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终于“做回”博物馆

  • 来源:IT经理世界
  • 关键字:故宫,博物馆
  • 发布时间:2016-03-10 10:21

  虽然故宫每年逾千万的观众仍以观光客为主,但如今的故宫终于发力抖落家底儿了,摆明了要坐稳国内博物馆的老大。

  180多万件(套)——这是故宫博物院目前的在册文物数,其中珍贵藏品168万件,占全国博物馆系统全部珍贵文物的42%,作为国内顶尖博物馆的地位无庸置疑。与这个巨量馆藏形成极大反差的,是每年仅有约1万多件藏品能够在故宫展出。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曾说过,按现在故宫博物院的展出面积,这些藏品全部展完至少需要100年。除了面积,展览环境的温湿度、光线、安保等因素也制约了故宫珍贵文物的面世机会。特别是“纸千年绢八百”的中国书画,很难像《蒙娜丽莎》一样长年展出,只能留给世间惊鸿一瞥。

  2015年9月,10年来首次以全卷展出的《清明上河图》现身于故宫博物院的“石渠宝笈特展”,也给故宫带来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早上6点就出现在午门外的排队人群,开门后向武英殿展厅的冲刺,再从武英殿一直排到午门的长龙……排队超过10小时的观众不在少数,而为了在闭展前最后一睹国宝真容,更有人通宵排队至凌晨。还好在开展一周后,故宫博物院适时推出了“石渠宝笈特展”线上版,用户不仅能在故宫的网站上看到所有展品的高清影像,还可以进入全景展厅观看展览全貌——不仅弥补了现场观众因观展时间太短而无法仔细欣赏展品的遗憾,更是获得了那些无法前往现场的观众的好评。

  利用数字技术,已经成为故宫博物院解决展陈矛盾的重要策略。在故宫新近开放的端门数字馆,观众还可以体验另一种与名作亲密接触的方式。

  数字版《清明上河图》在一个8x2米的超大屏幕上徐徐展开。比起原作24.8厘米高,528.7厘米长的尺寸,这个画面相当于把原作放大了近8倍,使得每个细节都清晰可见。通过现场的iPad,观众还可以进行暂停、播放等操作,或是获取画面上40 余个知识点的音频讲解。

  这个被称作“故宫名画记”的数字长卷,是“国家文化创新工程项目:故宫书画的全媒体传播策略和关键技术研究”的一部分,它与故宫的“名画记”网站、App等多种形式一起,共同实现书画作品的线上、线下多层次、多角度解读和展示。

  故宫博物院资料信息部(资信部)副主任苏怡说,他们的目标是打造一整套系统,满足不同类型的观众需求。其中既包括给普通人看的互动好玩的,也有能让专家去研究和标注细节的,还有在展厅里作为辅助陈列的。“我们希望各种类型都有,各有各的特点。能让大家喜欢这个画,看懂这个画是最终目标。”

  端门数字馆:打开故宫的“印象之门”

  位于天安门和午门之间的端门数字馆在2015年底开始为期约一个月的试运行。它被设计为一个让观众深入了解故宫博物院的“印象之门”、参观故宫的第一站。数字馆历时两年打造,是一个纯数字化展馆,没有一件文物实物展品,但在2015年12月22日到2016年1月17日试运行期间举办的首个展览,却以“故宫是座博物馆”为主题,让观众在数字世界里与故宫亲密互动。展出的9组数字装置,全部基于故宫多年来精心采集的高精度文物数据,结合学术考证,以数字形态呈现宫殿建筑中小巧雅致的室内空间、质地脆弱难以展出的文物珍品、实物展览中无法表达的内容。

  端门数字馆里北侧的屏幕、地面的数字沙盘和东西两侧各5块巨型的屏幕构成了一个环绕式剧场,以多角度又互不干扰的叙述方式,向观众讲述故宫从紫禁城到博物院的前世今生,并提供形象直观的数字导览。

  在展厅右侧的数字文物互动区,观众不仅可以赏玩传世名画的数字长卷,还可以分别体验以书法、绘画、陶瓷、古建筑、织物和服饰等为主题的多个互动装置,在触摸和交互中,获得比参观实物更丰富有趣的体验。

  位于展厅左侧的虚拟现实剧场播放的是基于故宫古建筑的高精度三维数据制作的影片,13.5米×4.1米的超大画幅屏幕提供给观众高度沉浸的体验感。根据不同的需求,剧场还可以切换为互动模式,由操作者向观众展示和讲解这些建筑的细节。这些影片是首次向普通观众播放,也是展示故宫15年来开展古建筑数字化记录的成果。从2003年起,资信部差不多每两年就会把所采集的建筑数据做成一部影片。他们从一些重点建筑入手,先将其三维数据全部记录下来,然后再从中发掘有意思的切入点,形成故事主线,迄今已累计完成《紫禁城·天子的宫殿》等6部作品。

  在数字馆试运行期间,共有数千名观众通过预约进行了免费参观。根据收到的1000多份观众调查显示,虚拟现实剧场、数字沙盘和《清明上河图》数字长卷在观众“最喜欢的交互节目”评选中位列前三,还有许多观众反映“没看够”。调查也显示了观众观展习惯的改变,他们对于交互有着较强的预期,而震撼感和沉浸式项目更令人印象深刻。苏怡说,这些反馈和他们一开始的预期基本一致。他们曾经分析过,在数字展厅里的东西,和大家能够从网上获取的东西要有什么样的区别?“现场就肯定是要有一些临场感很强的东西才有吸引力。”苏怡相信,他们下一步为数字馆开发新的节目时会更有针对性,效果会比现在更好。

  把传统文化“翻译”成活的

  在端门数字馆开馆试运行之际,故宫的官方网站英文版、青少年网也全新上线。未来,故宫的网站将会把英文、青少年、学术研究等子网站整合起来,建立一个故宫官方网站群,为不同的观众群提供各有特色的优质服务。而同期推出的“故宫展览”手机App,不仅可以帮助观众迅速找到展厅所在位置,也让不能到场的观众通过展厅360度高清全景和展品详细信息,全面了解和欣赏展览。至此,故宫已出品了7款App,不仅全部免费,而且每一款都以制作精美、内涵丰富而获得广泛赞誉,更多次荣获苹果年度优秀App、年度最佳App等殊荣——一个丰富、立体、精彩的“数字故宫”正全面呈现出来。所有这些数字化建设都是由资信部担纲完成。在苏怡看来,“数字故宫”概念是一个大众视角,而在他们自己的工作术语里,更愿意将其称作“故宫的数字文化展示”。

  “故宫里有很多特别好的资源,但是普通观众面对这么大的一个宝库总有无从下手的感觉。故宫里也有很多的专家学者,他们做了大量的研究,但他们讲述的方式可能不是太能被普通老百姓理解。”苏怡说,资信部从2001年开始做网站,慢慢积累起一些如何跟观众打交道的经验,大概知道应该从什么样的角度去讲古建筑和文物,会让观众比较容易理解,“这是从内容的角度。另一方面当时出现了一些新技术,我们觉得也挺好玩的,能够把博物馆的一些内容用新鲜的方式呈现出来。这两方面的因素促使我们开始做这些能够面向观众展示的东西。”

  苏怡认为他们是面向更大范围的观众,用一种更接地气的方式来做故宫知识的普及,这种普及跟科技和最新的网络技术等密切相关。由于资信部里的年轻人很多,“他们自己就是这些东西的用户,所以就会结合得比较好一点。”

  资信部经常在故宫的日常工作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就会考虑用数字技术把它们做出来。例如在故宫微信上颇受欢迎的九九消寒图小游戏,就来自于故宫人的老习俗。苏怡说,每年刚到立冬,就会听到一些老员工说,又该数九了,又该九九消寒图了。而他们在养心殿做项目时,也曾看到那幅字挂在皇帝的卧室里,后来大家就觉得可以把它做成电子的,让它更普及。

  “我们这个部门其实一直都是在做翻译。”苏怡说。这种“翻译”即是对传统文化进行现代转译,关乎如何利用科技手段,在与公众的趣味交互中传达深厚的故宫文化内涵,使传统文化焕发新生。从2013年开始,资信部的新媒体团队决定从《清明上河图》、《韩熙载夜宴图》等知名度高、有吸引力的一些画作入手,把其中的一些有意思的点做出来,让更多的人看懂这些画,继而对传统文化产生兴趣。

  为了让这些画作所承载的内容“活”起来,深入挖掘其背后的丰富涵义,他们不是单一地求教于绘画专家,而是综合地寻找各种相关的专家。以获得苹果2015年度最佳iPad应用的《韩熙载夜宴图》App为例,其研发所涉及的专家来自书画研究、美术、音乐、舞蹈等领域,最后呈现的上百个知识点包含的信息量之丰富,远非普通的观赏或阅读所能企及。

  在数字绘画互动装置《写生珍禽图》的研发过程中,制作团队又找来了中科院的动物专家。《写生珍禽图》是五代宫廷绘画大师黄荃唯一可信的传世作品,以其描绘的禽鸟昆虫造型逼真、技法精妙而令人称道。但珍禽们是如何栩栩如生的?在现实中到底是什么样子?在《写生珍禽图》装置的交互体验模式中,画中的飞禽昆虫都“活”了起来,进入它们所生活的场景里。观众可以通过触摸屏幕来与鸟儿嬉戏、喂食,如果长按住某只鸟,它在现实中的真实样子将显现在画面上,并与原画重叠,由此不仅可以看到艺术家在作画时做了什么样的处理,还可以获得与画中每一种飞禽昆虫相关的自然科学知识。

  在专家完成学术考证之后,就交由交互设计团队进行数字化诠释了。为《写生珍禽图》担任交互设计的是创意团队某集体,《韩熙载夜宴图》等App也是出自他们之手。为了保持原作优美的绘画质感,他们共手绘了一万多幅背景画,总共历时一年多。设计师费俊说,这里面的难点是如何把握这些鸟的动态,因为原画上是二维的鸟,但是这里要把它们大量地三维化,为此他们搜集了许多这些鸟的资料。而为了不让太多的菜单干扰视觉欣赏效果,他们在设计中采用了去UI的界面形式,代之以更简明的手势操作。

  说到文化转译的难点,苏怡说有时候就是因为专业和语境不同,让大家对同一件事的理解不一样。如何将专家的深入描述浅出为老百姓一眼就能看懂的东西,如何提取那些最有意思的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去吸引观众注意力,这都是最大的挑战。

  把博物馆带回家

  在社交媒体上,擅长使用网络语言的故宫官微让公众感觉故宫不再“高冷”和遥远。由于所发布的故宫文化内容与大众的现代日常生活关联性强,很容易引起网友的广泛关注和回应。首本故宫填色书《点染紫禁城·器物流光》的出版就是故宫官微与大众良好互动的一个结果。在去年填色书风行的时候,资信部的年轻人也在追逐这种潮流,买来了彩铅涂色。有同事想到自己曾做过的矢量图也是白描的,就提议把它们拿出来给网友们填色。于是他们在微博上发布了一些故宫建筑的彩画图样,并发起了一个填色比赛,结果特别受到网友的欢迎,纷纷要求出书,由此促成了故宫出版社将其出版。和其他在网络热销的故宫文创产品一样,这套书也成为人们想带回家的故宫文化。

  在使用新技术方面,故宫博物院一直走在国内文博界的前列,其研发和反应速度也相当快速。当VR新近才成为市场关注的热点时,以养心殿为主题的VR影片已经在官网上线,用户通过任何一个VR眼镜和一台智能手机,即可进入360度的养心殿虚拟空间细细游览。而造价低廉的纸板VR眼镜也已研发出来,计划在未来推出。参与设计眼镜的费俊说,这种眼镜的好处在于让每个人都能体验,而且体验成本巨低。在他看来,博物馆应该是VR的一个巨大应用场景,这样就相当于是把博物馆带回家了。

  新颖的体验、富有创意的启发,很容易吸引公众深入探究的兴趣,特别是得到年轻人的认可。在参观端门数字馆的观众中,以18~30岁年龄段的人数为最多,占到45%,其次是30~40岁的,占25%;在学历构成上,近80%的观众拥有大学以上学历,其中硕士以上的为27.5%。同时,有近六成观众的信息来源是来自故宫官微,其社交媒体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通过各种数字技术和交互方式,故宫文化正点点滴滴地渗入更多大众的日常生活,引导着他们从“游客”转变为“观众”,把故宫视作一个博物馆,而不仅仅是一个旅游景点。

  文/裴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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