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俐 她比谁都爱惜羽毛

　　在洛杉矶的拍片现场，只有巩俐和摄影师两人。“这是她的习惯，可以不受干扰、全身心地投入。”跟女王合作久了，摄影师轻车熟路，“她把每次拍杂志大片都当成新的创作，完全不马虎。”——就在五分钟前，工作人员正和她聊着这次来独立精神奖给史蒂夫·麦奎因（《为奴十二年》导演）颁最佳导演奖的趣闻花絮，亲切随和，五分钟后，门轻轻一掩，她已经转身入戏。

　　中国新女性的果敢与性感

　　不能想象，若缺了这个“入戏”的巩俐，中国第五代电影该是多么落寞。“从《红高粱》《菊豆》到《秋菊打官司》，在张艺谋至少七部电影里，巩俐都打破了中国女性逆来顺受的传统形象，以泼辣独立示人——那怒目一瞪，如果你非要斗胆侵犯，你可能会被撕成碎片——中国新女性的果敢与性感，从她这里呼之欲出。”《时代周刊》因此两度以她为封面，感叹她和张艺谋的互相成全，“中国电影的两个精魂在他们合作的电影里合二为一： 从她的凝视，知他的视野。”同样野心勃勃的陈凯歌，也请她在自己几部重要电影里穿针引线，《霸王别姬》《风月》一路拍到《荆轲刺秦王》，尤其最后一部：“除了巩俐之外，我基本把其他演员都逼疯了。”

　　她镇得住场。20岁前两度高考落榜，第三回是被中戏“抢了去”。22岁上着大学被张艺谋挑去演《红高粱》，因为“耐看，藏着那股劲儿”。自那之后，她开始让整个世界见识到中国女性罕见的艳烈之魅：在中国文化的语境里，从菊豆（《菊豆》）、菊仙（《霸王别姬》）、秋菊（《秋菊打官司》）到《满城尽带黄金甲》；之后远涉重洋，她仍然是爱恨淋漓的艺伎，或者《迈阿密风云》里极尽性感的毒枭情妇。

　　以一种老式匠人的安稳心态做演员

　　相映成趣的是，她倒一直以一种老式匠人的安稳心态做演员，熬时，讲究，不务虚。能“心大”地直言与墨镜大导磨合的困惑，“怕了王家卫。有一天哭了一个通宵，哭得死去活来，一看片完全没有这个镜头。坦白说，《2046》我演得不成功。”对自己的接戏原则也直言不讳，“我不喜欢吃大锅饭。不演群戏。”甚至能直面老搭档和自己的不完美，“《三枪》可能是张艺谋导演一个不重要的阶段里，一部不重要的作品。我自己做得不够好的，可能要算是《上海滩赌圣》。”

　　走到如今，她比谁都爱惜羽毛。“能拍多少电影我并不在意，只希望储存我的能量去拍一些好电影——一个好演员的能量是有限的。”不拍电影的时光，她“用来生活、慢慢过”，回山东老家，跟亲人一块儿待，素颜逛街。卖瓜子的小贩看她和善拜托她，“大姐我去趟厕所你帮我看一下摊儿？”回来一看，她正跟顾客挨个推荐各种瓜子呢。

　　一个好的导演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样泾渭分明的巩俐让人着迷。原来她既可以是电影里的“巩皇”——即使跟美艳尤物关之琳一起在《西楚霸王》的香池里沐浴，被老鼠吓得花容失色的虞姬，也远不及抓起老鼠霸气一掷的吕后来得震撼，也可以是生活里随遇而安的水质女人，有好戏就拍，没戏时“也没试过去找导演要剧本”，她有时会怀念上世纪九十年代拍电影的时光，也会面对那张1993年自己穿着白衬衫与张国荣在戛纳海边的绝美经典合影，陷入回忆，“哎，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又好像永远不会再有那样的时刻。”

　　2013年，张艺谋的《归来》正和沉淀多年的巩俐不谋而合。“一个好的导演，他能够明白我，知道我的长处，这是可遇不可求的。”虽然仍是倔强执着的路子，“冯婉喻”这个新女主角还是让女王巩俐倒吸一口凉气，“她70%的戏是一个失忆的人，很不好演，要比演一个精神病患者还难。一开始我觉得这对我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用了一个多月和医院的失忆老人待在一起，才进入状态。”她很庆幸搭档是老戏骨陈道明，“作为演员他不可多得，作品不多，但每一部都过目难忘。跟他搭戏，心里很有底。”

　　2014年因为《归来》，也让久违的“张艺谋-巩俐”组合重回舆论沸点。有记者问：“2006年的《满城尽带黄金甲》是他说兑现十年前让你演女皇的承诺，这次的《归来》是不是要圆两位的奥斯卡之梦？”巩俐笑了，略迟疑后还是优雅地接了招，“除了奥斯卡还有戛纳、柏林、威尼斯电影节，我和张艺谋导演都希望可以去，大家看了片就会知道，这次的剧本改编非常妙，导演的手法也很高超。”一个停顿，似把荏苒时光都揉了进去，意味深长，“他还是那个执着的导演，我也没变。”

　　文_丁杰静 编辑_尹杰 罗琳 摄影_Cliff 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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