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熬出“玲珑”双胞胎博士

　　做人不应该惧怕困难，而应该勇于挑战困难。

　　张程玲和张程珑是双胞胎姐妹。2013年6月20日，四川大学华西临床医学院临床医学8年制本博连读生毕业典礼举行，这对双双获得博士学位的姐妹格外引人注目。特别是妹妹张程珑10天前刚披上雪白的婚纱，可谓双喜临门。然而，姐妹俩灿烂笑容的背后，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和坎坷……

　　双胞胎姐妹刻苦学习

　　1986年8月，在四川简阳一个普通家庭，张程玲和张程珑姐妹俩相差10多分钟出生。七八个月时，奶奶余明英就开始教她们发音、说话，还买回《唐诗三百首》教两个孩子背唐诗。“妈，程玲和程珑才多大呀，她们能懂吗？”张军武笑着说。余明英回答：“只要培养出孩子的兴趣，她们长大会慢慢去理解。”

　　张程玲和张程珑活泼好动，连吃饭也不安静。程碧秀和丈夫商量，送女儿去上幼儿园。程玲和程珑当时还不满2岁，张军武说：“她们能顾好自己吗？”“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于是，不满2岁的程玲和程珑被送去上了幼儿园，奶奶余明英又担负起了每天接送姐妹俩的任务。姐妹俩每天跟着奶奶，对奶奶的感情非常深厚。

　　1993年9月，张程玲和张程珑上小学了，为培养两个孩子在学习上的兴趣，程碧秀和丈夫开发出一种智力游戏，他们用扑克牌作为道具，每次抽出其中3张牌，然后用加减乘除的运算方式中的一种，将3张扑克牌的点子数运算成24。从此，每天晚上，夫妇俩和两个女儿就会围坐在一起玩这个游戏，程玲和程珑乐此不疲。为了有更多时间和爸爸妈妈玩游戏，她们每天放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常常在学校就会把作业写完。

　　1996年9月，张程玲和张程珑刚上小学3年级，奶奶被检查出患上了子宫内膜癌。姐妹俩一下子哭了：“奶奶会死吗？”程碧秀无法回答：“奶奶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看见你们考上大学……程玲、程珑，你们可一定要好好学习呀，你们学习好，奶奶就会高兴，奶奶的病就会好起来。”张程玲认真地说：“我和姐姐一定每次考班上的一二名。”

　　可张程玲只有10岁，她虽然信誓旦旦，时间一长就忘记了。小学四年级时，电视上播放《还珠格格》，张程玲看得如醉如痴，每天放学回家就守在电视机前，连爸爸妈妈要求姐妹俩每天轮流洗碗、扫地也不做了。程碧秀多次把电视关掉，但她刚一转身，张程珑又打开了电视……

　　不久，因为考试没考好，张程玲被老师罚做1000道数学题，张军武用手指着小女儿的鼻子说：“要不是你天天看《还珠格格》，影响了学习，怎么会连简单的数学题也做错……”从此，姐妹俩改掉了爱看电视的毛病。

　　姐妹俩初中考高中时，姐姐张程玲考了295分，妹妹张程珑考了275分，可张程珑在“小升初”摇号中幸运地被“摇”进了简阳中学。张程玲很委屈：“妹妹没我考得好，她能上好学校，我为什么不能呢？”当时身体已经十分虚弱的余明英跟儿子张军武商量，张军武不说话，他每月只有几百元工资，妻子所在的工厂濒临倒闭，家里哪拿得出钱为女儿交议价费呢？“我还有点钱，玲玲的学费由我出。”就这样，奶奶拿出1000多元钱，让张程玲和妹妹一起上了简阳中学。

　　余明英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家里因为医药费欠下大笔债务。1年后，程碧秀所在的工厂改制，她成了下岗人员。一家人生活的担子全落在张军武肩上，处境更加艰难……

　　2002年，张程玲和张程玲初中毕业时，姐妹俩做了一个大胆决定，放弃中考，只参加简阳中学的升学考试！“太冒险了，万一没达到简阳中学录取线，你们不是连高中也上不成了吗？”程碧秀坚决反对，她担心两个女儿会因为这个决定而留下终生遗憾。但程玲和程珑信心十足：“妈，我们一定会考出好成绩。”余明英也为她们加油：“既然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就大胆去做吧，奶奶相信你们。”

　　7月，在简阳中学组织的考试中，姐妹俩双双榜上有名，她们看见奶奶脸上有了久违的舒心笑容。

　　苦难铸就姐妹俩的学医梦

　　2003年初，张军武夫妇再次将老人送到成都医治，专家会诊后发现癌细胞扩散了，她临终时拉住两个孙女的手说：“奶奶为你们准备了2万元上大学的学费，奶奶在九泉之下也会看着你们金榜题名……”程玲和程珑泣不成声。

　　晚上，姐妹俩躺在床上说起奶奶照顾她们的点点滴滴，张程珑说：“我们将来都考医科大学吧，这样就可以给更多人治病……”张程玲若有所思：“我们小时候就对奶奶说长大了要做医生，我们不能失信于奶奶。”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在这天对未来做出了规划，将来要做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2005年高考，张程玲考了670分，张程珑考了676分，双双被四川大学华西临床医学院录取，而且是8年制本博连读生，张军武夫妇有说不出来的高兴。可高兴的气氛在这个困难的家庭并没有持续多久——张程玲和张程珑上大学，每年学费就要2.4万元，这是他们无法负担的。

　　“爸妈，我和姐姐把积攒下的零花钱拿出来吧。”张程珑说。上初中后，为鼓励两个女儿在学习上你追我赶，程碧秀和丈夫制定了奖励办法，姐妹俩只要考试考了班上第一名就会发100元钱作为奖金，考了第二名发90元钱；以此类推，前10名会有奖金可拿。初中3年，程玲和程珑在考试中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尽管经济拮据，但程碧秀夫妇从不食言，就算借钱也会给两个女儿发奖金。

　　程碧秀没想到，这些奖金，程玲和程珑几乎没用，全积攒下来。可张军武还是担心地说：“本博连读一读就是8年呀……”程碧秀回答：“不要紧，先把第一年的学费对付过去，以后再想其他办法。”

　　8月29日，夫妇俩将两个女儿送到成都上大学。在学校交费处，姐妹俩拿出了她们积攒下的5000多元零用钱：“妈，上了大学，我们可以去勤工俭学，还可以多拿奖学金，往后的学费不用你和爸爸太操心。”程碧秀不停点头，她在心里拿定主意：不能让孩子太受委屈，我要想办法挣钱。

　　程碧秀认识一个东北朋友，很会包饺子，回去后就天天向这个朋友学习包饺子的技术。程碧秀认为，医院的病人很多，再加上照顾病人的家属，是个庞大的消费群体，她要是能在医院外摆个价廉物美的饺子摊根本不愁没生意。

　　1个多月后，程碧秀学会了包饺子，果然就在简阳市人民医院外摆起了饺子摊，别人卖4元钱10个饺子，她就卖3.5元10个，而且还做得比别家大，结果10斤肉馅包成的饺子不到半天就全卖完了。

　　程碧秀旗开得胜，她在第二天就增加了5斤肉馅，第三天又增加了2斤，张军武终于明白了妻子为什么会选择卖饺子——成本不多，销量不错……从此，程碧秀天天风雨无阻去街上卖饺子，她把每天赚的钱全积攒下来，作为女儿们上大学的学费。

　　冬天时，程碧秀卖饺子，双手被冻得又红又肿。2005年12月，程玲和程珑回到家，看见妈妈在寒风刺骨的大街上卖饺子，她们惊呆了。

　　“玲玲、珑珑，妈妈去街上卖饺子，你们不会认为是件丢人的事吧？”程碧秀问女儿，程玲和程珑拼命摇头：“妈，看看你的手……”程碧秀欣慰笑了：“你们要记住，要挣钱就不能怕辛苦，这世上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呢？学医也一样，不付出更多努力就学不到真本事，将来又怎么能成为一名好医生？”

　　妈妈的话朴素浅显，却让姐妹俩思考很久，她们从妈妈身上懂得了一个道理：做人不应该惧怕困难，而应该勇于挑战困难。

　　在华西临床医学院，优秀学生很多，她们刚上大一就感到了压力，每天下课后就去图书馆和实验室，不是看书就做实验，有时候回到寝室还要挑灯夜战，躺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着继续看书，她们发誓要用优秀的学习成绩来报答妈妈。

　　2007年3月，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打乱了姐妹俩平静的学习生活。

　　王霞（化名）是个优秀的女孩，她和张程玲、张程珑同住一个寝室。一天，王霞浑身乏力，最初认为只是感冒了，便去学校医务室开了些感冒药，谁知道服用后她的症状不仅没好转，心脏也隐隐作痛。王霞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很可能是心肌炎，叫她立即住院。王霞在医院一住3个月，同学们等着她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然而6月的一天，噩耗传来，王霞竟因病情恶化去世了。

　　看见王霞的父母从眉山赶来伤心欲绝，张程珑再次受到震撼——4年前，奶奶去世，她们懂得了什么叫生离死别，如今，王霞在如花似玉的年龄突然离开，更让她感到了生命的无常和脆弱。程珑哭着说：“姐，我们一定要好好学知识，将来做了医生不要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为了尽快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去，姐妹俩报名参加了学校的社团活动。张程玲喜欢美术，就常和美术社的同学们一起去写生、画画；张程珑则参加了学校的环保组织，每逢星期天和节假日就去学校外做环境监测，走遍了江安河、浣花溪和熊猫基地。她们在学习上相互帮助和鼓励，在生活上相互关心和照顾，始终在求学路上携手共进。

　　2009年，经过4年基础知识学习后，在选择专业方向时，张程玲和张程珑面临了难题。从上幼儿园开始，姐妹俩就在一个班上，张军武夫妇很希望两个女儿依然能选择同样的专业。可张程珑喜欢内科，姐姐张程玲的兴趣却在妇产科。最终，姐姐选择了妇产科，妹妹选择了肾内科。

　　博士姐妹将微笑带给更多病人

　　很快，张程玲和张程珑去医院实习了，她们渐渐明白作为医生将会承受多大的压力，特别是被病人误解时，心里的委屈甚至无处可说。

　　2010年1月的一天，张程玲实习时被一名病人家属叫住：“我妻子的液输完了，你来拔下针头吧。”张程玲刚参加实习，还不会拔输液的针头，她回答：“我帮你叫护士吧，我是实习医生，不会拔针头。”谁知道病人家属听后一脸不满：“护士会做的事，难道你做医生的还不会做吗？”对方不依不饶，坚持要她把输液的针头拔掉。张程玲只好转身离开，说：“这不是我的工作，我帮你去叫护士吧。”谁知道她刚走进医生办公室，病人家属竟追进来责问她什么态度！张程玲委屈极了，一下子哭起来……晚上，张程珑安慰姐姐：“亲人有病，谁的心里都会不好受，再加上很多人根本不了解医生和护士的职责区分。姐，多理解理解他们吧。”张程玲惊讶地看着妹妹：“珑珑，你是不是也遇上过这样的病人？”张程珑一笑：“我还算幸运，至少到现在还没遇上。”可张程珑说，她的指导教授陈天善常说一句话：“不管有多高医术，如果不懂得如何和病人、和病人的家属打交道，就算不上是好医生。”

　　2010年7月，张程珑实习时遇上了一位糖尿病人，入院时病情还不算严重，但住院治疗了10多天，他的病情却急剧加重了。张程珑很纳闷，陈教授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一天，陈教授午饭时专门去病房，正赶上这位病人的妻子送饭，又是炖鸡又是烧排骨，陈教授这才明白病人的病情为什么会越来越重。“糖尿病人在饮食上需要的是清淡、简单，天天大鱼大肉，只会让他们的病更严重呀。”了解到病人的饮食天天如此，陈教授与他的妻子做了沟通，耐心向她讲解了糖尿病病人在饮食上所需要注意的问题。

　　下午1点多钟，张程珑午休后来到医院，看见陈教授还在和病人的妻子交谈，办公桌上的饭菜已经冷了，她一下子明白了70多岁的陈教授还饿着肚子……

　　4年实习，张程珑对人世间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也有了更深认识，让她更懂得了作为医生的责任。

　　2011年初，19岁女孩李翠华（化名）因患尿毒症住进华西医院。让张程珑意外的是，李翠华也有个双胞胎姐姐，她因此在平常对这个女孩格外关照，不查房时也会去病房和李翠华聊天，鼓励她要有战胜疾病的信心。但最让张程珑感动的是，李翠华的姐姐到医院做了配型，很快决定要为妹妹捐肾。当这对双胞胎姐妹躺在了手术台上，张程珑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血浓于水的亲情正在与病魔展开激烈搏斗，她相信亲情一定会战胜病魔。

　　但更多时候，张程珑看见的却是人们在疾病面前的退缩和背叛。2012年3月，张程珑遇上一位患骨癌的小伙子，最初几次到医院做治疗全都由女朋友陪伴，可当他真正住进医院了，却再也没看见女孩的身影。一次，张程珑查房时问小伙子：“你的女朋友真漂亮，怎么很多天没见她来了呢？”小伙子淡淡回答：“吹了……”张程珑的心像被刀子割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安慰小伙子。张程珑也有深爱的男友，她自然了解恋爱中的男女说得最多的就是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但疾病袭来，面对不幸有多少人能坚守这样的海誓山盟呢？

　　张程珑在肾内科实习，她接触到的病人越多，了解到发生在病人身上的故事也越多，她常想：“要不是患上重病，很多人的生活被重新改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和悲剧发生了。”在张程珑心里，她更坚定了要做一名好医生的信念。

　　2013年年初，学校举行临床技能大赛，姐姐张程玲闯入了前10名，张程珑很为姐姐感到骄傲。毕业时，姐妹俩分别选择了成都妇女儿童中心医院和第二人民医院，这对20多年来从没分开的姐妹，她们微笑着手捧红彤彤的博士学位证书，即将走上不同的工作岗位。她们惟一的希望就是能将微笑带给更多病人，让微笑像鲜花一样在未来的生活中美丽绽放！

　　责编：方堃

　　文/李强 杨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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