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航营销弊案落槌 违规票代诈骗罪成立

　　南方航空曾于2013年底爆发营销弊案。这一案件以内外联手为特征：南航控股子公司——广东南航易网通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南航电商”）违规向票代公司提供内部员工账号，票代公司由此低价拿票、违规改签，将其间差价收入囊中。时任南航电商副总经理的余思友及其下属刘宇东，是本案的“内鬼”，他们被指向票代违规发放内部账号。

　　记者了解到，2016年12月底，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宣判：余思友犯滥用职权罪和职务侵占罪，获刑七年半；刘宇东亦因犯滥用职权罪，获刑四年。

　　同时被判刑的还有涉案票代——广州金达航票务服务公司（以下简称“金达航公司”）的负责人孙德，以及该公司若干工作人员。法院认定他们犯有诈骗罪，其中，孙德获刑十一年，其他工作人员获刑三至五年不等。

　　这一判决结果较一审判决有了较大变化：在一审中，包括孙德、余思友等在内的所有被告人，被控“共同贪污”，获刑年限在五年至十五年不等。

　　南航出现改签黑洞

　　南航营销弊案的问题出在南航电商身上。资料显示，这家公司成立于2003年，曾经是南航的控股子公司（南航持股51%，另一家澳大利亚公司持股49%），其使命即为研发并运行南航网上机票直销系统。

　　据了解，民航订座系统包括航空公司控制系统（ICS系统）和代理人分销系统（CRS系统）。其中，ICS系统仅由航空公司使用，每家航空公司都享有独立数据库、用户群，持有帐号的工作人员根据层级和授权进行操作。

　　金达航公司从事票务代理业务，其工作人员只能使用CRS系统。CRS系统的主要功能仅仅是为代理人提供航空可利用情况查询、航段销售、订座记录、电子客票预定、旅游产品等服务。

　　机票销售遵循一条基本规律：销售时间越早，同等舱位机票折扣就越大。远期廉价票往往附加改签条款，比如改签需要补差价，或者直接不允许改签。如果旅客要求改签机票，一般由票务向旅客代收差价，再和航空公司就改签费用进行结算。这一系列操作均在CRS系统中完成。

　　作为南航的子公司，南航电商可直接使用ICS系统——利用ICS内部工作号改签机票，无需即时缴纳改签费用，系统自动识别其具有免费改签的权限。这给了南航电商寻租的空间。

　　终审判决书显示，共有21家代理商通过不正当的方式，从南航电商获得了ICS账号，金达航公司仅是其中之一。

　　金达航公司的获利手法是：在接受旅客订单后，先在南航官方网站购买低价的远期电子客票，再利用南航电商的ICS工作号进入南航订座系统，擅自将客票的出行日期更改为旅客需要的近期电子客票，并向旅客收取高于远期客票价格的费用。

　　比如，一旅客需要预定2月10日的机票，市场价为1 800元。金达航公司在ICS系统里挑出一张3月1日、价钱为1 500元的机票，将其改签为2月10日后以1 800元的价钱卖给旅客。这300元的差价，原本是这张机票的改签费，该由金达航公司交给南航；但在系统内部，300元记在南航电商的账上，故不需向南航支付费用。就这样，300元的收益落入了金达航公司的口袋。

　　据悉，金达航公司用这种方式售出机票1.99万张，侵吞因变更客票日期而应当支付南航的改签费用共计386万余元。

　　被告人认为是经济纠纷

　　据了解，针对上述问题，南航公司于2013年10月底向广东省公安厅机场公安局报警。南航当时称，在2011年10月至2012年6月，南航通过南航电商销售的机票中，有23 722张机票在出票后被违规操作，虚构成行日期，造成南航票价差额损失为952.11万元。接到报案后，公安机关以涉嫌诈骗对该案立案展开侦查，几名被告人随后被带走。

　　实际上，早在2012年，南方航空即在内部审计时发现了上述改签“黑洞”，并向南航电商开出了964万元的罚单。

　　记者了解到，针对ICS工作号的使用，南航与南航电商签有协议：以南航电商的名义向南航公司申请的ICS工作号，使用主体为南航电商；未经南航公司授权，南航电商不得与第三方签订任何协议在南航电子商务平台开展业务，南航公司不承认其有效性，造成的损失及后续的赔偿问题由南航电商单独承担。

　　但彼时，南航电商并不认为这对南方航空造成损失。司法材料显示，在罚单下发后，南航电商负责人曾在南航有关会议上解释说，“票代此举可以帮助南航直销系统扩大销量。在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下，多卖些机票总是有利的，希望各个部门多多支持。”

　　这笔改签费用归谁所有，各方观点并不一致。余思友在司法材料中称，“违规变更机票，即低价票改高价票，涉及到差价，按规定应由南航电商收。”而孙德在司法材料中称，ICS账号是南航电商主动提供给金达航公司的，因此这笔钱是南航电商让渡部分利润给票代。“是一种优惠政策，是双方互惠互利的一种合作关系，没有规定要上缴南航。”

　　南航电商迟迟未将964万元的罚款缴纳给南航，导致南航最终报警。一份由南航出具的《南航电商工作号违规改票有关说明》的证据称，“由于孙德、余思友恶意串通，滥用电商ICS工作号，直接导致南航股份无任何民事依据向实际负责人孙德等人追索。而这显然属于南航的损失。”

　　在终审中，广东省高院认为，金达航公司与南航之间是票务代理关系，金达航公司只能向南航收取代理手续费，而机票款应属南航所有，作为票务代理的金达航公司无权占有机票款。因此，这部分机票差价应属于南航所有。此外，金达航公司无权使用ICS系统工作号改签客票，也无权获取改签客票的差价。

　　在一审、二审中，多名辩护律师均认为，此案应属民事纠纷，并不构成犯罪。对此，广东省高院认定：现有证据不足以证明余思友和刘宇东具有非法占有的主观故意，但他们明知金达航公司不具备使用ICS工作号的条件，却为其违规审批，行为客观上造成了南航公司的经济损失，应认定为国有公司人员滥用职权罪。孙德等人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ICS工作号改签客票，骗取南航公司客票差价，其行为具有刑事违法性，应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文 唐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