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和她应相遇在最美的时光里。
犹记得是一个桃花微雨的初春，飘落的人面桃花叩响那扇泛着旧意的木门。仿佛是宿命的问询，谁也不曾想，开门后竟是一场覆水难收的风花雪月。
正如他不曾想到，门后的她犹如明月光华，娇娇动人。
也如她不曾想到，门前的他眉宇之间英气愈发。
相视那一刻，两人眼眸都失了焦点。身旁围绕的桃花酿出的淡淡清香，围绕在他们眼波之间，那一句欲说还休的话终于还是压抑在心底，成了他和她之间的心照不宣。
彼时彼刻，只剩下人面桃花，如同云雾深处不真实的幻境，静静地唱起一段冗长的歌谣。
那却还只是午后，一个平凡的相遇。她却时常想着，他是否还会再经过这无人问津的小路，他是否还会再敲响她心底的门扉。偶然间，听到窗台上有轻微的响动，连忙推开，却感叹原来只是一只落在纸窗前小憩的白色蝴蝶。
她抬起头看着，桃花瓣清冷地落进来，她才恍然发觉，原来他已成为她心间一掌难以忘怀的月光。只是这车水马龙的繁华盛世，他会有很多去处，怎会再来叩响这非金非银的旧木门。
想到此处，心情总分外低落。她闭上双眼，桃花瓣落在她的肩头。一瞬间，她竟然也说不准那年她自以为是的你情我愿，究竟是不是一场错觉。
自那次一别，他也捏不准，再见当如何日。再见，要和她说什么好？谢谢她那年在他口渴时倒了一碗清水，还是告诉她自己考中名士的喜讯？他竟然也不知道。
繁华盛世，他自知有很多去处，不论是为官还是著文，娶妻还是交友，他有很多种生活的方式。但觥筹交错间，他含笑又一次想到那双清澈无杂的剪瞳，想起微雨而下的笑靥桃花。只是不知，此时的她，还会怀念那段斑驳的时光吗？
他发现，原来世间真有一种情感，叫做非她不可。
然而命运，仍犹美在它的阴差阳错，而非门当户对。若一切完美无缺，仿佛就无法将这来之不易的爱紧紧地握在掌心间。
想来也应该是那样一场桃花飘零，那扇木门终于被轻轻地推开。但迎来的，却只有满地残红，分外凄凉。他怔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敢踏进这让他日思夜想的小院。他记忆之中，那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眸若星辰，肤如凝脂的女子，站在桃花下，如同天山上最纯净的雪莲花。
然而如今，为何只剩下这一地的桃花，这里的寂寞，为何有这般浓郁。他恍然间发觉，原来那一年他怦然心动的，确实是因为那个人本身，而不是因为这一地恰好飘落的桃花。
如果有她在，即便没有那一场桃花的衬托又如何？可是如果她不在，即使那人面桃花开得再好，也终究不会引他驻足。
他暗叹，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若走，又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他转身，在那扇木门上，写下经久传承的诗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仿佛是一个诅咒，因为他不知道，他和她的缘分，在生死薄上。确实，只有那么绵绵一笔，而那一笔，却成了这一生的永恒。
王薪斐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