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北极的一封情书

  • 来源:旅游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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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7-06-12 17:08

北极,是如此的遥远和神秘。北纬90 ° ,不仅代表着地球经纬线的一个极点,更是人类探险的一个极致,数百年来,无数的探险家与航海家把征服极点当作他们最伟大的光荣与梦想。在以前,去北极旅游,对普通人来说是不能想象的事情。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旅行,却还没敢把前往北极地区列入自己的计划。听说这次能去北极地区,我脑海里浮现出憨态可掬但实际上很凶残的北极熊的形象,还有无边的雪原、海上的浮冰、瑰丽的极光……能前往北极实在是令我兴奋不已。

确定行程后的等待是忐忑的。“极地”令人憧憬,对于我而言没有比去北极地区旅行更强烈的愿望。在冰岛大使馆办理签证的时候,我吃惊地发现居然有那么多人在排队,这次同行的朋友告诉我,他去年在办理冰岛签证时恰好是第2000号,而我今年的签证号已经排到了说16800多号了,带着好奇去往北极地区旅游的人越来越多。每年的6—9月,是各国游客前往的高峰期,北极地区的夏季可以看到许多的极地动植物,甚至北极熊。

7月13日下午4点,我登上海达路德“前进号”邮轮。自此,开始了在北极圈内的北冰洋上为一周的航行。史上,维京人从这里向北航行四天三晚后抵达了一个被称为“寒冷边缘”的地方,这便是“斯瓦尔巴”之意,我们要重走800年前维京先驱们的航线。

伊萨菲厄泽,第一次登陆

7月14日,我们到达冰岛西部峡湾区的首府伊萨菲厄泽,这里是西部峡湾区最大的城镇,总共只住着4000多人。

这是我上了“前进号”后第一次下邮轮,有些蒙圈的感觉。上岸后,路的两边是一些修理厂似的建筑,里面有一两个人在工作,估计是修理船舶的。直走到达一个类似湖一样的峡湾,水面上停了很多漂亮的帆船,还有人被快艇拖着滑板在玩冲浪,一群野鸭站在湖边的水草上。附近的草坪里有几辆房车和两顶帐篷,一个背包客从我的身旁走过,再没有什么人影,感觉这里安静到了极致。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伊萨菲厄泽闲逛,于是我走得更远了。旅行中我喜欢深入当地人的社区,去看看他们真正的生活。

穿过一座很小的古老教堂,我发现旁边有一小片墓地。回头看,“前进号”好像停在了一座山下的公路上一样。小广场上有一座拉网打渔的雕塑,几百年来这里一直是主要的渔业商贸中心。伊萨菲厄泽是冰岛最古老的定居点之一,从16世纪开始就有贸易往来。

穿过小镇,到达海的另一边,这里更安静了,岸边开满了野花。一个男人慢悠悠地在给自己房屋刷着油漆,旁边4岁左右的儿子骑在梯子上玩耍,陪伴着自己的父亲。走过另一座房子,一只大狗在阳光下打盹,草坪中间安放着红色的婴儿车,穿着吊带的白胖女人忙着在院子里种花,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主人抬头看见我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这里的生活安详懒散,每年的7月份是北极圈内最好的时光,气温通常在0℃—10℃之间。

吃过中饭,报名登山的游客们在探险队员的带领下,乘小船到达峡湾的另一边,爬上山顶欣赏伊萨菲厄泽的全景。山并不高,山顶的雪融化成小溪,在断崖处形成小瀑布。探险队队长丽娜沿途给我们介绍北极地区的植物知识。在海拔225米的地方有个小平台,再高一点的地方有未融化的雪,我兴奋地爬到了雪际线,这是此行第一次触摸到了“北极的冰”。

从高处看,伊萨菲厄泽又是另一番景象。群山和深深的峡谷中藏着一片绿地,仿佛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前进号”的红色身躯在峡湾里非常醒目。

新奥勒松,拜访北极科考站

7月18日,我们到达了位于北纬78°55′的新奥勒松。新奥勒松是世界最北端的人类永久居住地,也是历史上数次北极点探险的出发地。如今,这里是世界上最靠北的人类定居点,也是世界各国科学家的重要研究基地,来自世界多个国家的研究机构都在此设立研究站。我们拜访了中国北极科考站——黄河站。

上岸前,我们的领队——探险队Wilson就告诉我们,不要进去打扰科考队员们,他们不乐意被游客打扰。大家似乎就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了——跟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合影。所以一开始,我一个人朝岛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近距离拍到了很多海鸟。等我转回到黄河站的时候,发现团队中很多人拥在黄河站门口和科考队员们合影,这很出乎我的意料。科考队员对来自遥远祖国的我们非常热情,黄河站站长是个年轻的帅小伙,大家当然不会错过和他合影的机会。

我们甚至被欢迎到科考站内部参观,黄河站备有各种纪念邮戳,可以在护照上留下珍贵的纪念印。

新奥勒松有全世界最北的邮局,多数人会选择在“地球上最北”的邮局给亲朋好友寄出一张明信片。到了冬日,这个北极圈里的“地球村”里只剩下不到30人,他们忍受着漫漫极夜的寂寞与孤独。直至次年3月,久违的太阳才从南方的远山后面展露笑颜,宣告新一轮生命周期的开始。

新奥勒松曾是探险家的乐园,1926年5月9日,美国人伯德从新奥勒松的康斯峡湾起飞,成功抵达北极并返回。悲剧往往更令人记忆深刻,1928年6月18日,挪威著名探险家阿蒙森乘飞机前去救助遭遇飞艇漏气的意大利人诺彼勒,从此失踪于茫茫北冰洋,挪威人在此为阿蒙森塑了座雕像。

由于北极地区生态极其脆弱,因而游客不得在新奥勒松过夜,同时游客行进的路线也被划出了严格的界限,不能踩踏地表上的毫不起眼的植物。

北极地区变暖,植物北移

7月19日,我们再一次登陆,这地方因为岸边的一座被称作Texas Bar的小木屋而命名。木屋的墙上用木板钉出了英文Texas Bar的字样,是19世纪捕鲸人留下的,后来成为了猎人的居所,里面有一个仅供2人居住的上下铺,还有些简陋的家俱,小木屋被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了些动物骨骼和角做成的装饰品。

从Texas Bar往上行接近冰川,切身感受到了“北极地区气候的变暖”。几次的登陆,让我们看到现在北极的冰越来越薄,而这个过程是在加速的,反射阳光的冰面越少,那么这里的温度就上升得越快,北极地区的变暖速度是其他地区的两倍。据统计,北极地区的植被在过去30年平均北移了4到6个纬度,在常年冰雪覆盖的高北地区,已有超过900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变绿”,遥远、孤寂的北极地区,日渐变得生机勃勃。而这并不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科学家预测按照这样下去,在2050年左右,北极的冰几乎都会融化。

同时,由于现在北极地区的夏天比过去长将近一个月,变化的气候让海象和北极熊都难以适应。“前进号”上举办了一系列以海鸟和海洋生物为主题的讲座和讨论活动,让我们了解行经水域的生物多样性,还着重介绍斯匹次卑尔根岛,让我们清楚了为何该地区已经成为研究全球气候变化的首选之地。

探险队员告诉我,北极地区的冰雪是全球热循环的重要冷源,被称为“地球的空调”,整个北半球的冬季大气环流都要受到北极圈内海冰体积的影响。这种关系完美地阐释了“蝴蝶效应”:青海地区的降水量,江南梅雨期的长短,辽河、海河、黄河等流域的汛期,都与极冰的范围相关。

理论和现实相结合才是最生动的北极知识课,在徒步到达冰川下时,探险队员指着一个地方给我们看,上一次“前进号”来这里时,冰舌都还存在,现在就只剩下泥泞和被冰水冲击形成的沟壑了。现在,人们在通过各种方法和环保方案来保护北极,却无法阻止海冰的消失,但是我们可以减缓它消失的速度。

漫步荒原,偶遇荒野猎人

Mushamna(79°35′,14°00′E)位于Woodfjorden峡湾的东岸,我们分成几队深入北极苔原徒步。这里的土地是软的,在路过沼泽的时候,有人的脚陷了进去,待他拔出来时,发现鞋子留在了沼泽里,狼狈不堪。

在Mushamna徒步,走的是环线,行程快结束时来到了海的另一边。这里有一座猎人的小屋配套设施齐全,有晒猎物和毛皮的外屋、工作间,以及包括客厅、厨房和卧室的套房。附近有很多生活的用具,如雪橇和取水工具等。在这里,我们幸运地遇到了木屋主人——挪威猎人ReidarHovelsrud,他是一位“荒野生存”英雄,1987年在此利用洋流带来的漂木建了这个小屋。独自生活在这个岛上,靠猎获北极狐的皮毛进行出售为生。后来和一位女作家发生了感情,并将他的事迹写成了一本书,从此,很多人都知道了猎人和北极熊搏斗的故事。1997年,这个木屋被卖给了挪威政府改建成博物馆,每年都会有持证的猎人向政府提出申请使用这里,斯瓦尔巴总督有权利决定是否通过申请,不收任何费用,可以从7月底开始借用一年。猎人们会像当年的Reidar Hovelsrud一样,在岸上或冰上狩猎,用传统的圈套方式捕捉北极狐、海豹、岩雷鸟、驯鹿等猎物,还会在淡水和海水中钓北极红点鲑鱼。

Reidar Hovelsrud也会偶尔回到这里,我们这次幸运地遇到了他。他看见这么多游客也很高兴,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述了自己如何猎杀北极狐以及如何从北极熊掌下逃生的经历。

登船后,“前进号”继续往北走。海上漂浮着很多的冰,呈浅蓝色,如同水晶一般。破冰船放下冲锋舟让我们在冰山间环游,冰与冰之间传来一阵细微的“呲呲”声,无数的海鸟围绕着浮冰翩翩起舞。面对北极圈的亿万年冰川,探险队员关掉发动机,我们静静地等待冰川崩塌滑落,轰然倒向海洋,激起的海浪使冲锋舟剧烈摇荡。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想象,面对如此景象,我们唯有静默。

被白极熊赶回前进号

7月20日,我们穿越了北纬80°,早上起来后发现海上的浮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大家都还在昏睡中,我一直端着相机在甲板上晃悠,心想:这就是我心中的北极!前天的冰海航行途中我们遇到了鲸鱼,距离太远,只是拍到了露出来的背脊和它喷出来的水雾,真心希望今天能再次近距离遇到。

领队Wilson在上船后的告知课里介绍,目前斯瓦尔巴群岛的北极熊只剩下3000余头,在茫茫无边的北冰洋上的一艘船要遇到北极熊是要靠一些运气的。当时听到这些后,大家都有些失望,我们可是冲着北极熊来的呀!刚上船时,居然还有人说要和北极熊来一张合影。

北极熊,是世界上最大的陆地食肉动物,体型巨大,凶猛。虽然看起来憨态可掬,但它们是北极的王者,也绝对是毫不含糊的掠食者,在斯瓦尔巴群岛有规定出门必须持有长枪,为了保护我们探险队员上岸,他们每人配备有长短两支枪。

北极熊的视力和听力与人类相当,但它们的嗅觉极为灵敏,是犬类的7倍,奔跑时最快速度可达每小时60公里,是世界百米冠军的1.5倍,所以当你近距离遇上了北极熊,想躲开攻击是不可能的。登陆行动中,探险队员要随时仔细观察,在望远镜里只要发现北极熊的蛛丝马迹就会让大家撤退。

海上航行时,如果负责观察的船员看见了北极熊,马上会全船广播,告诉大家前方的某个方向有北极熊,船长也会迅速将船头对准北极熊,船头聚集着拿着“长枪短炮”的摄影爱好者,只听见快门声此起彼伏。

在前几天的航行中,我们在船上已经两次看见了北极熊,有一次还是一头母熊带着两头熊仔,感觉已经是人品爆发了。

上午还有在Magdalenfjorden的最后一次登陆冰川计划,为此我还特意准备好了泳裤,想在最后的时光体验一次北冰洋中游泳。由于担心北极熊的袭击,“前进号”每次会先安排探险队员们上岸勘察,分布在不同方位持枪警械,确定安全后,队员们分批乘冲锋舟上岸。

一直快到中午,才轮到我们陆续乘坐小艇到达冰川上。上岸还不到五分钟,就被通知集合回船,说是远处发现北极熊了。队员中有人嘀咕:这些探险队员在忽悠我们,估计是骗我们回船吃午饭。抓紧时间在浮冰上拍了几张纪念照,在探险队员们不断催促下,大家很不情愿地登船回到“前进号”上。等所有人员全部撤回船上后,这才发现在我们登陆的地方慢悠悠地出现了一头巨大的北极熊。那位嘀咕的队员说幸亏没和探险队员吵架,检讨自己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去度量探险队员。

遇到北极熊是一件兴奋的事,同时也是一件沮丧的事。上岸和冰川尽情接触的机会没有了,挑战自己是否能在北冰洋里游上几分钟的计划也无法实现了……而明天我们就要离开北极地区了,余下的海上航行时间,我都是在离别的惆怅中度过的。

在船上买了一箱红酒,夜晚时,我来到空无一人的大厅,面对着不会黑的夜,品着红酒,细细想着地区这些天的感受。极昼的阳光下,分不清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困了就在船舱睡一会儿,醒来就到甲板上闲逛一下;风很大,更多的时间是隔着船舱的玻璃看着茫茫无际的大海;雨滴落在前舱的玻璃上,将不落的阳光照在海上,仿佛来到了一个异域世界……

世界上最北最接近北极点的城市

7月21日,我们来到朗伊尔城,它是斯瓦尔巴群岛的首府,位于斯匹次卑尔根岛。这里常住人口只有2000人左右,人均居留时间是五年。在斯瓦尔巴群岛,居住超过两年的就算是常住人口了,能有勇气在这里度过黑暗的漫长冬季的人,已经非常值得敬佩了。全城共有6辆出租车,外出基本靠双腿。最适应这里环境的是比居民数量还多的北极熊。地处于北纬78°—80°的斯瓦尔巴群岛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几乎没有犯罪。自从年初在西班牙丢了护照和全套摄影器材后,我对境外的安全问题一直有所担忧,所以这里是我的最爱。

从群岛西岸流过的暖流,让朗伊尔城甚至比南边的一些城市还要暖和。由于转机,我们并没有出机场,只是隔着机场的玻璃欣赏朗伊尔城。这里就像一个小小的联合国,可以看见世界各国的人在街上行走。机场很小,很简陋,最醒目的装饰是一只北极熊的标本。

这次的旅行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月,但带来的震撼却是长久的。刚回国的前两周总是每天早上4点准时醒来,仿佛身体回到了国内,心仍在北极。一段时间里,我找来了大量关于北极的电影和书籍,希望能将对北极的感受进一步深化。

越了解北极越热爱它,这像一场暗恋,悄悄地喜欢对方,一想到她嘴角就会露出微笑。在写下关于这次旅行的一切时,翻阅着当时拍摄的照片,那些情景又会浮现在眼前。写着这些文字,就像是恋爱的季节给心爱的人写着一封饱含深情的情书。(陈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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