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把卖火腿的文艺女青年曹臻一给捧红了。那首叫《大雨》的诗是这样写的:那天大雨,你走后/我站在芳园南街上/像落难的孙悟空/对每辆开过的出租车/都大喊:师傅。在网络作家和菜头的笔下,这个女孩年少时鲜衣怒马,在京城和一群诗人喝酒写诗,之后回到贵州老家威宁草海边默默养土猪,伺火腿,开淘宝,进退得宜。
即使没有桑格格之流的大力推荐,曹臻一也在闷声发大财的路上越走越顺,她的“来一腿”在人红之前就已经做到了皇冠(淘宝网店评价体系的最高级),而这次中秋,她的火腿小酥卖了几十万颗,“包装机的皮带都打坏了”。
和“来一腿”一样,“隐食山纪”也是一个很有名的店。先不谈他们出售的食物,但凡这样的店,都把视觉摆在了极其重要的位置。一把色泽温润的紫米、几片新鲜的紫苏叶,或者两个梅饼,经过造型、摄影和后期的修图,都是小清新的大片风格——这是对工业化的抵触的符号。
如果说上个世纪的青年们都梦想着开个自己的咖啡馆,那么现在,他们的潮流则是做点和食物有关的事儿。文艺青年在这方面简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比普通人更加懂得大众文化向日常生活的转向,艺术与日常生活界限消弭的一切实践都可以归结为“日常生活的审美化”——换句话说,他们的知识结构和表达方式可以顺应并引导这种转向。新的宣言就像病毒一样散播开来:食物不再是功能性的果腹工具,无论是去餐厅,还是在家烹饪,都是某种生活态度和审美趣味的展示。
这样的试验从来没有止境。在今年的北京2014“大声展”上,今年新增的食物单元的策展人是欧阳应霁,他带着几位餐厅的大厨一起,探究艺术如何引导食物,而本身作为呈现艺术之一的食物,又是如何全方面地介入到生活秩序当中的。
两年前,生于法国的大厨保罗·佩莱把试验的地点选在了上海,他寻访了80个地点后,最终决定在一家旧录音棚里建立他的Ultraviolet(紫外线)餐厅,这个只有十个客位的餐厅,是全世界第一家“多媒体高科技晚餐歌剧院”。他出生在法国佩皮尼昂,离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地区不远,那里以充满想象力和极度复杂的烹饪方法著称。
所有的食物的上场都被辅以相应的图像和声音。乌贼搭配大团被塑成漩涡形状的棉花糖上桌,辅以催眠般的旋律,此时墙壁上出现一系列缓慢向中心旋转的圆环。龙虾被放在海鲜汤里,以日式酱油沫调味,耳边传来大海的声音,墙壁上充满浪涛的投影。每一道菜,每一个场面都会让你愈来愈深地陷入其中。“你觉得烤龙虾应该和煮龙虾搭配同样的画面吗?当然不能。烤龙虾需要热带海滩和夕阳下的大海。想想巴厘岛,想想那些声音吧。煮龙虾就不需要海滩。人们会在更狂野的地方煮龙虾。渔夫在船上用海水煮龙虾,那里的大海波涛汹涌。”佩莱说。
佩莱坚持认为,食物才是这种体验的核心,其他感官享受都是源自食物,同时又被食物所滋养。有别于过去菜上桌立刻趁热动手的习惯,越来越多的高级餐厅引入了与食物共生的感官享受,让食客在动刀动叉之前先用眼睛和心情欣赏感动一番。美食享受从此提高一个层次。比如纽约的Eleven Madison Park,一家文艺到死的米其林三星餐厅,一顿饭吃上四五个小时,中途还穿插了野餐和阅读。还有英国的肥鸭餐厅,海鲜被铺在蓬松的、粉红色的海盐上,和一只会播放海浪和海风声音的海螺一齐被端上来。
牛津大学的心理学家做过一个实验,完全相同的食材,用三种摆盘方式去测试人们吃起来的反应。摆成康定斯基表现主义画风的色拉不仅最受欢迎,而且被认为是最好吃的,人们甚至愿意为此多付钱。
这股风潮催生了职业的食物造型师,以及一系列非职业的食物摄影大赛,比如Pink Lady年度食物摄影师大奖赛,英国人Jonathan Gregson在去年的食物肖像单元获了奖。“我的原则是,从来不吃我拍的食物,天知道为了好看,里面到底都加了什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美就足够了。”Jonathan说。
施健子
(李晨摘自《金融界》,本刊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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