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艺术家王亥 他和一座城市的回家路

  • 来源:旅游新报
  • 关键字:王亥,艺术家,私房菜之父
  • 发布时间:2014-09-28 15:29

  他是画家,1978级川美学生,和罗中立、张晓刚、程丛林、周春芽是同学,最喜欢和何多岺一起“厮混”画粉子(成都话对美女的称呼);他是小说家,油画作品《春》大获成功后激流勇退,写了一部两万字的试验小说;他是美食家,为了爱情远赴香港和夫人开起了川菜馆,金庸、倪匡等名流是他的座上客,被封为“私房菜之父”;他还是设计师,在香港定居了20余年后毅然回到故乡成都,在他不动一柱一梁的理念指导下,成都三座曾经破烂不堪的百年老院得以重生。其实,不管他做什么,他都是一位如假包换的生活艺术家,不管在哪,他都懂得如何生活,如何不脱离灵魂的生活,他说,他和一座城市,正在回家的路上。

  反行其道,作品大获成功

  这天,日渐寂寥的川美黄桷坪校区,迎来了一位老同学的光临。他是毕业32年后首次回到重庆的艺术家王亥。听闻,我便匆匆赶到坦克库当代艺术中心,见到了这位幽默风趣的艺术家。

  毕业于川美1978级版画系的王亥,在大二时,就凭借一幅《春》在全国美展上荣获二等奖。在那个习惯了表现“光、亮、鲜”主题的年代,王亥为了寻求突破,在整个画面上采用了灰色基调,城市装束的姑娘在绵绵春雨的季节静静站在门前,屋檐下的草帽上印有“广阔天地”字样,知青身份一目了然。那本该洋溢青春气息的脸庞,却流露出隐隐的忧伤。主人公正如脚下的野花一般,在自然的石缝中无声开放。两只飞翔的燕子是春天隐喻,一盆仙人掌反映出女孩对生活的向往。当《春》在全国美展上大获成功后,一直到现在也有不少业内人给这幅画下了很多定义,其中声音最多的当数“伤痕美术代表作”。

  但王亥却说,其实他根本没有想表达什么,顶多算得上青春期的困惑。按照多年来的审查模式:艺术品应该充分表明艺术家的思想态度,他是歌颂什么,暴露什么,必须态度鲜明。然而《春》打破了这种思维方式,《春》的真正魅力正是它没有一个明确的主题,“我要反对的是当时作为绘画主语的‘光亮鲜’,这幅油画使我人气飙升,我收到了几千封来信……”画画给王亥带来了事业的第一次高潮,但他好像永远都不满足于停滞不前的状态,他总是试图冲破传统的枷锁,他甚至在毕业之后拒绝学校分配,成为了川美有史以来第一个拒绝分配的学生,还因为此事上了川报头条,“我更喜欢写小说,得奖之后我便开始创作小说了,学校把我分配到一个小城市,我不愿意去,就拒绝了。”他回到成都后,开起了第一家美术培训班,一边教学生画画,一边潜心创作小说。

  艺术家变身“私房菜之父”

  1987年,王亥为了爱情,跟随夫人王小琼到了香港,在香港定居下来。他们的到来,为当时的香港注入了一丝新鲜的血液。

  毫无疑问,川菜开始在港岛的流行,王亥夫妇是始作俑者。王小琼出身成都大家庭,从小接受熏陶,做得一手好川菜。王亥是个生性乐观的人,他一到香港,便广交朋友,经常在家举办Party,金庸、蔡澜、倪匡等文化名人都曾到家中作客,夫人的拿手节目就是炒菜,得到了朋友们的交口称赞。

  1988年,王亥的一位好朋友在中环开了一家酒吧,没开多久便遭遇了经营困难,朋友就邀请王亥夫妇每周末来搞一个川菜party,王亥觉得很有意思,可以开party又有饭吃,于是抱着玩票的心态,接受了朋友的邀请。第一个星期,酒吧里来了20个吃饭的人,全是朋友的捧场,他们在酒吧里拉了两张桌子拼起来,王小琼开始上菜,四道头盘后,七道主菜,按次序一道一道上,和西餐类似,最后有甜点。第二个星期,来酒吧吃饭的人有一半的人开始不认识,到了第三个星期,全是不认识的人了。紧接着,没过多久,这一年的周末都被预订了,他们只好又开放周五的预订,结果又是一年的订单被订了出去。王亥这才意识到了他们的川菜在香港的受欢迎程度。与此同时,身边的朋友纷纷建议他开家餐馆,他也算顺从民意,很快就把他的“作者餐馆”开了起来,“这是我们的作品,规矩都是我们定的,我们上什么客人就吃什么,我夫人做什么口味他们就只能吃什么口味。”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了私房菜的说法,“私房菜就是广东话中指旧时小老婆因为吃不饱吃不好,自己私底下开小灶给自己做的吃的,当时大家都觉得这句俗语挺贴合,就把我们的餐馆叫做私房菜。”王亥“私房菜之父”的称号也由此得来。

  其实,作者餐馆在香港的走红除了夫人精湛的川菜技艺外,“最后一道菜”才是绝技,王小琼是唱歌出身,趁着翻台的间隙,她脱下工作服,换衣化妆,献上一曲四川凉山民歌,宛如把苍莽莽的大凉山搬到了香港,让香港人惊喜不已。因为新奇的私房菜概念,让许多港人纷纷效仿,香港政府为此还专为私房菜立法,以此来规范私房菜市场。

  崇德里,为城市找到回家的路

  在香港定居的20多年里,王亥开始涉足空间设计领域。有时候会因为工作回到家乡成都,一些老朋友都还在成都,地道的成都口音也顺溜得像从没离开过一样,但唯一让王亥感到苦恼的是,这座城市几乎面目全非,他已经完全找不到记忆中成都的样子了。乡愁难解,竟让王亥做出了回到成都的决定。

  为了买房子,王亥跑遍了成都的东西南北,很多的区域、很多的路,他都不认识了,有的房子很不错,但他总觉得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最终,王亥在毗邻东大街的一条小街上找到了一个楼盘。在王亥看来,这个区域是他从小生活成长的地方,也没有特别大的格局上的改变,而且楼盘在小街上,路窄,汽车速度起不来,闹中取静,很像他在香港中环的家。买了房不久,王亥碰到了崇德里改造的项目,碰巧的是,这个地方和他的房子只有一步之遥。王亥说,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注定他会回到成都,注定他会遇上崇德里。

  崇德里是一个镶嵌在成都最国际化片区里的一条巷子,这条巷子仅剩下了三个破烂不堪的院落,转角处还有一个公共厕所,很多人都来考察过是否有开发新项目的可能,但它几乎可以算得上危房的建筑,并没有让人发现它的潜力。但王亥一走进这里,立刻被迷住了,巷子毗邻东大街金融区和春熙路商区,这种格局很像香港的荷里活道之于中环。纵观全世界的城市的中心区,也几乎是这样的模式。几乎毫不费力,王亥就捕捉到了这个地方的价值,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它的未来,这个未来,让他无比亢奋,他誓要打造出“一个最成都又最国际的崇德里”。

  在这条不到60米深的巷子里,曾经住了几十户人家,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对原有建筑的破坏比较大,加上成都白蚁成患,落在王亥手上的崇德里,已是破败不堪。为了最大程度保护老房子,为城市保留住历史,王亥将好的梁柱保留下来,有腐坏了的,他也只是锯掉腐坏的部分嵌入新梁进行拼贴和嫁接。通过这样的方式,更能让人在崇德里,在穿斗式的四川民居中,感受到新旧历史的融合和穿越。

  三个老院子,在王亥手中,变成了“谈茶”、“吃过”、“驻下”三个单元,在这里,你会发现王亥对传统几近偏执的继承,在“谈茶”里,只有花茶、素茶、盖碗茶,规矩严苛到不能吃东西不能打牌,因为他只想做一个纯粹的喝茶摆龙门阵的茶室,同时,他又把香港的私房菜模式搬到了“吃过”,“驻下”是一个不足10间房的主题酒店,王亥说,“谈茶”、“吃过”、“驻下”,人这一辈子,也不过就做这几件事。

  他说,一个人,一座城市,一旦抹掉了记忆,就面目全非了,崇德里的打造,是一座城市的回家路,实际上也是他的回家路。

  文|张元梅 美编|子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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