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视台八一节的访谈节目中,已是九十多岁的延将军精神焕发,思路清晰,语出惊人。
主持人:“延将军,您有几个孩子,他们都从事什么职业?”
将军说:“一儿一女。军人的孩子能干什么,当兵。儿子延庆在西部边防当师长,女儿延军在石家庄陆军学校当副校长。”
主持人问:“将军爷爷,您这一生中最得意的一件事是什么?是哪个战役中的哪一仗吧。”
将军想了想,深情地望了身边的老伴一眼,笑着说:“我这一生最得意的事,就是拿下了她。”说着他抓住身边老伴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老伴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别看她现在老了,年轻时漂亮得很。在我眼里,她最俊最美。”
主持人说:“奶奶现在也很漂亮,我们能想象得到,奶奶年轻时一定是相当漂亮。将军爷爷,那就说说你们的罗曼史吧。”
“那是1937年,在山东枣庄的一次战役中我负伤了,她在战地医院当护士,巧的是,我被分到了她手下。头一次见她,看到穿着军装的她,脸白白的,一笑还有俩好看的酒窝,要多美,有多美。那时我就偷偷地想,要是娶到她做老婆,我活这一辈子值了。”
将军爷爷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
主持人说:“将军爷爷,您见头一面就喜欢上人家了?”
“是啊。”
“那时您是什么级别?”
“副团长。”
主持人说:“奶奶,您说说见到爷爷时的第一印象。”
奶奶深情地回望了一眼爷爷,说:“那年我才18岁,什么都没有想,就是感觉这个伤员高高大大的。头一次给他换药时,他不让我换,让我找男护士来。我说他:老封建,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主持人问:“爷爷的伤在身体什么位置?”
爷爷不好意思地说:“小日本的炮弹皮也不长眼,炸的不是地方,是大腿根这里。”
奶奶说:“他伤好后回了部队。没想到两年后,他负了伤又落在了我手里,他那时已升任为副师长,我喜欢听他讲战斗故事,但从没向感情这方面想。他装着闲聊天,问我的家事,还向别人打听我有对象没有,我不知道他对我早有想法了。他的伤快好时,他去找了我们院长,院长找我谈话,说要给我们当介绍人。我说,我还小,不想这么早找对象,再说,他比我大十多岁。院长劝我:他是功臣,和他在一起是你的光荣。你们先处处,好了继续发展,谈不来再说。从那,我就再没逃出过他的手心。”
主持人说:“听说爷爷对奶奶还有昵称是吗?”
爷爷说:“从认识她,我一直叫她闺女,一直到现在。”
奶奶说:“年轻时他识字不多,让我教他,他喊我闺女老师,你说,这是什么叫法?”
主持人:“是没人的时候这样叫吧,爷爷喊奶奶闺女。”
爷爷说:“不是,在儿子女儿、孙子孙女跟前照样这样叫,在外人跟前也这样叫,就兴你们年轻人亲爱的、宝贝、心肝什么的肉麻地叫,不兴我喊声闺女,我们这称呼多朴实。”
台下观众有人笑出了眼泪。
主持人止住笑说:“奶奶这么显年轻,都是将军爷爷叫的。”
奶奶的脸也笑得像一朵花,动情地说:“跟了他,我这一辈子也值了。我出身不好,家里是大户,后来划为了地主。谈对象时,我给他挑明了的。他说什么也不在乎,就喜欢你这一个人。文化大革命时,我因成分不好被送到安徽芜湖劳改,我怕他受牵连,提出离婚,他死活不同意,最后真受我牵连,去了江西五七干校……”
将军爷爷轻轻拍了两下奶奶的肩膀,掏出手绢去给老伴擦眼泪,把嘴凑到老伴耳根,小声说:“闺女,咱不哭,你心脏不好,医生说,不能激动,这样有危险。”
这一刻,主持人连同许多观众都流下了感动的热泪。
奶奶使劲点了下头。两双青筋盘根错节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台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文/王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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