下来还会有大暴雨。您就听我一句，提前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我叹了口气，解释道。

　　赵大爷固执地摇了摇头，说：“家里真的摆得走不了路，不行到时候你再打电话给我。”面对他的坚持，我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

　　这样的情况并不少，我们只能调整策略，决定先清理和运输路面上的大件垃圾，为可能的洪水再次来临做好准备。当天下午，霞坑镇的志愿者和武警官兵前来支援，大大提高了清理工作的效率，当天就清理完毕路面上的垃圾和大部分淤泥。

　　6月22日清晨，雨还在下，不少居民从外地返回清理仓库，小区路面的垃圾不断增多。我们冒雨在小区内清理，小区内的党员志愿者和赵大爷也加入了我们的队伍。随着一车车垃圾被清运出去，路面逐渐恢复整洁，大家渐渐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6月23日，我们的清淤工作愈发熟练，各小组带着挖机、清运车和吸粪车做着最后的清理工作。但是雨越下越大，几乎让人无法睁开眼睛，部分志愿者和设备被派往受灾更严重的地区，效率肉眼可见地下降。当天下午1点左右，由于雨势过大，我们不得不撤离富资小区，回到单位。洪水再次肆虐，无情地涌入居民家中。单位再次派部分干警涉水前往小区周边引导交通，劝阻行人涉水强渡，并与县医保局、山越救援队伍一同协助居民转移到安全地带。

　　四天内两次洪灾，大家被心中的沮丧和身体的疲惫充斥，“不知道我们的劝说有没有效果，是否真的挽回老百姓的损失”“低层居民们是否做好了应对”“一场雨过后，又会产生新的垃圾，又会留下一地淤泥，这三天的努力有何意义”……可一想到还有新一轮的战斗，大家只能抓紧休息，等待黎明到来。

　　“所有人集合，分成五组，去后面拿工具，跟着检察院的同志走！”6月24日上午，我被任命为小组长，带一队武警同志分区域进行清理。走在队伍的前列，我十分激动，一来这批强大的助力让我心怀感激，二来第一次和武警官兵合作，心中充满了自豪。他们纪律严明、指哪打哪、行动高效，铁锹、扫帚在他们的手中舞得飞快，仿佛是他们贴身携带的作战利器，许多需要大型机械设备才能清理的区域，他们三下五除二就能清扫干净。在这样的氛围下，我们检察院的同志也受到了感染，加快了清理速度。县政协、农机站等单位，还有消防救援大队、民兵队伍也随后赶来支援。傍晚时分，所有垃圾全部清理完毕，甚至连路面都被冲得干干净净。

　　我们与小区居民并肩而立，自发为前来支援的武警队伍送别。在一声声“再见”和掌声中，我的思绪却飘回过去。2020年7月7日，一场洪灾犹如猛兽般肆虐，给全县造成了严重的生活影响和经济损失，高考被迫延期，后来这场洪灾被拍成了电影《大考》。那时的我们缺乏清淤经验，小区内也被水泡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机械设备难以进入，我们只能靠双手一铲一锹地往外清运垃圾，当时我和小伙伴甚至还跳进垃圾堆里徒手搬运。那漫长的一周，我们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垃圾发酵后的刺鼻气味成为了我们心中最深刻的记忆。

　　而这次，我们提前做了预警准备，减少了损失，也获得了社会各界的支持和帮助。“河南退伍军人‘请战归队’”“70多岁党员遗属参与救灾”“警官为襁褓中的婴儿搭建生命桥”“本土网络主播带着物资支援灾区”……这些瞬间让我感受到了灾难面前众志成城的力量。小区的居民也将我们的付出看在眼里，纷纷向我们竖起大拇指。有位大娘说道：“早就听说我们小区是检察院负责的，你们有事是真出面，洪灾、疫情还没到，你们就先来帮忙了，真的感到很安心。”这同样使我备受鼓舞。我们是检察干警，更是党的干部。在办案之外，我们帮助民众挽回损失，恢复整洁的生活和生产环境，在我看来，这何尝不是“检察护企”“检护民生”在另一个层面上的体现。（作者单位：安徽省歙县检察院）

　　安徽省歙县检察院检察干警在小区内清理垃圾，调动挖机、清运车和吸粪车加入清理工作中。（图片来源：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