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团子大妈”付江霞：儿子是我心里静静的山

　　2015年12月的一天，著名的“菜团子大妈”付江霞再次成为星光大道的评委。她的评语中肯，字字句句极其到位，引起了观众及选手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鲜为人知的是，作为草根艺人，付江霞经历了多年的北漂生涯。艰苦而坎坷的那段岁月，她与儿子孙文毅都遭受着心理上的严峻考验。幸运的是，这对母子携手并肩，冲过一道道狭隘的关口，最终，“菜团子大妈”星光闪耀，儿子也成为她支撑信念的、心底最厚重的一座山……

　　痴迷演唱，做“北漂”无怨无悔

　　2006年初冬的一天，孙文毅将母亲付江霞送到车站，万分不舍对她说：“妈，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能不能不做一个‘北漂’啊！”付江霞却毅然地说：“妈妈的性格你最清楚，如果不让我去，我心里永远不会安宁！”母亲的话，让孙文毅的一时语塞了……

　　付江霞是河北唐山滦县夏官营村人，从小就特别喜欢唱歌。上小学五年级时，付江霞听说市里有一所戏曲学校在200里外的丰南县城，立即有了前往那里学艺的念头。

　　付江霞思忖了好几天，最后悄悄向邻居借了一点钱，瞒着妈妈出发了。那天晚上，当她辗转找到丰南戏校时，一位老师直接告诉她：“学校现在还不是招生的季节，你等半年之后再来吧！”付江霞一听，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老师只好将她领到办公室，让她试唱一下。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付江霞一点儿也不怯场，她清了清嗓子，唱了一段《红灯记》里的“十七年”唱段。稚嫩的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老师拍拍付江霞的肩膀说：“孩子，你唱得不错，又有股子拼劲，回去再练习一下，到时招生时，我们一定优先考虑你！”

　　上初中时，付江霞又得到一个消息，单位正在借用文化馆的场地招生，考上了就有机会当“正式工”。付江霞马上赶到文化馆，参加了各项测试。没想到几天之后，烫金的录取通知书就到了，她考上了省内一家师范学校的文艺特长班。

　　22岁那年，付江霞来到唐山市玉田县，在一所小学当起了音乐老师。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让天生想要在舞台上绽放自我的付江霞空落落的，无数个寂寥无人的夜里，她都梦想着自己拿着话筒，对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恣意地演唱。

　　此后的几年间，付江霞走完了人生中几段必经之路：与人相亲、走入婚姻，生下儿子孙文毅。不过，小家庭并没有给付江霞带来多少欢乐，由于与丈夫性格不和，婚后，两人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最终，付江霞与丈夫在2000年协议离婚，儿子孙文毅归她抚养。单亲家庭的苦涩不言而喻，为了让儿子孙文毅顺利成长，不感到亲情的缺失，付江霞湮没起自己的梦想，将能够付出的都给予了儿子孙文毅。

　　2005年的一天，付江霞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了星光大道节目，那些普普通通的“草根”们，通过这档节目成为观众心中真正的明星。这一切，让付江霞的心里一阵阵地发痒。

　　年底时，付江霞一直关注的阿宝过关斩将，获得了星光大道的年度总冠军。那天晚上，看到阿宝高高地举起奖杯，付江霞一夜辗转难眠。她知道，阿宝之前的经历与她相仿，不过从星光大道上一路走来，他已经成为首位正式在全国发行唱片专辑的乡土民歌手，而且他还拜著名的中国女高音歌唱家郭兰英为师，幸运成为其关门弟子！付江霞心想：“其实我就是‘女阿宝’，阿宝能做到的，我为什么不能？”

　　2006年4月，付江霞在网络上搜索到，北京的一家饭店招收一批业余歌手，为歌手提供住宿的同时，还会将优秀人员推介到媒体参加节目。付江霞的眼前一亮，这正是适合自己发展的好机会啊！考虑到儿子孙文毅已经长大成人，刚刚参加了工作，付江霞准备搏上一回！

　　很快，她便向单位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并做好了各种准备。付江霞的做法，却遭到了儿子孙文毅的强烈反对，他无法明白，妈妈大老远地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做什么！

　　月台之上，孙文毅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北漂’大军成千上万，成名的人员又有几个？您已经46岁了，一大把年纪在那里打拼，我怎能放心呢？”付江霞看了儿子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花儿还有重开日，人生没有再少年，再不冲刺的话，妈妈就越来越老了！”之后，她毅然登上了客车，望着母亲消瘦的身影，孙文毅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步步艰难，“菜团子”大妈难以突围

　　2007年初，付江霞正式进如北京的那家饭店，不过饭店的老板一段时间后，找个理由将她辞退了，她只好找到另一家招收歌手的饭店。面试时，饭店老板对她的嗓音很满意，但是老板直言：“您的岁数确实偏大了点，在北京这个地方，饭店歌手的需求量虽然大，不过大多要的是20几岁的年轻人。您甭说在这里唱歌，就是在这里送茶倒水，也显得不太合适呀！”

　　付江霞的脸红了，就在她十分尴尬时，有人给老板送来了中午的饭菜：一小碟烧排骨、一盘凉菜，外加三个菜团子。付江霞一见这几个菜团子，立即对老板说：“你们这里还吃菜团子呀，在我们唐山，这种菜团子最普遍了，几乎人人都会做，你看，我在你这里专门做菜团子好不好？”

　　老板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来面试歌手的吗，怎么又想到后厨去做？”付江霞只好说：“歌手做不成，有份后厨的职业也很好，我这个人不挑剔！”老板终于点了点头：“如果你真的不感到委屈，那就到后厨帮助做菜团子吧，正好这几天缺帮手！”

　　其实，付江霞的心里何尝不感到失望呢？但是考虑到自己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她还是打起精神，来到后厨干起活来……

　　以这样一种方式留在北京，付江霞刚开始很不适应。每天天不亮，她就要起来和好玉米面，并进行适度的发酵，然后将各种菜馅进行清洗与挑选。接着，她还要用上午3个小时的时间，包好20屉左右的菜团子，推进蒸气柜蒸熟。

　　有一次，饭店里来了好多客人，付江霞蒸完菜团子后，已是深夜。回到出租屋，她累得浑身都快散架了，没有来得及脱下衣袜，就躺下休息。同屋一位女室友为她烧了一壶开水，兑上凉水，喊她起来泡泡脚解乏，并对她说：“你这么大岁数了，何苦到北京打拼呢？”付江霞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感激地对她说：“你不知道，再苦的日子，只要能赢来唱歌的机会，都是值得的……”

　　一个月后的一天，儿子孙文毅打来电话，得知付江霞的现状后，他吃惊地说：“妈，我现在工作很好，工资也高，您还是回唐山享几天清福吧！”付江霞当然不愿意吃回头草，正在冷库中搬菜的她虽然身上很冷，但儿子关切的话语，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就这样，付江霞很快成为饭店里的“菜团子大妈”。她发现，饭店里的驻唱歌手确实都很年轻，而且是从专业院校毕业。付江霞明白，以她这样的条件，想一下子唱红确实很难。有时候，善解人意的老板也会让她上台唱一曲，但是规定她只能唱样板戏。付江霞总是以最亢奋的状态出现：“穿林海，跨雪原，气冲宵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哪怕是火海刀山……”

　　2010年7月的一天，在饭店当了3年“菜团子大妈”的付江霞下班时，看到一个驻唱姑娘躲在角落里悄悄抹泪。询问之后，付江霞得知，这个姑娘参加“星光大道”的选秀，等待了将近1年才有了机会，可是第一轮就被淘汰了。付江霞宽慰她的同时，心里不禁想：“我当初来北京时，也是为了参加‘星光大道’，如今每日湮没在米面油盐之间，曾经的梦想我都快忘记了！”

　　就在付江霞紧锣密鼓地准备之际，儿子孙文毅那里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与相恋的一个女同事即将成婚，让她抽时间回去。儿子的终身大事付江霞自然不能耽误，不过在操持完婚礼后，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京城。

　　2011年末，孙文毅夫妇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想到别的老人都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自己却在京城做一个“北漂”，每日在后厨包菜团子，付江霞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付江霞很快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考虑到将来参加比赛会需要很多花费，她主动承担了菜团子外卖的工作，希望用加倍的付出，来挣得更多的薪水。

　　2012年上半年，付江霞所在饭店的菜团子外卖生意突然火爆，常常出现顾客排长队购买的情况。为了让顾客少等一些时间，付江霞不断地加快夹菜团子的速度。她琢磨出一种实用的“舀水”动作，就是拿着夹子，顺时针划一条弧线，木夹子从菜团子切入，付江霞右手手心向上，夹起菜团子之后朝着购物袋的方向用力一抛，随即张开木夹子，菜团子就乖巧地进入了购物袋。

　　每天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付江霞右手的拇指内侧和食指经常被磨破，她也没有时间管。好多个晚上，等顾客都走了，付江霞自己端起饭碗时，已累得夹菜的力气都没了……

　　一次，儿媳在电话里向付江霞诉苦：一个星期前，双胞胎孩子突然半夜发起了高烧，小夫妻俩一人抱着一个，夜里1点多赶到医院挂吊瓶，一直折腾到黎明时分，两人才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付江霞拨通了儿子的电话，语气里充满了愧疚：“妈妈是个只顾自己的人，作为奶奶，我却不能照料我的两个孙儿，实在是太失职了！”孙文毅宽慰付江霞：“妈，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是对孩子们最大的照顾。我年轻，有的是精力，你不要为这点事揪心了。”儿子的话语，温暖了付江霞的心坎，她真切地感觉到，漂泊的岁月里，儿子为她带来了山峦一般的安定……

　　一飞冲天，儿子是我心里静静的山

　　可是，《星光大道》的选秀竞争十分激烈，开始时，付江霞连名都报不上，后来勉强报上名，却始终没有接到通知。等待的日子里，付江霞开始刻苦练习各个音区。每天天不亮，她就带着小音响来到公园，对着一排排的柏树放声高歌，从高音到低音，直到嗓子发干，周身开始冒汗。

　　除此之外，付江霞为了能在才艺比拼中不丢分，她咬咬牙买下一部三排键，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考虑到今后还有许多花费，还要拜师学习三排键，付江霞放弃了原来的住处，在饭店外与其它5人合租了一户简陋的平板房。

　　2013年6月，孙文毅来到北京出差，来到付江霞的住处，体会到了母亲的辛酸：付江霞已将饭店的工作辞去，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练功上，此外，她还要定时去学习三排键。一天奔波下来，往往到晚上9点多才能回到住处。此时，饥肠辘辘的她买几个馒头，就着一点榨菜就打发了一顿饭。

　　这样下去，母亲的身体哪受得了？那段时间，孙文毅向单位请了半个月假，留在北京悉心照顾母亲。他在每日的食谱上做足了文章：今天是粉皮炖小鸡，明天是糯米蒸猪蹄，而且连续一个星期不重样。付江霞回来时，欣喜地说：“本来我没有一点儿胃口，但是那几根馋虫，总是能瞬间被你勾了出来！”

　　这年8月，付江霞如愿收到了《星光大道》的邀请函。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提升自己，付江霞白天黑夜连轴转，每天学艺时间达到16个小时。早在多年前，付江霞就患有轻微的失眠，这样一来她的生物钟彻底被打乱了，睡眠质量变得越来越差。

　　孙文毅了解情况后，再次向单位请假来到北京，成了付江霞的“后勤部长”。近距离地接触到母亲的“北漂”生活，孙文毅的心再次痛了起来：付江霞因为过度劳累，两个月内便瘦了七八斤，记忆力也变差了。一次，她刚刚读完一本乐谱，便对儿子说：“你是不是动了我的东西了，乐谱怎么找不到了？”而孙文毅看到，乐谱就在母亲手上……

　　向《星光大道》冲刺的那几天，付江霞每天晚上入睡之前，孙文毅都会提前煮好几种药浴的草药，为付江霞泡脚。付江霞有些不大适应：“妈妈‘北漂’这么多年，早就成了‘菜团子’大妈，没有那么娇气！”孙文毅说：“我早就了解到了，演艺圈许多人会有障碍性睡眠，如果不对其改善，这种失眠不但会引发面容憔悴，还会让人心情抑郁，到那时就不好办了！”有这样贴心的儿子，付江霞欣慰地笑了。

　　为了改善付江霞的身体状况，孙文毅还委托国外的朋友带回来一台电磁理疗仪。这台只有巴掌大小的仪器，能够有效地刺激大脑皮层，调解人的神经系统。每当付江霞劳累时，孙文毅就让她平躺在沙发上，然后调整好理疗仪的频率，放置在她左耳侧面的位置。渐渐地，付江霞的身体机能得到了改善，她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2014年12月，通过《星光大道》周赛、月赛等系列选拔，付江霞迅速晋升为人气更旺的选手，并在年底时参加了年赛分赛。年赛那天，付江霞选择演唱的是《我的祖国》：“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声情并茂的演唱，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动容。这次比赛之后，她成为观众心目中的“小郭兰英”，还拿下了《星光大道》“人气王”的荣誉。

　　《星光大道》之后，付江霞的名字被全国各地的观众熟知，找她演出的人也多了起来。每逢签约，付江霞从不在价格上与对方计较，在她看来，只要能拿起麦克风放声高歌，在舞台上绽放自己，就是人生最大的满足。由于付江霞不同寻常的经历，以及身上浓浓的“草根”味道，她还数度被邀请，成为《星光大道》的特约评委。

　　2015年12月，55岁的“菜团子大妈”接受了采访，她表示自己最大的目标就是登上春晚的舞台，她也在为此不懈地努力。付江霞说：“我经历了近10年时间，才从北漂的‘菜团子大妈’变为歌者。有了亲情的呵护、儿子的期盼，我愿意为这一目标再奋斗10年……”

　　（应女主人公要求，除女主人公外，其余人物为化名）

　　文/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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