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市长的家事

  • 来源:章回小说
  • 关键字:掌声,摊牌,离婚
  • 发布时间:2015-01-09 09:12

  一、遭遇不幸投诉难

  2010年7月的一天,李小娟平淡的人生从此发生了转变。

  这天正午,火样的太阳将它那亮丽的光线直射在榆林县河柳镇大山深处,一个叫上夼村的田野里。大地蒸起一股股的热浪,田里的庄稼已被烤得失了脾气,蔫头耷脑地瘫在地面上,没有一点精神头。此时,已近十二点,李小娟还蹲在花生地里拔草,炙热的气流早已将她融化成一个水人,汗水顺着她那清秀的脸颊往下滴落,空气如掺了糨糊般浓稠,让她窒息,头晕目眩。她抬手将垂在额前的一绺长发向脑后撩了撩,然后站起身,仰天长长地吐出一口淤积在心中的闷气,伸展一下蹲麻了的腿,看一眼远远的地头,决定晚一点回家吃饭。她要把这块地的草拔完,下午还要跟母亲一起修理菜园。这个菜园也是她们母女俩唯一的生活来源,每隔一天就要摘些新鲜的蔬菜到镇上卖一些零花钱,所以非常上心。

  李小娟活动完筋骨,又前后左右看了看,田野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影。于是,她干脆把粘在身上的短袖小褂脱下来,只穿一件贴身的小背心。这样一来,虽然清凉了许多,却也把她那凹凸分明的身材暴露无遗。她低头看了一眼鼓成两座小山一样的乳房,想起了志刚哥那双大手轻轻地抚摸在上面的感觉,不觉有些脸红,禁不住又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才放心地蹲下来,快速地拔着杂草。然而,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在她旁边不远处的一块玉米地里,一双邪恶的眼睛已贪婪地盯了她近一个时辰,这双眼睛的主人便是村主任赵冬林。

  本来,赵冬林一般是不会在这么热的天上山的,可今天不知怎么来了兴趣,傍晌的时候,忽然就想上山看看他那块用了新品肥料的玉米长势情况,而这块玉米地恰好就在李小娟花生地的旁边。当他悠悠荡荡地走向玉米地时,远远地看到了孤身一人的李小娟,于是,他的心就动了一下。这个姑娘是上夼村最漂亮的女孩,赵冬林对她早就有邪念,只是没找到机会。现在,他感觉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岂能轻易放过?便悄悄地摸进玉米地里,只将那双带了钩的三角眼直直地盯向蹲在地里的李小娟。按照他的性情,应该早就冲过去,把李小娟掳进玉米地里,可他知道不到晌午还有村民在周围锄庄稼,因此就没敢轻举妄动,想等李小娟干完活后经过他的玉米地时再顺手牵羊,成就好事。不曾想这丫头竟一直蹲在花生地里不往回走,赵冬林也就一直窝在玉米地里不敢露头。当李小娟脱下小褂又重新蹲下来时,赵冬林再也抑制不住,冲出玉米地,几步就跨到李小娟的背后,伸手把李小娟抱起来,转身就向玉米地里跑。

  李小娟被这突然的一袭吓愣了,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后,就又骂又喊。无奈此时田野空旷,李小娟那凄厉的喊声,渐渐地就被无边的热浪吞没。

  面对着赵冬林的非礼,李小娟又踢又咬,奋力反抗。赵冬林没想到这丫头这么疯狂,见一时难以得逞,便挥起拳头,朝李小娟的太阳穴上狠狠地一击,李小娟闷哼一声,昏迷过去。

  赵冬林从容自得地满足了兽欲后,离开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小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感到头痛欲裂。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爬起来,低头看到了身下那点点血迹,心如刀绞一般。少女宝贵的第一次,本来是想留给她心爱的志刚的,就这样被魔鬼强行夺走了。李志刚呀李志刚,你为什么要外出打工呀!难道你非要挣到足够的钱才能娶我吗?李小娟呀李小娟,一个月前,志刚要离开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住他?在那个难解难分的晚上,为什么就不把你的第一次献出去?这下好了,你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李小娟的头脑一片空白,她已没有了意识,机械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裤,呆呆地朝着前面的一个池塘走去。

  就在这时,从远处匆匆地走来一个身影,那是李小娟的母亲赵翠娥。赵翠娥在家里等到下午一点多,还不见李小娟回来,就顺着山路找来了。当她看到李小娟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时,急忙喊了一声:“小娟!”

  李小娟被这一声喊惊醒过来,她停住脚步,掉回头,便看到了太阳底下一个头发花白、脊背已有些弯曲的身影。这身影的四周向外冒着热气,黝黑多皱的脸上满是焦灼。等到这个身影走到眼前,李小娟声音颤颤地叫了声:“妈!”便一下子扑进赵翠娥的怀里,痛哭起来。

  看到小娟这个样子,赵翠娥就明白了女儿的遭遇,心里如油煎般难过。小娟六岁的时候,丈夫因病而死,留给她们娘儿俩一屁股债。从此两人相依为命,在艰难困苦中强熬着日子。由于家境贫困,李小娟勉强读完了初中就辍学回家帮妈妈干活,瘦弱的肩膀,承受着同龄人所不应承受的重压,直到近两年,跟同村的小伙子李志刚相恋后才轻松了一些。想不到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这怎能不让人伤心呢?

  听着女儿的悲涕,赵翠娥却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眼含热泪,轻轻地抚摸着小娟的脊背。直等李小娟哭完了,她才摸了摸眼角,扳过女儿的头,轻声问道:“谁干的?”

  李小娟咬紧了嘴唇,良久才说:“是赵冬林。妈,女儿还怎么活下去呀?”说完,泪水就又滚落下来。

  “这个畜生!”赵翠娥的眼里冒出火来,看着李小娟,恨恨地说,“孩子,事到如今,咱也不能就这样悄没声地让他欺负了,妈一定要为你申冤,不把这个狗杂种告进监狱,誓不罢休!”

  娘儿俩又抱在一起,痛哭了一阵儿后,才互相搀扶着向家里走去。

  为了给女儿一个说法,当天下午,赵翠娥就领着李小娟来到了镇里的派出所。一个小青年热情地接待了她们,问有什么事。赵翠娥便说了村主任赵冬林强奸她女儿的事。小青年一听,拿眼睛盯住李小娟,直盯得李小娟红了脸,垂下头去。

  赵翠娥见这情形,便说:“小伙子,我们来报案,你怎么不表态呢?”

  小青年愣一下,说:“先做个备案记录吧!”说着,就掏出笔和本,问道,“姓名?”

  赵翠娥答:“李小娟。”

  小青年说:“请你女儿回答!”

  李小娟就低着声音说:“李小娟。”

  “年龄?”

  “二十四岁。”

  “住址?”

  “河柳镇上夼村。”

  “职业?”

  “农民。”

  “有没有目击证人?”

  李小娟摇摇头说:“没有。”

  小青年低头写了一会儿,说:“好了,你们等一下,我去向所长汇报情况。”说完,就走向另一间办公室。

  不大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就跟小青年一起走进来。小青年对赵翠娥说这是顾所长。顾所长冷着脸对赵翠娥母女说:“你们反映的情况属实吗?如果不实,可就是诬陷罪,知道不?你们回去吧,这个案子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赵翠娥一听,就瞪大眼睛看着顾所长说:“什么,这还用调查?受害人就站在你面前,如果情况不属实,谁会没事大老远地跑来给自己脸上抹黑?你们要立刻去把那狗杂种抓起来,为我们申冤!”

  顾所长听了赵翠娥的话,沉吟一会儿,转过头对小青年说:“小马,立即出警,拘留赵冬林!”

  赵翠娥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跟随警车,回到了上夼村。她们亲眼看到赵冬林耷拉着脑袋,被押上警车,刺耳的警笛震撼了村人,也抚慰了赵翠娥母女俩那被揉碎的心灵。

  就在赵翠娥暗自庆幸歹人终于受到法律的制裁时,没想到第二天下午,派出所的警车就把赵冬林给送了回来,并告诉赵翠娥,因为案子证据不足,又没有目击证人,赵冬林也不认罪,所以没法立案。

  这个结果让赵翠娥母女俩始料不及。要有目击证人,如果真有人在旁边,我女儿还能遭到强奸吗?赵翠娥的心凉了半截。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罢手,那我女儿岂不是白受污辱了?这个刚过五十岁的女人受过太多的磨难和挫折,但她不相信共产党的天下会让坏人逍遥法外,镇里告不倒这个畜生就去县里,县里不行就到市里,总有替老百姓说话的地方!便毅然领着李小娟来到县里。可是,母女俩的上告路并不顺利,就跟在镇上的遭遇一样,来到县公安局后,先是做记录,又同镇上的派出所取得了联系,问了一些情况,最后让她们回家等待调查结果。赵翠娥据理力争,工作人员态度倒是不错,耐心劝说,讲明抓人的程序,也说了一些真要犯罪决不放过的话。

  到了这个份儿上,母女俩也无法坚持,只好回家。一个星期后,赵冬林仍在村里自由自在地闲逛。赵翠娥坐不住了,就又领着李小娟来到县里。这样一连去了三次,赵冬林才被警车带走,可没过多少日子,又以同样的理由给放了回来。

  这一番折腾,让赵冬林吃不住劲了,他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竟真要置他于死地。他在上夼村玩的女人有多少,谁敢放个屁了?妈的,就你们这点能耐还想告倒我?他气势汹汹地来到赵翠娥家里,指着李小娟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臭婊子,我亲近你也是抬举你,可你却不识抬举,竟敢一次又一次地去告我,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什么人物!告诉你,副县长是我表弟,连镇长都得看着我的脸说话!你还想告我?就是告到天边也没用!妈的,你再敢跟我过不去,我会给你好看!”

  听到这些话,赵翠娥的心就如同扔进了冰箱里,渐渐地冷冻下去。李小娟抱着母亲哭道:“妈,咱斗不过他的,别再告了。”

  赵翠娥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良久才说:“孩子,别泄气,现在我们只能去找她了!”

  二、冬去春来冤好伸

  赵翠娥要去找的这个人,就是长清市副市长林雪莲。林雪莲也算是一个女强人,她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县政府干公务员,由于工作勤奋,热情好学,没有几年工夫,就从县里一个普通科员,干到科长、局长、副县长,直到现在的副市长。因为林雪莲为人正直,敢于为老百姓说话,又敢想敢干、勇于创新,便赢得了爱民如子的好口碑,是一个公认的好官。

  一个乡下妇女,怎么能跟这样一位官员有联系?说起来,她们还有一段不小的情缘。那还是林雪莲在榆林县当局长期间,县里扶贫工作组要科级干部跟乡下贫困户结成帮扶对子,赵翠娥便有幸成为林雪莲的帮扶对象。那时,李小娟还在读初中,家庭条件相当困难。由于林雪莲自小在农村长大,对乡下人有一份特殊的感情,经过几次接触,她便感到赵翠娥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农村妇女,很是同情这对孤儿寡母。论年龄,林雪莲比赵翠娥大一岁,她便很热情地称赵翠娥为大妹子,并尽最大努力从经济上帮助赵翠娥。帮扶对子结束后,林雪莲还不时地寄些钱给她们母女,赵翠娥也带着一点土产品到县城谢过林雪莲几次。后来,随着林雪莲的官越做越大,她们之间的交往才停止了,但赵翠娥对林雪莲的恩德却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虽然赵翠娥跟林雪莲有这么一点交情,可毕竟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林市长还能不能替百姓说话,赵翠娥心里没底。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们最后的希望。

  母女俩起了个大早,坐了将近三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到达长清市汽车站;又顶着炎炎烈日,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打听着来到市政府的大楼前。看着面前几幢威严的大楼,心里便有一种胆怯,她们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林市长。稳定了一下情绪后,终于迈开步子,踏上通往大楼的十几级台阶。向前走了不远,就被一个岗亭里的门卫拦住了去路,问她们来这儿干什么,找谁?赵翠娥回答了门卫的提问,并且还多了个心眼,说是林市长的亲戚。

  门卫盯着赵翠娥母女,上下打量一番,知道这两个乡下女人是在说谎,什么亲戚,市长的亲戚还有到政府办公楼来找的?说不定就是来上访的,于是便说:“林市长不在,到外地开会去了。”

  赵翠娥连忙说:“那得几天才能回来?”

  门卫头也不抬地说:“我也不是市长,谁知道她几天能回来?你们快走吧!”

  赵翠娥还想说点什么,但看门卫那样子,知道说了也没用,便扫了几眼那几幢近在咫尺的大楼,叹口气,拉过李小娟,转身慢慢地走下台阶。

  太阳火一样地悬在天空,将它那白燎燎的光线直射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因为事情不顺利,赵翠娥母女的心情有些灰暗。此时,她们又累又渴,却舍不得买瓶矿泉水来喝,舍不得买点什么东西来充饥,心里想的只是早点来到汽车站,别误了班车,争取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去。

  这样三番五次地上告、受挫,李小娟已没有了信心,她看着母亲为自己奔波劳累而明显消瘦的脸颊,红着眼圈求母亲不要再去找市长了,去了也见不到,即使见到了恐怕也不会给申冤。赵翠娥不想放弃,她咽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她也要见到林雪莲市长。为了不让女儿跟着受罪,一个星期后,她又一个人来到长清市政府大楼前,这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见不到林市长就不回家。

  果不其然,门卫还是那套话,说林市长开会还没回来。赵翠娥感觉他在说谎,便说,不要紧,见不到林市长,我就不走了。

  门卫听到这话,觉得遇到了麻烦,想了想便说:“你不是林市长亲戚吗?你有事应该到她家里去找呀!在这里是很难遇到林市长的。”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是呀,怎么就没想到找林市长的家呢?找到了她的家,一切就都好说了,便赶紧问:“那林市长住在哪里?”

  门卫瞥一眼赵翠娥,心想:真是个土老冒,我是设法儿让你走的,还问我林市长住哪?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便说:“你是她亲戚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到外面打听一下不就清楚了?”

  赵翠娥觉得门卫说的也不无道理,就道了声谢,又走下了那高高的台阶。她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物色那些看起来像退休老干部模样的人打听林市长的家。一连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不知道。

  此时,先前明晃晃的太阳忽然就不见了踪影,大地一片阴沉,有湿硬的风携带着一股清凉扫过城市的上空,发出“咝咝”的响声。人们已加快脚步急急地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赵翠娥茫然地看着这些行色匆匆的人群,却不知自己该往哪里走。很快,一阵细雨就随风打在她的脸上,带来一股刺人的凉意,她赶紧跑向附近一家凸出的阳台下避雨,看着外面一阵紧似一阵的雨帘,她的心就如迷蒙的天空一样阴晦而凄凉。

  雨在傍晚时分停下来,赵翠娥又累又饿,踉跄着脚步,找到一家小吃店,买了一碗拉面吃进肚去,身上感到暖和了许多。

  吃完了饭,赵翠娥却不想离开小吃店,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上哪儿去,就这样坐在那里,直到店主来催她快走,他们要打烊关门,才走了出来。

  赵翠娥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里走着,好在夏天的夜晚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容易对付。直到半夜,她才找到一个勉强可以栖身的地方,将就了一宿。

  第二天,赵翠娥遇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向她打听林市长的住处。老太太问赵翠娥找林市长干什么?赵翠娥忍不住心酸,就简单地把自己的来意说了。老太太听后,摇摇头说:“你这样找怎么能找到市长的家呢?我知道林市长的车牌号,我告诉你,你就到政府大楼后院的门口等着,见到是这个牌号的车就拦下来,里面坐的肯定是你要找的人。”

  赵翠娥连声道谢,牢牢记住了老太太说的这个号码,来到了政府大楼后院的门口,坐下来,紧盯着进进出出的小汽车,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还真让她盯上了。眼见着小车要开出门外,赵翠娥连忙爬起来,一伸手就挡住了小车的去路。小车“吱”的一声停下来,司机将头探出车窗,大声道:“干什么!想找死吗?”

  赵翠娥说:“我找林市长!”

  “找林市长到办公室,怎么在这里拦起车来了?快躲开!”

  这时,后院门卫立即从小屋里冲出来,扭住赵翠娥就往旁边拉,赵翠娥一个劲地往外挣。正在揪扯着,小汽车的后门打开,走下一位不胖不瘦、仪态万方的中年女人。她看了一眼被扯住的赵翠娥,说:“这位大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翠娥看着林雪莲,呆愣良久,才颤着音说:“你是林市长?大姐,我是上夼村的赵翠娥呀!”

  林雪莲仔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的女人,她记得赵翠娥比自己还小一岁,怎么现在看上去有六十岁了呢?但从眉眼已看出这是那个曾经熟悉的乡下女人,便走上前,扯住赵翠娥的手说:“你是翠娥妹子?哎呀,你的变化太大了,我都认不出你来了!生活还是那么苦吗?”

  赵翠娥苦笑说:“庄稼人,苦惯了,也没啥。这几年闺女大了,能帮我干活,身子倒是轻松了些。”

  “噢,你大老远地来,是找我有事吧?小许,回办公室!”说着,就扶着赵翠娥走向车旁。

  司机赶紧说:“林市长,孙总那里不去了?”

  “你告诉他我有客人,就不去了。”

  “这——”

  “这什么这,回去!”

  林雪莲带赵翠娥回到了办公室,又倒了一杯水给赵翠娥,问:“大妹子,几年不见,没想到你老得这么厉害。你找我怎么不去办公室,为什么拦车呢?”

  赵翠娥就叹了口气说:“唉,林市长,这也是没法子呀!上个星期我和女儿就来找过你一次,门卫说你到外地开会去了。这次来门卫还说你开会没回来,我不死心,说见不到你就不走了。门卫才让我找你的家。万般无奈,也就只有到处打听你的住址,拦车也是经人指点的,不然,我恐怕还是见不到你。”

  林雪莲听后心里一震,她根本就没到哪里开会,她知道是下边让门卫把那些来历不明、要找领导的乡下人拒之门外的,政府为什么怕百姓上访?从这一点上就说明政府对百姓做的还有欠缺。有问题不解决,光躲就能躲过去吗?这些林雪莲也只能在心里想,却说不出口。她起身又给赵翠娥续了一回水说:“大妹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翠娥沉下脸说:“林市长,我是找你申冤来了。”

  林雪莲闻之不惊,她已预料到这个女人费尽周折来找她一定是有什么冤屈,便说:“哦,你有什么冤?”

  赵翠娥就把女儿李小娟遭强暴到处投诉受挫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雪莲听完后,脸色涨红,一拳擂在桌子上说:“这帮家伙,真是无法无天了!你放心,大妹子,这事我给你做主!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村主任神通还能如此广大!”

  赵翠娥连忙说:“那就谢谢你了,林市长!”

  “不用谢,大妹子,打击邪恶是我们这些当干部的应该做的。你今天找到我这儿,证明我们做的还不够呀!中午到我家去吃顿便饭吧,我们好生聊聊。”

  赵翠娥急忙摆手说:“不,不,林市长,我这就走。”

  林雪莲虎下脸说:“你要不去就是瞧不起我,大妹子,别再说余外的话,就这样定了!”

  赵翠娥不好再推辞,就坐上市长的专车来到了林雪莲家里。

  一进门,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便迎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人。林雪莲招呼小伙子道:“小强,叫大姨!”小伙子木木地叫了一声:“大姨好!”说完,便反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赵翠娥看着小伙子的背影说:“林市长,这是你儿子吧,真是一表人才呀!”

  林雪莲叹了口气说:“是呀,可他也是我的一块心病呀!”

  赵翠娥有些疑惑,问道:“小伙子挺好的,怎么成了心病啦?”

  林雪莲又叹了口气说:“不说也罢,玉玲,快做饭!”

  玉玲是林市长雇的一个小保姆,看样子挺机灵的。赵翠娥见林市长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问。不大一会儿,小保姆把饭菜端上来,林市长招呼道:“我们吃吧。”

  赵翠娥说:“等等小强他爸吧!”

  林雪莲说:“你还不知道吧,大妹子,我那口子,三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赵翠娥吃惊地说:“是吗?那你就没再找一个?”

  “唉,光顾工作了,哪有时间想自己的事。不说了,大妹子,吃饭!”

  从林市长家里出来,赵翠娥感到女儿的仇要报了。她没想到林市长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共产党的干部要是都像她一样该多好呀!但对林市长的遭遇,她的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没过几天,警车再一次驶进村里,带走了赵冬林。看着赵冬林垂头丧气的样子,赵翠娥在心里骂道:狗杂种,看你还怎么嚣张!

  三、知恩图报陷绝境

  在林副市长的亲自关照下,榆林县公安局对赵冬林强奸案不敢马虎,严加审讯,终于使案犯绳之以法。更令人振奋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通过这起强奸案,竟查出了一个巨大的行贿受贿案。赵冬林因为有副县长这个靠山,便在村里为所欲为,无恶不作。而镇长又跟赵冬林沆瀣一气,大肆行贿,在镇上控股办了一个夜总会,靠不正当手段谋取利益。副县长不顾党性原则,为虎作伥,包庇犯罪,几个贪官污吏最终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这件事的确大快人心,有笔杆子写了一篇《为百姓申冤》的专题,刊登在省市报刊上,详细报道了这起强奸案的前后经过,突出了林市长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正义精神,林雪莲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了。

  为了感谢林市长,赵翠娥特地找人做了一面“人民干部人民爱”的锦旗,亲自送到了市政府林市长的办公室。

  见到这面锦旗,林雪莲说:“大妹子,你这都搞的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有句话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这话说得好呀,共产党的干部,就是要代表最广大群众的利益,为人民服务,这一点,我们做的还远远不够呢!”

  赵翠娥说:“共产党的干部要是都像你一样,我们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可惜总有那么些败类给党抹黑。”

  林雪莲说:“是呀,大妹子,腐败不除,国无宁日呀,目前,党中央正加大反腐败的力度,那些贪官们也没有几天蹦跶了。”

  两个人就像老姐妹一样说了会儿话,林雪莲又邀请赵翠娥到家里吃饭,赵翠娥推辞不过也就去了。来到林市长家里,赵翠娥又看到了那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小强,就想起了林市长上次说的话,禁不住又问:“林市长,上次你说小强是你的一块心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雪莲听赵翠娥这么一问,便叹口气说:“唉,大妹子,你也不是外人,我索性就跟你说了吧!你没见这孩子跟平常人不一样吗?小时候他可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在学校里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可十岁那年,一场意外的车祸,让这孩子的头部受了损伤,脑子出了问题,从此就长不大了。这不,都二十五岁了,智力还停留在孩童时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我心里难过呀,大妹子!”

  赵翠娥听了心里一沉,想:老天真是不公平呀,这么好的干部,竟也有如此的不幸,儿子呆傻,丈夫又遭遇不测,唉,真是一家不知一家愁呀!想到此,便说道:“林市长,这孩子看起来也不是太傻,你为什么不给他娶个媳妇,成个家?”

  林雪莲叹口气说:“说得倒轻巧,大妹子,儿子这个样子,谁愿意嫁过来?我也整天为这事发愁呢!”

  赵翠娥就沉默下来,是呀,尽管母亲是大人物,可谁家的闺女愿意跟一个傻子生活?赵翠娥不知说啥是好了。

  见赵翠娥不吭声,林雪莲打破沉默说:“噢,大妹子,你先坐会儿,我去炒几个菜,咱俩喝两杯。”

  赵翠娥说:“林市长,怎么还用你炒菜,保姆呢?”

  林雪莲摇摇头说:“唉,走了,小强这孩子不好看管,请的几个保姆都干不长久,没办法,我只能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你知道,我现在干这个差事,事情特别多,没有保姆,中午晚上我都得回家照顾他。如果有公事活动,我还得请人回来给他送饭,实在不方便。哎,大妹子,乡下有没有那种性格好的女孩,给我找个来照看小强?”

  赵翠娥连忙说:“行,林市长,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你找个合适的保姆来!”

  “那就谢谢你了,大妹子,你告诉人家,来我这儿,是不会亏待她的。”

  “知道,知道,林市长,像你这种人家,我们乡下人来当保姆,可是高攀了!”

  话是说出去了,可是找谁去林市长家呢?赵翠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谁家有合适的丫头,不是性格不好,就是在外面打工,要找个对得起林市长的保姆,还真不容易。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她的女儿李小娟。这孩子自小没了父亲,过惯了穷日子,不仅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而且还温柔贤惠。现在,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就只有委屈小娟了。想到这儿,赵翠娥就把小娟叫到眼前,跟她说了这事儿。

  李小娟听了母亲的话后,寻思了一会儿说:“妈,我不去,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赵翠娥说:“孩子,我你就别担心了,林市长是个好官,她为咱做了那么多的事,咱也该为她分点忧解点难。再说,能在她家里干保姆也是咱的造化,干好了,林市长说不定还会给你在城里找个工作呢!哎,对了,你去后不能说是我的女儿,到时我跟她介绍你是个孤儿,父母双亡,她要知道实情,一定不会同意的,明白吗?”

  “可你还有病,一个人在家怎么行?”

  赵翠娥拍拍小娟的肩膀,笑笑说:“妈苦惯了,没问题,你就放心去吧!去了一定不能露出不愿意的样子来,懂吗?”

  李小娟点点头说:“妈,我听你的。”

  赵翠娥领着女儿李小娟,再一次来到林市长家里。

  林雪莲看到朴实漂亮的李小娟,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孤儿”,她笑着说:“小惠呀(赵翠娥临时给小娟起的名字),我儿子的情况大妹子也跟你说了吧,平日有些不听话,你就操点心,多担待着点,工资每月给你一千五百元,家务活也没有多少,你只管把小强照看好就行了。你干些日子看看,如果觉着可以,就继续干下去,如果不愿意,你也可以离开,我不强求,行吗?”

  李小娟点点头说:“行,林市长,我一定会把小强伺候好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尽管说。”

  赵翠娥跟着说:“是呀,林市长,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绝对没问题,你放心吧!”

  林雪莲拉着赵翠娥的手说:“真谢谢你呀,大妹子,你可帮了我的大忙啦!”

  赵翠娥也笑着说:“谢什么谢,我们平头百姓为你做这点事可是微不足道的。小惠呀,你可一定要听林市长的话,不仅要照顾好小强,而且要多干一些家务,听见了吗?”

  李小娟看着母亲,咬紧嘴唇,说:“我知道,大姨,我这儿你别挂念,你在村里可要多保重呀!”

  面对着女儿,赵翠娥不想再多待下去,无论林市长怎么挽留,她还是找了个借口,坚决地告辞了。

  李小娟本来就勤快,在林雪莲家里,除了照顾小强外,还干着一切保姆应干的家务,言谈举止完全不像个农村丫头,深得林雪莲的喜欢。

  再说这王小强,除了愿意跑出去玩之外,也没有什么让人闹心的地方,林市长这人也通情达理,平易近人,怎么就留不住保姆呢?

  这天,王小强在外面跑够了,回家后就让李小娟打开电视,李小娟没有什么活要干,就在小强的旁边坐下来一起看。当看到电视画面上有男女搂抱亲吻的镜头时,王小强冷不防就抱住身旁的李小娟亲起来。李小娟吓了一跳,一边喊着:“别,别,别这样,小强!”一边就使劲地向外挣脱。没想到王小强虽然智力不行,但力气却很大,怎么使劲也难以脱身,就只有伸出双手顶住王小强的嘴。王小强亲不着李小娟,忽然就瞪大眼睛,怒视着李小娟,伸出手,在李小娟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李小娟赶紧用双手抱头,趴在沙发上,任凭王小强一下一下在身上抽打着。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一片空白。

  这次遭遇,李小娟没有告诉林市长,当然更不会告诉母亲,但她从此就不再跟王小强一起看电视了。可是,光躲是躲不过去的,王小强玩够了就非要看电视,一看到有男女搂抱的镜头,就在屋里追着李小娟不放。为了不让王小强得逞,李小娟就只有抱头挨打的份儿。好在王小强打累了也就过去了,并且只要林市长在家,王小强就不敢造次,否则,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待在这里。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李小娟就在这种恐惧和煎熬中度过。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隔窗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家里的母亲,泪水便打湿了枕头。

  这种情况,终于在半年后被林雪莲发现了。那天,林雪莲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提前回了家,恰巧碰到王小强在打李小娟。林雪莲吓了一跳,急忙把王小强喊住,问李小娟缘故。

  李小娟连忙摇头说:“没什么,林市长,小强他心情不好,打几下就打几下吧!”

  林雪莲看着李小娟说:“不行,小惠,你今天一定要把原因说出来,小强为什么要打你?”

  李小娟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了,终于流着泪说了出来。

  林雪莲听后,一下子坐在沙发上,半天也没动弹一下。

  至此,林雪莲才知道为什么给那么高的工资还留不住保姆的原因了。怎么办?给小强成家她不是没想过,但她不想让任何一个姑娘受委屈,所以才迟迟没有张罗。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小强也需要女性的亲近。再说,当母亲的不能陪他一辈子,能给他找一个心眼好,肯吃苦的姑娘做伴,我也就了了一份心事。如果能生个孩子,给家庭增加一份天伦之乐,那就更好了。可是找谁呢?这时,她想起了保姆小惠,这个孤儿,真是个好孩子,能让她当儿媳,那是再好不过了,可她愿意吗?又怎么开口呢?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让乡下老妹子赵翠娥帮忙。

  为了不惊动任何人,在一个星期天,林雪莲独自一人乘公共汽车来到了赵翠娥家里。这个几年前她曾进过的农家小院,还与先前一样冷清,屋里没有半点值钱的东西。在这一刻,她感到要想真正让广大群众富裕起来,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赵翠娥对林市长的突然来访惊喜异常。她首先想到可能是小娟出了什么问题,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又问来有什么事。

  林雪莲坐在炕上,叹口气说:“唉,大妹子,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接着,就把想要小惠当儿媳的事说了出来。

  赵翠娥听林市长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就明白了市长的用意,她是想让自己说媒呀!现在怎么办?市长人是好人,家庭是好家庭,如果她儿子不是这样,一个乡下女人八辈子能攀上这门亲?可是,小娟跟李志刚恋爱已经两年多了,而且感情深厚,怎么向小娟说?如果不答应,林市长对我怎么看?一个大市长,假如不是太为难,她会一个人坐在我这寒酸的小炕上跟我说这些吗?再说了,林市长有恩于我,知恩不报非君子,对于市长的请求,我又怎么好回绝?小娟已经是个破女了,她也配不上志刚,不妨就让小娟做出一点牺牲吧!想到此,赵翠娥便笑笑说:“行,林市长,小惠这丫头天生命苦,能做你的儿媳妇那是她的福分。可是,有一事我不能瞒着你,就是这丫头曾经被人糟蹋过一次,林市长你要不嫌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如果你感到她配不上小强,那咱就别提这件事,你看怎么样?”

  林雪莲愣了一下,便说:“没啥,没啥,这姑娘是个好姑娘,我打心眼里喜欢,这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们不说,谁还知道?再说小强那个样子,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这事你就费点心,大妹子,这几天我就要她回来,你跟她好生说说,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千万别强求!”

  赵翠娥说:“不会的,今天你就在这儿吃午饭吧,咱俩好生唠唠!”

  “好的,我难得有这么一次放松的机会!哎,你女儿现在怎样了?”

  赵翠娥略一犹豫,便说:“哦,她现在还行,在镇上一个工厂打工呢,到晚上才能回来。”

  “那就好,大妹子,以后可不要再苦自己了。”

  赵翠娥点点头,抬眼望向窗外,门前那棵大柳树,被微风轻拂,摇曳着枝条,悠然自得。树上一只百灵鸟,清脆地唱了一会儿歌后展翅飞去。赵翠娥的心里却没有这般欢畅,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将会如何,只知道女儿小娟就要被关进笼子里,永远不会像那只百灵鸟一样振翅轻歌,自由飞翔了。

  四、再入苦海花已枯

  李小娟回来后,赵翠娥把林市长来找她的事说了。李小娟一听,眼泪就流下来了,她哽咽着说:“妈,我不去,小强是个傻子,我不想嫁给他。再说,我要嫁了,志刚怎么办?我要跟他在一起呀,妈!”

  赵翠娥看着女儿痛苦的样子,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想想女儿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又遭受污辱,现在还要她嫁给一个傻子,这公平吗?唉!这孩子,命怎么就这么苦呢?难道真要生生拆散这对恩爱的鸳鸯?可不拆散又能怎么办?老百姓还能用什么来报答自己的恩人呢?想到此,赵翠娥也流着泪说:“孩子,我也不想让你嫁过去呀,可林市长对咱有恩,我们又怎么能做知恩不报的事呢?”

  “妈——”李小娟大叫一声,娘儿俩便紧紧拥抱在一起,泪水打湿了衣衫。

  李小娟终于成了林市长的儿媳妇。因为这桩婚姻有些特殊,林雪莲也没为儿子的婚事大操大办,只是小范围地请了几个亲朋好友,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家庭婚宴,就算完事。

  以后的日子,林雪莲对李小娟也表现出了一种母亲般的关爱,她清楚,让这么好的姑娘嫁给自己的傻儿子,是委屈人家了,所以,她就尽量在精神上和物质上满足小娟,让小娟多享受一点,她希望小娟在这儿能够过得舒服一些,心情愉快一些,更希望以后能给她生个胖孙子。但是,有一点她却忽略了,一个正常人如何跟一个傻子一起生活?精神上的痛苦又何以能用物质来弥补?

  面对着自己不幸的婚姻,李小娟想了许多,人也许真的是逃不过命运的,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也是天意。她不指望跟小强有什么你恩我爱的浪漫情调,也不指望能跟小强说出自己心里的酸甜苦辣,但她希望有自己正常的夫妻生活,能尽到一个女人的责任,给林市长生个后代,对恩人也有一个交代。可是,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即使这样一个最原始的要求,她都得不到满足。刚入洞房那天,王小强就表现出了他的特别,守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并不像平日在看电视那样,看到男女搂抱的镜头就抱住李小娟强行亲吻,而是像头猪一样躺在那里呼呼入睡。一开始,李小娟并没有感到不正常,但一连几天,王小强仍然对她无动于衷,这就不能不让李小娟产生怀疑。

  为了验证王小强的能力,李小娟就故意找那种有男女搂抱镜头的电视跟他一起看。每当看到这里,王小强就抱住李小娟在脸上嘴上又亲又咬,可是,亲够咬够了,也就没有下文了,每次都是这样。后来,李小娟就在晚上主动引诱,可王小强那玩意儿总是软绵绵的没有感觉。此时,李小娟的心便彻底冷却了。她知道,王小强在看电视时对她的搂抱亲吻行动,那只是一种条件反射般的冲动和模仿,并没有往那方面的事去想。这种情况,李小娟不知该如何对婆婆说,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流泪,独守孤灯。

  半年后,李小娟的肚子仍然扁平如故,她也注意到了林市长看她的眼神,可她没法说出自己的不幸。

  一天,吃罢晚饭后,林雪莲就把小娟叫到跟前说:“小惠呀,你到我家是不是有什么委屈?”

  李小娟一听,心里就明白了林市长的意思,连忙摇头说:“不,不,妈,您待我就跟亲闺女一样,怎么会有委屈呢?

  “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儿子?他虽然快三十岁了,可他的智力还是个孩子,晚上你不能对他太严肃了。”

  面对着林市长的诘问,小娟无法再沉默下去了,她流着泪说:“妈,不是我不喜欢小强,是小强他、他不行呀!”接着,就把他们的事说了出来。

  林雪莲听后,直直地盯着小娟,良久才叹口气说:“唉,也难为你了。小惠,这事不要对任何人说,知道了吗?我给小强看看医生,看能不能治好。”李小娟点点头说:“我知道,妈!”

  林雪莲带儿子小强看了一次医生后,想抱孙子的心就死了。经检查,王小强的性功能基本上完全丧失,即使经过药物治疗也没有恢复的可能。面对着这样的现实,林雪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告诉小惠(小娟)吧,又怕她承受不了;不告诉吧,心里又感到愧疚。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暂时隐瞒真相,以后看情况再说。主意已定,林雪莲便把小娟叫到跟前说:“小惠呀,医生说了,小强这病是有希望治好的,不过,你晚上还要主动引导,别忘了给他吃药。心诚则灵,任何事情都是会有奇迹发生的。”说着,就递给李小娟一包药,并嘱咐她按时给小强服下去。

  李小娟接过药,虽然她不知道这些药到底能不能治好小强的病,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别无他法,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就按照婆婆说的去做。

  王小强既然是个孩子,就有孩子的特性,高兴了,就扯着李小娟叫阿姨,要陪他玩这玩那,看到有男女搂抱的镜头时,仍然要亲咬李小娟。不高兴了,就闷头闷脑地一句话不说,吃完饭就睡觉。李小娟服侍王小强的同时,也没忘了给他吃药,晚上也经常引诱,但不论怎样,王小强的“根”却没有半点震动的迹象。至此,李小娟对这个丈夫的希望之火算是彻底熄灭了。

  婆婆林雪莲是身居要职的政府官员,平日应酬多,只有晚上回来睡觉,有时还出去考察,十天半月不回家。一天一天,李小娟没有可以跟她正常交流的人。面对着这个高高在上却冷冷清清的家,还有一个只会叫阿姨的丈夫,李小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怎样过。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小鸟,没有了自由,也没有了她可以飞翔的天空。一到晚上,李小娟就想她的母亲,想她的志刚,泪水就直流到天亮。难道就要在笼子里关一辈子吗?李小娟的心在滴血。

  日子过得很快,李小娟在这没有欢爱、没有言语、没有自由的笼子里一晃就度过了一年的时间。这天,李小娟等王小强睡下后,就赶紧出门到集贸市场买菜。

  天空有些阴暗,乌云被夏季风裹挟着由南向北涌来。李小娟看到天气不好,也不敢在市场上多待,买了几样必备的东西后就匆匆地往回赶。半路上,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喊她,她停下脚步,转头望去,这一望,便像遭了雷击一般怔住,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志刚呀志刚,你这个冤家,怎么才来呀!”她心里说着,泪水不自觉地就滚落下来。

  好一会儿,李志刚才走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李小娟,激动地说:“小娟,真的是你呀!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我还以为看错人了呢!”

  李小娟眼里噙着泪花,直直地看着李志刚,良久才说:“你不知道我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吗?还不是因为你?你当初为什么要出去打工挣钱?钱挣够了,可你的人却没有了呀,志刚!”李小娟说完,就趴在李志刚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李志刚抚摩着怀里一抖一抖的李小娟,红着眼圈说:“小娟,我对不起你,当初我只想多挣些钱,让你生活过得好点,可谁知……小娟,是我害了你呀!”

  李小娟哭够了,抬手擦了擦眼角说:“志刚,你怎么找到了这里,是不是我妈告诉你的?”

  李志刚点点头说:“是的,我去南方这几年,干过不少苦力活,却没有挣到几个钱,有些血汗钱还被老板私吞了,要不出来。我本想再干一年,可又实在太想你,所以就回来了,谁知事情竟变成这个样子。小娟,我来了已经五六天了,暗中打听到你的住处,却没敢进去,就天天在周围等,希望能碰到你,还真让我给等着了。小娟,跟我回家吧,你就愿意跟个傻子过一辈子?我离不开你,小娟!”

  李小娟的泪又流下来了,她看着又黑又瘦的李志刚,摇摇头说:“不行呀,志刚,现在我已是他们王家的人了,怎么能跟你回去?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面再跟你在一起?志刚,认命吧,回去找个合适的姑娘好好过日子,别再出去挣什么大钱了。”

  听了李小娟的话,李志刚大吼一声:“不!小娟,你不管是个什么样子,我都不嫌弃,你回去跟那个傻子离婚,我们回家过日子。我哪里也不去了,现在我才知道,人活在世上,钱不是最重要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要钱有什么用?”

  李小娟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志刚,我得回家了,晚了,小强要跑出去就不好交代了。哎,我妈她好吗?”

  李志刚说:“你把大妈一个人撂在家里,她能好吗?她的胃一直有病,现在又得了哮喘,什么活也不能干。”

  李小娟的心像猫抓一般难受,她哀哀地看着李志刚说:“志刚,你回去多照顾一下我妈,告诉她,过几天我就回去看她!谢谢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匆匆而去。

  “小娟——”李志刚在后面大喊一声,看着李小娟愈走愈远的背影,垂下头去。

  世界仿佛静止了,变得死一般沉寂,猛然间,这沉寂被一个惊人魂魄的响雷划破,豆粒大的雨点紧跟着落下来,砸在城市坚硬的柏油路上,奏成一首没有旋律的强音乐。李志刚的脚下瞬间就汇集成一股股湍急的水流,一片瘦黄的落叶,被水流载动着向远处流去,如一艘在大海里颠簸的小船。他感到自己和小娟正坐在这艘小船上,慢慢地沉向漆黑的海底……

  五、醒世恒言悔不迟

  李小娟冒雨跑回家里,看到王小强睡得正香,她舒了一口气,换好衣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没有了力气。李志刚的突然出现,又唤醒了她死去已久的心,是呀,难道真的要守着这个傻子过一辈子吗?难道为了那么一点恩德就要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吗?李小娟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屈从于命运,她应该为自己将来的幸福抗争,“离婚”二字第一次强烈地敲击着她的心房。她决定先回家看看母亲,并顺便说说自己的想法。

  晚上,林雪莲回家后,李小娟鼓起勇气说:“妈,明天我想回一趟老家。”

  林雪莲看了李小娟一眼说:“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回老家了?那里也没有你什么亲人,你回去干什么?再说,你回去了,小强怎么办?”

  李小娟说:“妈,我想回去看看我赵姨。她从小就疼爱我,在我心里,她就是我亲妈。今天去买菜,碰到一个老乡,说赵姨病了,我想回去看看她!”

  “是吗?你赵姨可是个命苦人呀,你是得回去看看她。”林雪莲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五百元钱递给李小娟,“小惠,你拿着去买点营养品捎回去,替我向她问好。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你就早点回来,小强这孩子离不开你!”

  李小娟不再说话。

  第二天,李小娟乘车回到阔别已久的家,看到已满头白发的母亲。母女俩一下子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哭够了,赵翠娥抚摸着李小娟的脸颊说:“孩子,你在那里过得不舒心吧,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李小娟含着泪把自己的冤屈一股脑儿地说出来,最后说:“妈,我要离婚,回家照顾你!”

  “什么,离婚?”赵翠娥一听,连忙摇头说,“不,不,孩子,林市长对咱们有恩,咱不能做过河拆桥的事呀!”

  “难道你就忍心让女儿守一辈子活寡吗?妈,我受不了了,昨天我碰到了志刚,他也叫我离婚,咱不能为了那么一点恩德而牺牲一生的幸福呀,妈!”

  赵翠娥一串猛烈的咳嗽后,叹口气说:“我就知道是志刚这孩子鼓动的,我不让他去找你,他还是去了。不行呀,孩子,咱不能做让人戳脊梁的事呀!你要想离婚,除非等妈死了!认命吧,孩子,明天你就回去,别让林市长有想法。妈能够照顾自己,不用你担心!”

  “妈,我真的不想再回那个家,妈!”李小娟又扑在母亲怀里,抽泣起来。

  这一夜,李小娟没有睡,她躺在那里,隔着玻璃窗,看着天空那一轮被浮云缠绕的残月,泪水打湿了枕巾。

  同样,母亲赵翠娥也没有睡,她的脑海就像过电影一样一幕跟着一幕滑过。她想到了自己的丈夫,也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更想到了自己这一生的坎坷,还想到了林市长这位贵人对她无私的帮助。就是死,也不能让林市长这样的好官分心呀!

  在母亲的逼迫下,李小娟又回到了城里,虽然没得到母亲的同意,但跟小强离婚的决心却越来越坚定了。考虑再三,李小娟决定直接跟林市长摊牌。她想,林市长官做得正,在这件事上,也能理解我的苦衷吧?只要林市长同意了,母亲也不会说什么了。

  这天晚上,林雪莲回来得早,李小娟把小强安顿好后,就来到林雪莲房间里说:“妈,我、我想跟小强离婚!”

  林雪莲一听,心就沉了下去,她所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说句良心话,自从知道小强的病后,她就觉得对不起小惠,即使小惠不提,她也会在将来为小惠解除这份不合理的婚姻的,可是眼前她却不希望有什么变故。由于她为乡下女人赵翠娥伸张了正义,在百姓中获得了好口碑,好形象,下一任市长的担子很有可能要落到自己的肩上,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儿子的问题被人们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有一句话说商场如战场,其实,官场也如战场,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啊!但这话也不好对小惠说明,沉吟了一会儿后说:“小惠呀,怎么突然想离婚了?是小强欺负你,还是我对你不好?”

  李小娟说:“都不是,妈。”

  “哦,还是因为小强那方面的问题吧?小惠呀,你应该相信现代的医学技术,我再找个名医给他看看,你别着急。再说了,咱这样的家庭,结婚不久就离婚传出去名声也不太好。小惠,别再想这事了,我知道你有委屈,但有些事也不能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社会的复杂性你理解得还不够,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个当市长的苦衷呀!”林雪莲这最后一句话把“市长”二字说得很重,目的是让李小娟明白她不同意离婚的理由。

  听了林市长这番不软不硬的话,李小娟的心便彻底死了,她真的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样走。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李小娟写了一封信放在桌上,看了一眼熟睡的王小强,就把一瓶安眠药吞进了肚里,然后躺下来,静静地等待着自己苦难的人生得以超脱。

  十一点多,林雪莲才回到家里,她简单地洗漱一下刚要上床睡觉,王小强竟跑过来说:“妈,阿姨她不陪我玩,我怎么拉她都不起来。”

  林雪莲怔了怔,就跟王小强走进了儿子的房间。她看到小惠躺在床上,叫了一声没有答应,她以为小惠病了,便伸手摸了摸小惠的脸。这一摸,林雪莲大惊失色,连忙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由于抢救及时,李小娟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事后,林雪莲看到了李小娟写的那封信:

  妈,林市长,志刚:我走了,我不想再待在这个世界上活受罪了,既然人间没有我的幸福,那只有到天堂去寻找了。我想,通往天堂的路,该不会太难走吧?

  林市长,我对不起您,没能给您留下个后代。能做您的儿媳妇,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悲哀。我理解您的苦衷,做官难,可我们做老百姓的更难。您是一个人民敬重的好官,妈为了报答您的恩德,瞒着您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您做保姆,当儿媳。这一切,我虽然不愿意,可也不想让妈伤心,但我实在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原谅我,林市长,请让我最后叫您一声“妈”吧!

  志刚,我也对不起你,今生不能做你的妻子,只有等来世了。看在我们相好一场的分儿上,希望你能照顾我妈,拜托了。

  看完信后,林雪莲泪水滂沱。她在心里说:大妹子呀,你怎么这样糊涂,差一点让我铸成终身大错!为了自己的前途,不肯答应你女儿离婚,我这算个什么好官?

  李小娟痊愈后,林雪莲亲自把她送到了赵翠娥手里,并说了许多悔恨的话。

  在一次党委会议上,林雪莲向组织说了她跟赵翠娥的故事,最后声情并茂地说:“同志们,我们当官是为谁而当?为老百姓!我们手中的权力为谁而用?也是为老百姓!可是,我们对老百姓所做的,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就这样一点恩德,老百姓却要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来报答我们!而老百姓对我们所付出的大恩,我们又怎么来报答?百姓心中有杆秤,作为人民的干部,我们不妨随时都想想自己在老百姓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现在,我请求组织对我给予处分!”

  长时间的沉默后,又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两个月后,林雪莲当选为长清市第一任女市长。但如何做一个让老百姓真正敬重的父母官,她想得很深很远,同时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很重。

  责任编辑 孟璐 文 刘同喜 插图 朱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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