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个层面勾勒出“克鲁伊夫意识形态”

　　足球爱好者们旷日持久争论不休的一个主要话题：谁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新世纪前，争论常常归结于贝利和马拉多纳谁牛？新世纪头十年过去，梅西俨然已跨入和贝马争霸的行列。老一些的球迷会把迪斯蒂法诺加入这个队列。但关于伟大球员的比较，任何时候，都不应遗漏克鲁伊夫。

　　能进入比较行列的以上球员，都是把足球的创造、力量以及优雅融为一体的人物。然而克鲁伊夫独特在于，他在足球历史上踏下的足印，比其余各位要更为深远和长久。天下足球各门各派，没有贝利式足球或马拉多纳式足球，也没有梅西式足球或迪斯蒂法诺式足球。他们的足球要么随着个人的隐退而让位于新时代，要么只有在其登场时才能让人欣赏。相比之下，克鲁伊夫就显得卓尔不群。因为世上有“克鲁伊夫式足球”，或依西班牙人所说，“克鲁伊夫意识形态”。

　　全能足球饯行者

　　克鲁伊夫是足球界的米开朗琪罗

　　如今最受景仰和最成功的球队巴萨，就是克鲁伊夫式足球依然活在当下且强势滚动的见证。时至今日，克圣之魂依然包裹巴萨，荷兰人的思想穿透着所有巴萨球员的心灵。

　　瓜迪奥拉，克鲁伊夫最忠心诚挚的门徒，建造今日巴萨的工程师，其执教巴萨四年拿到19个可能锦标中的14个，前无古人。但瓜迪奥拉念念不忘的一件事，却是巴萨足球原创者是克鲁伊夫。正是在1990年代早期听命于克鲁伊夫麾下，这位加泰罗尼亚人才得到学习机会。“是克鲁伊夫建造了西斯廷教堂，之后巴萨所有追随他的人能做的，只是把工作维持下去。”

　　克鲁伊夫是足球界的米开朗琪罗。他让写实的足球变得浪漫，他开发和利用球场上所有可能的空间。他是球坛的蒙德里安，让平面变得立体。通过蒙德里安的画，人们可以“听到音乐”。在克鲁伊夫的足球中，我们看到了美。

　　克鲁伊夫足球的出现，意味着故旧足球呆板僵化的一面开始衰亡。故老足球限定场上每名球员的角色和移动范围，但克式足球让人人享受踢球的乐趣，后卫可以进攻，前锋也要防守，控球为王。场上场边，言语行动，克鲁伊夫为阐述自己足球理念所作的努力，不知凡几。他认为球员不该为自己的角色所限定，场上不应条块分割，井水不犯河水，球场应容忍存在微妙的混沌状态。而在此之上，职业球员应以把踢球作为赏心乐事，从学童开始，球员就应该把控球于自己队中，作为最有趣的事情。

　　踢球时，他也无畏地饯行自己的理念。作为阿贾克斯和巴萨的教练，他同样思想奔放，但他几乎不以严苛的战术教条或洋洋洒洒的雄辩说辞去教导球员。取而代之，是他在训练场上不懈的工作，和对球员技术的耐心打磨。他尤其重视球队在受压下完成高质量传球的能力，因为那是改变球队节奏借于取得突破的重点。大事完工，他给即将登场的球员们的交待却简单明了，“上场去吧，好好爽一把。”

　　克鲁伊夫从来热心宣扬自己理念。执教巴萨早期一次闲暇时光，他和朋友们外出，几瓶喜力下肚后滔滔不绝，他说自己势必要改变足球风貌，“我的后卫可以踢中场，我会上两名边锋，不设中锋。”如此新颖的想法当时都让旁听者以为荷兰人喝大了。或许当时他确实微醺，但足球后来的发展佐证了他的说法。他真的改变了足球。

　　克氏足球被命名为“全能足球”或全攻全守。比拉尔多揭示过迪斯蒂法诺也“能从本方球门开始发动进攻，到对方球门终结”，阿根廷人和荷兰人都是足球场上的天才，都能胜任场上任何位置。效力阿贾克斯时，克鲁伊夫恩师米歇尔斯被看作全能足球的奠基者。历史长河中，有些节点改变流向，有些溪流顺成大江。只有克鲁伊夫以自己为核而扩散，先踢后教，将全能足球发扬光大，代代传承。

　　巴萨教父

　　对今日巴萨足球，克鲁伊夫堪称教父。

　　米盖尔·安杰尔·纳达尔这名字，或许对今日的各种球迷都显陌生。不过要是提到这位西班牙人的侄子就是网坛名将纳达尔的舅舅，大家就会生出几分亲近。当年这位西班牙球员从马洛卡转会巴萨时，场上角色还是攻击中场，常有入球贡献。克鲁伊夫随后对他的任用震惊了整个西班牙足球界：让纳达尔踢中卫！纳达尔被迫在训练场恶补站位知识，然而克鲁伊夫并没有让西班牙人的转型变得更难。他给纳达尔定下主要任务：发动进攻——从后场开始！在克鲁伊夫的球队中，特里式中卫毫无立足之地。当然，特里这类型的后卫同样不会被今日巴萨相中，但技术功底不凡且中场出身的马斯切拉诺就可以。

　　纳达尔叔叔的角色，日后我们看到了皮克在演绎。巴萨中卫在拉马西亚出道时就已接受克鲁伊夫哲学的启蒙。小马哥从利物浦转会巴萨时还是防守型中场，且已经26岁。但他随后在巴萨防线上的成功担当，证明了克氏足球的伟大。

　　如今巴萨阵中到处闪耀着克氏足球的光芒。比如谁都说不清双边卫阿尔维斯和阿尔巴在比赛中主要是为了防守，还是为了从边路发动进攻？还有纤瘦的伊涅斯塔，他现在可以踢后场，却依然是当今最优雅犀利的中场攻击手之一。用梅西为例就更清楚了。阿根廷人可以出现在场上任何位置，这一会在右翼，下一刻又成了中场，紧接着就在对方禁区攻破城池。可是老早之前，克鲁伊夫就这么踢了。

　　执教巴萨时，克鲁伊夫甚至给以往看似无味的门将位置注入战术思想。门将手抛球发动进攻，在其执教下变成常态，他曾这样说过，“我的球队里，门将是第一个进攻发动者，而前锋则是第一个后卫。”

　　阿贾克斯和巴萨两期，克鲁伊夫一共拿到12个奖杯，包括在1992年在欧冠实现让巴萨捧杯的历史性突破。以荣誉数量而言，确实他的传承者们带巴萨夺取的荣誉更多，尤其此前七年瓜迪奥拉和恩里克治下，通过有条不紊的传承，巴萨威名熏天，冲向宇宙。但事实上，巴萨近年成功的的主要原因，还是队内本土高质量球员的的产出和贡献。一名巴萨出品球员能辐射的能量有多大？拉马西亚出道、经同样奉行全攻全守足球信条的阿森纳培养的法布里加斯，摇身一变可以成为去年英超冠军切尔西的中场绝对核心。而如此多的巴萨幼苗，此前都是在“克鲁伊夫意识形态”笼罩下发育成长。这也让在他处成名的苏亚雷斯和内马尔一旦踏入诺坎普，首先努力学习的就是如何融入已有的足球王道。

　　他是真正的征服者

　　74年被荷兰人过掉的丹麦后卫奥尔森说：“约翰·克鲁伊夫制造了我职业生涯最自豪的一刻。”

　　等到克鲁伊夫以教练身份来到加泰罗尼亚时，他已自带征服者身份——1973年，以球员身份从阿贾克斯转会巴萨的克鲁伊夫，在效力加泰罗尼亚球队的第一季就帮球队夺取阔别13年之久的联赛冠军，当季代表作就包括率队5比0大破皇马。所以当他再次来到同一个地方，当地人已对他顶礼膜拜。所以他敢在摄像机镜头包围下目视虚空睥睨众生，不是没有来由。

　　在以执教理念征服冠军征服巴萨球迷前，球员克鲁伊夫已在球场上实现各处征服。以一个词来形容克圣踢球的风格：潇洒。印象延伸开去，飘逸、随性、浪漫、简约……形容词只会不够用，一个形象则深入人心：飞扬的长发，收紧的长袖，一个随风舞动的橙色精灵，或者叫天使。

　　克鲁伊夫看不惯滥用球技。任何人经过训练都可以颠球成百上千次，但他说这样的人可以去马戏团上班。在他心中，足球是让11个人的大脑集结运转的运动。如果11人都是球星，效果反而下降。重要的是团结运作，花哨的踩单车或彩虹飘只能愉悦自身和浪费时间，却会混淆队友判断，改变球队气场，于团队不利。一个球员在场上重要的是“不拿球的87分钟”，所以个人控球的那点稀少时间，预判就变得相当重要，技术就力求简洁有效。

　　这并不是说克鲁伊夫技术不好。他对自己的技术相当自信，“我的内脚背、正脚背和外脚背都能踢球，我左脚也是。所以我一个顶六个。”如此自信的他才能创造“克鲁伊夫转身”这一因其命名的技术。他是在1974年世界杯上代表荷兰对瑞典时让这项技术广为人知的。这项技能用言语解释，就是以踢球脚配合身体作出向一侧突破的假动作，却将球勾到立足脚背后，同时配以凌厉转身从另侧突破。14年后的欧洲杯上，范巴斯滕对英格兰一役上演帽子戏法中的第一球，转身之间连扣带过再左脚施射，无疑带着“克鲁伊夫转身”的那一抹神采。

　　“克鲁伊夫转身”展示了球员在高速运动和球场逼迫形势下身体的高强平衡能力和娴熟的双脚技术。惜于电视当年还未普及，如今人们大多只能通过为数不多的影像资料瞻仰克鲁伊夫壮年风采。但很多现场观赏过克鲁伊夫踢球的人，却留下了珍视一生的记忆。他在球场上的转向，因为令人意向不到而可以带来如响鼓重槌般的震撼，但为此完成的承接动作却轻盈妥贴，像雨燕投林。控制力、平衡、优雅，克鲁伊夫踢球的三个关键词。他就像一个芭蕾舞者，然而舞蹈动作都是一招一式练习而成，长久会让人感到无聊。克氏球风则像关乎生死的希腊戏剧那样，总是充满戏剧性。

　　为此成名的还有克氏转身之际的那道“背景板”--74年被荷兰人过掉的丹麦后卫奥尔森说：“约翰·克鲁伊夫制造了我职业生涯最自豪的一刻。他帮助我在历史中留下了自己小小的一笔，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给了所有人一个理由去记住我的名字。能在他使出那个以他名字命名的转身时和他在同一个镜头里是我的荣耀。那天，他让20000名荷兰球迷嘲笑了我，但这是我非常珍惜的一段记忆。”

　　奥尔森球员生涯和克鲁伊夫对阵四次从没赢过。瑞典人每次防守时想靠近荷兰人，后者都快到让他沾不到边，一贴上去，人家又把球传给队友。克鲁伊夫不炫技，他炫耀是自己在球场上每时每刻精密的大脑分析能力。这就让他在场上的技术展示每每如惊鸿掠过，美景可遇而不可求，但凡出现就弥足珍贵。

　　他让失败者变高贵

　　诗人赞美克氏，“爱因斯坦看见了数字，齐柏林看见了飞船，约翰看见了足球。”

　　1974年世界杯决赛，荷兰开场后用74秒连续传球16脚，而前西德连球皮都没碰到，最后由克鲁伊夫在禁区外开始带球硬闯，制造点球。此前，荷兰2比0拿下巴西得以进军决赛，“飞翔的克鲁伊夫”在半决赛对桑巴军团时凌空弹射破门，锁定胜局。另一个时空，在贝纳布为巴塞罗那赢得国王杯的决赛中，他如天外飞仙从镜头外飞翔而至，左脚凌空将球铲进大门。以克鲁伊夫高挑纤瘦的身材，他运用起倒勾、凌空等技术动作起来完全没有让画面违和之感，反而刚柔并济，悦目动人。

　　但凡球王级人物，对技术的运用都悭吝之至。南美球员生就野性，如马拉多纳还常用反脚传中，不过老马基本上还是惯以扣拉转提等一系列简单动作过关斩将，以其“连过五人”为例，过人时让人激动万分，更多功夫却体现在动作承接之际对球场形势的判断解读上。南美球员连续过人如吃生菜，今日梅西时常这般。欧洲球员以整体为纲，克鲁伊夫已是其中的异数。他很早就提醒人们不要被眩目外表迷惑，“何谓速度？媒体常将速度和预判混为一谈，但我要是比别人早启动，我看上去就显得更快。只有那唯一的时机被你抓到才叫把握时机。否则就是抓得太早或来得太晚。”

　　新千年之际，国际足联搞了个世纪百佳球员排名，贝利、贝肯鲍尔、马拉多纳、迪斯蒂法诺和克鲁伊夫位列前五，均已是球王级人物。相比前面几位，克鲁伊夫没有世界杯冠军在手，既是自己的缺憾，也让他在类似排名中无法更进一步。但克鲁伊夫或是足球历史中首位让失败也显得可贵、让失败者也变得高贵的人物。

　　看过2010年世界杯决赛，大家应更加怀念据此30多年前荷兰那次世界杯亚军的含金量。1974年，因巴西在前届杯赛将雷米特杯永久据为己有，才有了新铸造的大力神杯，该届比赛因首次采用净胜球区分同分队名次也被官方认可为大赛承前启后的一届。大时代背景下，“飞翔的荷兰人”从杯赛一开始就占据世道人心。

　　荷兰人从小组赛开始就一路凌厉难挡，4比0阿根廷、2比0前东德、2比0巴西……直奔决赛。大赛前就被视作争冠大热的荷兰和东道主前西德队如期迎来对决。克鲁伊夫风一般创造开场点球内斯肯斯罚中，布赖特纳随后点球还以颜色，但德国人的点球却带有疑问。东道主在这届杯赛得到的便利，连日后英国人都拿来和自己此前在本土夺杯那届的相提并论，只是赫斯特射门有没过线的问题变成德国人的点球该不该判。

　　最后，冠军归了德国，大赛MVP却给了败军之将克鲁伊夫。经过此前阿贾克斯欧冠连冠历练，此时荷兰队已将全能足球锻造得如火纯青，并借世界杯舞台首次向全球展开有力的双翼。克鲁伊夫就是荷兰王冠上的明珠。他的成功和失败，在这届杯赛前后交相辉映，更多的人从此看到足球可以这样踢、队长可以这样当，让克鲁伊夫和荷兰的缺憾显现伟大之美。仅凭这届最终个人“失败”的杯赛，克鲁伊夫就做到和此前贝利、之后的贝肯鲍尔、马拉多纳比肩的地步，这该是多么伟大的失败？这亦鼓舞克氏本人和越来越多仿效者、追随者，在未竟之路上披荆斩棘，让全能足球的种子在世界各地开花结果。

　　这是克鲁伊夫唯一一届世界杯。大师出手，一招足够。在没拿过世界杯的球王中，克鲁伊夫和迪斯蒂法诺是最伟大的。在足球进入电视年代后，克鲁伊夫先后通过足球下层体系的磨练和上层建筑的搭建，对这项运动产生了最深远和广阔的影响。之后的“美丽足球”“性感足球”之说，均意在导向受众，反而模糊了哲学的本源。

　　带领阿贾克斯三夺冠军杯年代，伟大之誉已和克鲁伊夫如影随形。有趣的是他和贝肯鲍尔一时瑜亮之争。两人论踢球和执教生涯，均荣誉等身，贝皇金杯护体，在相关排名中被看高一线。论足球审美，克鲁伊夫主攻，贝肯鲍尔主守，这让前者在更多类似评选中争取到亿万拥趸。欧洲人认可克鲁伊夫的伟大，认可他在欧洲足坛还处“蛮荒战术”的年代以自身身体力行实践的革命之路。作为全能足球的化身，克鲁伊夫给这项运动开创的局面、带来的创意流芳至今，远未过时。诗人赞美克氏，“爱因斯坦看见了数字，齐柏林看见了飞船，约翰看见了足球。”欧洲金球奖克鲁伊夫有三，比贝肯鲍尔多一个，见证了这种偏爱。这曾让冠军更多的贝皇恼火，多年后却终于释然，“如果让我来评，我会选亲爱的朋友克鲁伊夫，他当然是欧洲有史以来出产的最优秀球员。”

　　14号的故事

　　向来不被条框限制的克鲁伊夫大度地把9号球衣给了队友，自己从洗衣框里随便翻出一件，赫然就是14号。

　　克鲁伊夫风华绝代，颠倒众生，出身却非常平凡，生父是蔬果商人，且在其12岁就逝世。这促成约翰和阿贾克斯的不解之缘：荷甲俱乐部为这伤痛的一家伸出援手，让其母亲到德梅尔球场当洗衣工。母亲的工作为克鲁伊夫接触足球提供便利，促成他一步一步走上足球正道。多年后足球小子以无数进球和荣誉反哺母会。面对再次离别，阿贾克斯宣布将主场改名为克鲁伊夫球场，再续前缘。

　　虽然小时家贫，时常要光脚在街上踢球，但克鲁伊夫后来成名后没有沉醉金钱，成为市侩之徒。美国踢球后期，苏格兰小球会丹巴顿打听到克氏周转不利，想以高薪诱惑，后者回应，“我已33岁，怕是适应不了高地的严寒。”当然他清楚自己的价值，一分钱一分货。在球员还普遍遭俱乐部盘剥难以为自己谋取更多福利时，他已勇于为球员群体代言和俱乐部谈判以提升收入，“我不想偷自己钱包里的钱。”那是1971年。

　　1970年代风云变幻，世界在几场局部战争间喘息，要做爱不要作战的口号响彻全球，对个人价值的追求越来越多。克鲁伊夫生就英俊潇洒，开最拉风的阿尔法罗密欧、戴最酷的雷朋眼镜，以最嚣张的方式叼烟，和最漂亮的女人出去。但他没有像贝斯特那样一味沉迷酒色，而是一生只爱一人，唯一一段婚姻延续至今，生育两女一子。

　　独子约尔迪效力过巴萨和曼联，发展远低于期望，充分证明球坛中虎父常有犬子的古训。

　　克鲁伊夫不信教，“上场两队22名球员都划十字，如果求上帝有用，那么场场都会是平局。”成就于那个时代的克鲁伊夫是反体制的先驱。特立独行的他和民族意识不断高涨的加泰罗尼亚地区的足球之联姻，就是足球和政治在历史拐角处的一次握手。获悉荷兰足协漠视球员利益，他带头闹事。橙军球衣赞助商为阿迪达斯，但个人已提前代言彪马的克鲁伊夫拒绝更换球衣，因此才有世界杯上他穿着只有两划标签（而不是三划）的球衣亮相，这一经典的折中。

　　关于他著名的14号球衣来源，还有段故事。在1964年至1970年之间，克鲁伊夫穿的还是9号，因当时上场球衣号码只能从1到11间选择的刻板规定，前锋球员没多少选择。但在1970年10月一场荷甲赛前，队友穆赫伦忽然找不到自己的7号球衣，向来不被条框限制的克鲁伊夫大度地把9号球衣给了队友，自己从洗衣框里随便翻出一件，赫然就是14号。那场对费耶诺德的球踢赢了，克氏鼓动穆赫伦“下场踢PSV，照旧！”一半也反映他对相关规条的漠视。米歇尔斯的国家队更有按球员姓名字母分派球衣号的规定，这样下来，克鲁伊夫（首字母C）会是1号！但他坚持要用14号，之后的足球世界，就多了一段关于14号的历史。

　　圣音笼罩足球长河

　　“踢足球简单，难的是踢简单的足球。”

　　伟人生涯并非毫无争议。在阿贾克斯时，克鲁伊夫以队长身份要求所有球员都满足全能足球的需要，不断传递，但有时他自己得球后醉心盘带，导致其他队友的抗议。未能参加1978年世界杯，被认为荷兰队和克鲁伊夫的双失。对克鲁伊夫缺席之因，各方众说纷纭。克鲁伊夫多年后的解释明显带着欧洲人重视家庭价值的特点，“当亲人身受威胁，我怎么可能还有心踢球？”

　　在场上场下的叛逆和最终对家庭的回归中，克鲁伊夫始终没忘记足球这条主线。只有足球才能从始至终，让他完成最充分的告解。“凭什么干不翻一支土豪队？我从没见过一口袋钞票还能进球得分的。”“我总是要发界外球，因为接下来立马拿球的话，那全场就我没人盯防了。”“赢过之后，状态就不再百分百，这就像一瓶苏打水的盖子拧开跑了气了。”“最理想的分组是我们和巴西、阿根廷、德国一组，那么第一轮后我们就能淘汰两支劲旅，那才是我想要的理想主义。”“我15岁那年左脚踢球还不到15米远，右脚最多踢出20米外，我的实力是技术和视野，这都是电脑检测不出来的。”“踢足球简单，难的是踢简单的足球。”

　　聆听这番足球圣音，如醍醐灌顶。如果不踢球，能说出这些话的人也绝对不凡。相比每逢大赛前的乌鸦嘴和“要掀翻国际足联”的誓言，相差不是以里计。

　　生命中的加时赛

　　1990年代因为吸烟导致的肺癌，他做了手术。术后他已看轻生死，“我已活在生命的加时赛。”

　　可惜，天堂钟声响起归家之讯。

　　但，足球世界依然沐浴在他的光辉之中。每当我们为巴萨在对手紧密防守体系中高人一等的利用空间传跑的场面倾倒，看到他们在中场以别人无可比拟的速度和精确性随意变化三角、四角或五角阵型，看到他们持续以多对手几倍的传球次数把球传入大门时，我们总是会忆起这是克鲁伊夫留下的财产，是他在足球世界中可以恒久不朽的馈赠，他的思想给足球带来新生。

　　“我的标签有很多：前球员、前技术总监、前教练、前荣誉主席。这串名单再次完美诠释一个道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克鲁伊夫早知天命，他如先知般看清顺流逆流。

　　1990年代因为吸烟导致的肺癌，他做了手术。术后他已看轻生死，“我已活在生命的加时赛。”年初从病危中抢救过来后，他说自己在和癌症的抗争中“2比0领先”。相信大师在另一个世界，依旧能华丽转身。

　　专题撰稿徐丹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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