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根宝 让“小武磊”们接受顶尖足球的熏陶

　　崇明岛十年磨剑打造出了一拨子弟兵后，升级版的徐根宝放眼世界，这次选择“西天取经”，要将手下新的弟子送到西班牙，给他们创造比武磊们更好的发展环境，将他们培养成世界级球员，为此，他收购了西乙B的洛尔卡俱乐部。72岁的徐根宝也得到了当地足球界的最大尊重，最快将于4月开始以理事身份全面参与穆尔西亚省足协工作。徐根宝版“拉马西亚”基地正在创建中。

　　2016年1月6日凌晨，徐根宝从上海浦东机场出发，正式全面接手西乙B联赛球队洛尔卡（注：球队全称洛尔卡·拉·霍亚)。

　　3月22日上午，因为签证原因暂回上海的根宝，悄然多了一个西班牙穆尔西亚省足协理事的头衔，在不久的将来，他还将在上海完成这一载入西班牙足球史册的特别“授勋”，然后，带着他的二十多名弟子再度西征，去圆一个“培养世界级球星”的梦——对于这位72岁的老人来说，足球，就是他不灭的、永远充满挑战的、唯一的梦！

　　受天才“小武磊”触动

　　《足球》：去年年初决定将中超俱乐部转让上港之后，外界都以为你将在崇明岛“寂寞”一段时间，究竟是什么，突然让你改变主意，走出迈向欧洲的这一步？

　　徐根宝：之前确实从来没想过。转手上港之后，基地只剩一支99—00年龄段的球队，和上海市体育局签约打下一届全运会乙组，然后我们还是继续要培养人才吧，陆续招入更小年龄段的苗子。就在去年夏天，突然找到一个小球员，2004年生的，怎么说呢，几乎所有看他训练的人都说好。他们没见过武磊小时候，我觉得肯定不比武磊那个时候差。那天晚上教练组闲聊，说到当时2013年我们刚上中超的时候去西班牙拉练，打了太阳杯邀请赛（注：和哥本哈根、莫尔德等强队交手，胜多负少），还拜访了巴塞罗那俱乐部，现场看了梅西他们打西甲联赛。那一次回来后武磊就有了一个飞跃。当时我就说如果张琳芃他们几个（注：指的是2010赛季结束后离队的5位主力球员张琳芃、顾超、姜至鹏、曹赟定、王佳玉）能早点带去西班牙感受一下，可能水平要比现在提高一个层次。为这个“小武磊”我们旧话重提，就想到能不能干脆收购一个西班牙的俱乐部，联赛级别低一点，价格合适一些，能让我们把这批小球员带过去，感受真正的西班牙足球，接受世界顶尖足球的熏陶……

　　然后花了多少时间来落实这件事？中间的手续繁琐吗？

　　其实特别简单。有了这个想法，我一点没犹豫，就打了个电话。之前我们两次去西班牙，有一些帮助联络的朋友，对西班牙足球界很熟悉，我就拜托他们，找这样一支球队，当时提了两个条件，一个是西乙B联赛的，我们感觉这个级别球队衔接上合适一些；第二个就是投资规模，大约每年1000万人民币左右。结果没过几天就有了反馈，大概给我们推荐了五六家俱乐部……

　　在这些俱乐部中间，是什么让你选择了洛尔卡？

　　现在西班牙经济不景气吧，要转手的俱乐部特别多，帮我联系的人也特别认真，把情况摸得比较细，哪些球队实力不错但负债累累，哪些基础不够……洛尔卡这个地方城市很大，面积是全西班牙第二，仅次于马德里市，但人口少，仅10万人。他们的足球历史不短，现在这支队是他们市政府在搞，没有债务。另外一点，当时他们的成绩还不错，排在小组第四（注：西乙B共有80支队，分成四个小组进行主客场制第一阶段比赛，每个组前四进入第二阶段，成绩最好的升入西乙A，四个小组前六则获得下一赛季国王杯资格）。而且他们属于穆尔西亚省，就是我第一次率队去拉练的地方，感觉很有缘分，我马上就决定收购！

　　过去的16年，众所周知徐根宝最大的敌人就是“钱”。这一次收购，乃至接下来的运营、维护，这些经济压力将如何分担？

　　这就是依靠过去16年的积累和运作吧，从2000年来崇明搞基地，前期投资3000万，到现在把球队转让，球员转让，把全部债务还掉，依然剩下一个全资拥有的基地，还有一部分“余钱”，这些钱怎么用？当然全部用在足球上！这也促使我下决心去西班牙投资。我认为过去的16年，我不仅是个足球教练，更主要是个足球产业的经营者，而且应该讲还算成功吧！我的投入得到了回报，我现在也只是拿这些回报，去做更高层次的尝试。

　　最后的收购是在去年年底完成的吗？

　　有了前期的接触，一切进行得都非常顺利，我去年11月中旬去了西班牙，到洛尔卡之后很快就谈妥了合同细节，洛尔卡的市长也专门接见了我。11月16日俱乐部召开发布会，正式宣布我“从今天起拥有俱乐部最高权力”。当时他们已经有一个月薪资没发，我回到上海后抓紧完成了一些公司注册手续，把钱打了过去……我真正全面地行使“最高权力”，其实还是从今年1月开始的。

　　改革洛尔卡见成效

　　《足球》：西乙B的水平相比中超如何？目前洛尔卡俱乐部球队的状况又如何？

　　徐根宝：西班牙足球联赛体系中，西甲、西乙A是职业联赛，西乙B只能算是半职业联赛，在我没有正式接手之前，我们的球员职业意识几乎没有，平时有他们自己的工作，偶尔集训，周末打比赛就是简单集合一下直接去赛场了。当然，他们的水平并不低，就拿我们这支球队来说，他们的拼抢非常凶猛，这个中超球队没几支能拼得过他们，西甲也不过如此。但是在战术素养、配合意识上差一点，还有就是急躁。我决心收购的时候，他们列小组第四，我去年在西班牙签约后回来没几天，他们就跌到了小组第九。然后这次我抓了一下回升到第五。联赛剩下没几轮了，今年进入第二阶段基本没希望，但还有机会争一下国王杯资格。

　　为什么在你完成收购之后，洛尔卡的成绩反而会滑坡？

　　首先是个心态的问题吧，他们开始可能以为我跟其他中国投资人一样，投一点钱然后什么都不管了，所以有点松懈，自己想怎么玩怎么玩吧，结果发觉我是当真的，而且还算是内行。我1月份回到洛尔卡就把管理层大换血。另外这支队有个传统——拼抢是西甲水平，技战术意识恐怕只有西丙水平，综合一下就是西乙B，将来我们要想冲西乙A，可能差不多需要换掉一半的球员。

　　但还是这批球员，等你到西班牙之后马上有了起色，还打出三连胜，其间发生了什么？

　　我回到洛尔卡看的第一场比赛，我们主场输给对手5个！然后我就开始着手整顿球队，方向很明确：职业化！我收购这家俱乐部时就向市政府允诺，三年打上西乙A，打上了就是职业球队，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就对球员进行职业化管理呢？我更换了俱乐部的管理层，包括调整教练班子，然后要求他们每场比赛——不管客场主场赛前一天要集中住宾馆，一起吃住、看录像分析，赛前一天还要集中开动员会……这些都是我在国内带队的经验……

　　这是明显带有你的管理特点的，但在中西文化差异下，有没有受到抵触？又是如何来解决？

　　当然有。我宣布完赛前集中住宿，会后球队的四个队长就一起来找我，说我们赛季前签约合同里没有这一条要求，球员都很希望周末多和家里人在一起。我说你们的合同上每场赢球100欧元，我现在准备改换合同，每场赢球给300欧元。还有，你们打上西乙A，最低月薪是6000欧元，你们愿不愿意改合同？四个队长都欢天喜地地说愿意。然后也很快在成绩上表现出来，取得了三连胜，其中一场是6比1，这是这个赛季迄今最大比分，外界反响强烈，球队信心也起来了……管理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很可惜，在连胜之后遭遇一平两负，基本失去了升级的机会，你是否感到遗憾？离开西班牙前，对球队有什么要求吗？

　　打平的那场，是我们升级的对冲对手，我们是占据优势的，但机会没把握好。后来输的两场，对手实力都很强，历史上也没有赢过他们，尽管如此我们场面并不差。现在我们暂列第五，我要求他们不要松懈，能争取高一位名次就努力去争取。上次去西班牙之前我就说，今年我的目标先是了解，了解球队、球员，了解西班牙联赛体系，为将来做准备。这个目标应该说基本达到了，我现在基本能叫出每个球员的名字，了解他们的技术特点。球队最大的问题是场上容易急躁，还有缺少一锤定音的射手，这是我们下个赛季需要的……

　　未来考虑会员制

　　《足球》：你说俱乐部的半职业性质令人好奇，他们平时的收入和生活状况，和西班牙职业联赛，甚至和中超相比，有什么区别？

　　徐根宝：我们的球员大多数都有自己的职业，足球只是他们兼职，作为球员一个月大约1000欧元的收入，如果赢一场比赛，奖金是100欧元。他们平时都是自己到训练场，训练时间也不长，比赛是临时集中了走，赛完就散。他们还特别在乎家庭氛围，比赛时周末休息日，他们都要尽可能和家人在一起……这样的球队不可能取得好成绩，所以我回到西班牙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改变这个面貌，进行职业化管理！

　　你收购洛尔卡队时向洛尔卡市作出三年冲西乙A的允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西班牙的足球是很有意思的，其实他们大多数俱乐部利用的球场、训练场还有其他一些资源，也是“国有”的，是政府提供的。像洛尔卡训练场有好几块，但是平时也对市民开放，固定时间提供给球队。俱乐部关联的梯队，也大多数在各个学校里，休息日来代表俱乐部比赛……我提出要冲上西乙A，让这个俱乐部更加职业，对当地的球市会有很大的促动。西班牙的足球就是从临近洛尔卡的一个港口阿吉拉斯开始的，当时是英国水手把足球带到了西班牙。那里有个1896年建成的球场，是全西班牙第一个足球场，到现在还在用，西班牙的足球氛围可想而知。

　　说到氛围，听说你不仅在洛尔卡，也走访了西班牙的其他地方，有些什么特别感受？

　　我走访了一些地方，基本上还是在穆尔西亚地区，包括打客场的时候，我去阿亚蒙特，那是哥伦布船队远征新大陆的入海口，我去感受一下他的冒险精神。一般情况我是带着为基地选址的考虑去看一些地方。还有一个特殊的，就是平纳塔足球训练中心，这是我首次带队来西班牙拉练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和哥本哈根、沃特福德等强队交手，也见到了索尔斯克亚、左拉等球星。这次故地重游，我们住过的宾馆、用过的训练场还挂着我们的照片，很有感情，将来也不排除和他们合作搞一些足球活动。总的来说，西班牙的足球氛围很好，环境也很好。我这次也是第一次在西班牙过年，挺有意思。

　　按照你的介绍，之前遇到矛盾时其实还是靠金钱解决了问题，但这又不免让人担心，将来打上西乙A，你个人投资的负担会不会很重？

　　其实可能正相反。西班牙联赛的职业程度很高，非常规范。如果打上西乙A，我们需要运作的成本一年大概是1000万欧元，比现在增加5倍左右，但是西班牙足协给你的转播分成大概就有600万欧元，另外因为你联赛级别上去了，关注度高了，赞助商的投入水准也会水涨船高，门票销售也会大幅提升，倒反而容易做到收支平衡。

　　但无论如何，投入的规模会大很多，记得当年搞崇明基地，你还吸收了一些合资入股，迄今为止你是独立出资收购洛尔卡队的，有没有考虑引入其他投资，或是采用其他资金筹措方式，比如会员制等等？

　　这次下决心收购完全靠我个人投入，在事业的开始，我希望单纯一点，不考虑收益，不要有太多功利干扰在里面。现在也有一些人希望和我合作，包括还有大老板邀请我一起收购英超球队，这方面我暂时不考虑。这次回上海，会有一些投资人和我会谈，我希望找到一个健康、稳定的投资模式。会员制我也很好奇，尤其是面向上海球迷，国内球迷，当然要面临很多问题：法律、税收、会员权利的兑现等等，如果有哪位高人能给我出出主意，我非常欢迎！

　　出任当地省足协理事

　　《足球》：在你回来之前，突然传出受聘穆尔西亚省足协理事的消息，好像在西班牙足球历史上也是第一次吧？

　　徐根宝：以前西甲俱乐部有过外籍董事，华人也有，做足协的正式理事确实是第一个，而且省足协主席何塞·米盖尔还允诺我会专门申请一个中文证书，也是破天荒的吧。这次去西班牙七十多天，和米盖尔主席本人就见了三次，第一次他就提出要请我当理事，最近一次他又问我准备好没有？我说随时都可以接受任命，结果他马上叫工作人员起草文件。还需要办个仪式，这就好比结婚领证之后还要办“酒席”。最新商定米盖尔主席会在4月初来上海，颁给我西班牙足协签发的中西两种文字证书各一份，然后还要佩戴一枚西班牙足协金质会徽，这才算正式完成吧。回到西班牙之后，我就要全面行使理事的职责，包括去开会，参与决策等等，这不是一个虚职，当然也会让我更忙。

　　你觉得是什么让见多识广的西班牙人折服于你这样的中国老教练，或者叫“中国老板”？

　　之前我们去海外投资足球的很多，大多数只是出个钱就不管了，他们没想到我是真管，还把他们管得服服帖帖的。外国人是很认可你干实事的，而且他们后来也从各个渠道得知我在中国还挺有名，因为我的到来，上海媒体，国内很多媒体都报道了洛尔卡，我笑称洛尔卡在中国知名度大概都仅次于马德里和巴塞罗那了。还有就是足球理念，确实双方都很多接近的地方吧……

　　那接下来你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首先，兑现自己的承诺。这个赛季我只能用七十多天了解球队，熟悉球员，下个赛季增加一些投入，希望3年内能冲上西乙A，建立一个平台！然后让崇明这批小球员尽快去西班牙，现场感受真正的先进足球，希望能有个飞跃。当年武磊、张琳芃他们的成长，得益于十六七岁就打中国联赛，有了合适的锻炼平台，现在我要把这个平台通过西班牙足协的帮助提升一个层次；最后，也是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把崇明基地的模式搬到西班牙！这也不是创举，其实“拉马西亚”就是这样的。

　　关于基地，目前的进展如何？

　　当地的回应是积极的，洛尔卡市长专门在市政厅贵宾接待室接待我，询问相关情况，也做了一些允诺。不仅洛尔卡市，穆尔西亚省其他城市也非常希望我把基地建在那里，还有点争夺的意思……西班牙人对足球是见多识广了，但是他们也如此看重搞基地，这证明我的这个想法是很重要的。现在基地选址悬而未决，主要还不是资金问题，而是我希望基地至少满足两个标准：一是基地本身具有切实的价值，比如永久产权，而像洛尔卡现在推荐的公有土地，最多只给你50年产权，这投入大的话就有风险；二是基地的商业开发价值，比如西班牙一些成熟的足球基地像平纳塔那样，每年都能吸引北欧的球队来冬训、打比赛，需要一定的生活配套设施和环境。这两个条件要都能满足，现在还没有特别理想的。

　　今年你在洛尔卡度过了春节，度过了你72周岁的生日，当年提出打造“中国曼联”，但是你的偶像弗格森也不过在72岁退休了，会有年龄压力吗？

　　弗格森可以退休，是因为他只是教练，而我现在更多的是扮演俱乐部主席、老板的角色，搞产业你是没办法退休的。当然，我也很希望有年轻人帮我一起搞，不是不想放手，西班牙这个俱乐部包括崇明基地我都想交给年轻人。但毕竟要为自己的产业负责，希望能物色到牢靠的、能力强的，能持续发展又能耐得住寂寞的接班人！把我的产业，中国足球的事业越搞越好。

　　特约记者张晓露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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