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街上愈发热闹起来。街桥上来了五六位摆地摊的女人,一看那身打扮和被阳光晒成赭褐色的皮肤,就知是西藏来的女人。
西藏来的女人都在街桥的人行道上铺开一块布,摆上琳琅满目的藏饰,然后席地而坐,笑吟吟地看着街上的行人。若有人走过地摊时脚步略有迟疑,西藏女人就会操着很费劲的普通话请顾客看她的东西,有时还站起来与顾客比划,那站姿是极典型的西藏女人躬腰曲背的站姿。
初春的阳光和煦地照在西藏女人身上,没顾客时,西藏女人转着脑袋与邻近摆地摊的西藏女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耳上的大环,手上的戒指,腕上的银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配上藏袍,颇有一种云淡风清、古朴脱俗的美。
走过西藏女人的地摊,便想起曾经赠我藏饰的友人,于是便情不自禁地俯身到地摊上,寻找我曾有过的藏饰。曾经那么喜欢那个藏饰,当宝一样贴胸挂着,可是有一天绳结意外松开,藏饰无声无息地滑落到地毯上。当我惊慌地发现脖颈上空无一物,依稀记起走过红地毯那刻似有东西掉落时,那块红地毯已在足不可及的远方。那种心痛的感觉,竟经久不散。怀恋那个藏饰不仅因为它是阳光与雪域的产物,不仅因为它蕴涵着亘古而来的神秘文化,更因为它是友情的纪念,纯真的化身。
西藏女人见我目光在地摊上睃了几回,却没有动手拿东西,便问我找什么。找什么?被她一问我忽然如梦初醒,明白我要找的东西她这里根本不可能有,那是一个多么珍贵的天然藏饰,地摊上怎么可能有呢?即使有也是假冒伪劣。于是我抬眼对她笑笑,说:“随便看看。”
这时候我忽然看见她脖颈上露着一段暗红的线绳,显然绳下也挂着一个饰物,便来了兴趣,问她脖子上挂的是什么。她羞涩地笑笑,拽出来给我看。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如玛瑙般的珠饰,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我认得,那正是我要找的西藏天珠!我问:“这个能卖给我吗?”西藏女人说:“这个多少钱都不卖!”说完像怕我给抢去似的,慌忙把天珠从领口塞回去,还把衣服往上拉了拉,掩了个严严实实。
我明白那枚天珠一定对她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再想想,我买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它并不是我的那枚天珠。
站起身,不经意地一瞥,发现西藏女人的视线已经不在我身上了,她正微微低着头,目光似乎看着面前地摊上的饰物,但注意观察一下,她其实什么也没看,眼神是迷离的,而嘴角却带着一抹不明含义的笑。她肯定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是天珠勾起她对爱人的思念?还是天珠引起她一段美好的回忆?
忽然很想做一回藏族女人,把自己融进藏饰的古老、沧桑里,浑身披挂着古朴、粗犷而有着神秘气韵的五彩藏饰,每一件藏饰都有着特别的寓意与祝福,然后叮叮当当、衣袂飘飘地行走在人生的阳光雪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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