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吵闹到老

　　20岁的母亲和25岁的父亲是在同一个学校教书时认识的。那时，母亲刚刚失恋，父亲趁虚而入。

　　从我最初的记忆开始，这对夫妻就像两个永远纠缠不清的邻国，没事儿就吵一吵，闹一闹。曾经，他们俩的吵闹次数位居全村前三甲。

　　初中时，我勇敢提议：你们离婚吧，我和弟弟你们一人一个。他们总是沉默面对我的提议，也曾下定决心去开证明离婚，半路总又折回来。母亲说“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哭，就想到你们姐弟好可怜”，所以就折回来。

　　年少的我并不为所动，反正你们还会吵闹，倒不如分开算了。我曾经觉得这样毫无温度的婚姻实在是人间劫难，爱情去哪儿了？

　　今年，父亲因为甲亢视力模糊，母亲听力不如以前。他们之间开始变得平和而安静，偶有争执，3分钟后也已经消散。我想这就是老来伴吧，和爱情无关。

　　最近有一件事，却让我意外。父亲需要做眼睛手术，费用不低，效果也不肯定，我回来和母亲商量，她毫不犹豫地说：“需要就做，不要考虑钱的事情，我们有。”我很清楚，这个手术费用是他们所有存款的一半。

　　每日，我看着他们，一些往事一点点地从记忆里飘出来。

　　他们虽然吵闹，但沟通一直顺畅。父亲经常会在拍桌子之后，甩门而去，3分钟后回来，笑嘻嘻地问母亲：“中午饭吃什么？”

　　虽然小时候家里不富裕，但他们从未因为哪一方多用钱吵过。父亲把经济权交给母亲，母亲精打细算地过，居然把最难的那几年熬过去了。当年，家里没有电灯，漫长的黑夜里，他们点着油灯，母亲捧着书，念给父亲听。

　　在我读高三时，父亲在重症监护室住了5天，母亲瞒着我们，一个人照料他。高大的父亲不能独立下床走动，是她撑着自己矮小的身体去扛，去耐心地照料他。

　　我曾经问过母亲：“你们有爱情吗？”母亲不屑地说：“哪儿有什么爱情？糊里糊涂地过呗。”她也多次表示，太后悔了，嫁给一个又穷又专制的大家庭。但这并不妨碍她在爷爷奶奶年老多病时悉心地奉养。父亲更不会回应和母亲有没有爱情的话题，但从我无意翻出来的他当年文采斐然的情书中，看得出当年的炽热爱恋。

　　时至今日，看着他们日常的默契，我在想，较之于热烈的情书，婚姻里的执子之手吵闹到老算不算爱情，已经不重要了吧？

　　（摘自妞博网）

　　rosa_d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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